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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他們走後,躲在門後聽動靜的小胖子便又折回了街前,望著已經化作黑點的飛劍,綠豆眼閃爍生亮,煞是醒目,卻是不知盤算些什麽。


    “聖地之怪事當真如家常便飯雜多,時隔多年血靈屍再度現身,還有彼時那雷劫,以及相傳隕落多年的書錢,沒想到成了廢人後愣是苟活這麽多年,有道是好死不如賴活著,憑這份心氣兒倒也配得上他蓋世之名。”


    小胖子幹笑了兩聲,略感惋惜的搖了搖頭,顧看一番見前後無人出入,小小古巷清幽別致,楊柳依依,青石古瓦,歲月留痕,倒不失為一時晦養之地。


    屋內,小書來收回目光,外麵眾人的言行盡數落入他的眼中,此時清淨下來本應高興,但他卻驀地歎了一聲。


    隻因那惡臭之氣順著院牆飄了進來,盡管門窗閉的嚴實,然則氣味是無孔不入之物,還是有些許鑽入門縫,窗縫中被他聞到。這下別說睡覺,就連吃蜜餞的食欲也是全無。


    院子是沒法呆了,小書來打算出門向遠處走走。


    穿好鞋,撫平衣角處的褶皺後便徑直推門而出。


    一開門,院內的臭氣如泄洪般奔湧而入。


    小書來立馬屏息,然後不慌不忙的走到院門前拉開大門,正巧與門外那人對上了眼。


    “誒呦我湊...這小胖子長得還挺像咱嘿。”正經過門口的錦衣胖子聽見動靜望去,忽見小書來,心中不由想到。


    小書來看過一眼也沒理睬他,跨過門檻默默轉身將院門關嚴後,直接奔巷口而去。在經過那隔壁小胖子身邊時更是瞅都沒瞅一眼。


    “誒...這位兄弟留步。”小胖子見狀連忙喚道。


    小書來轉身看向他,問道:“叫我?”


    小胖子咧著嘴三步並作兩步近了書來身前,拱手笑到:“在下金寶,來這踏道丘已五日有餘,就住在隔壁那院,隻是卻第一次見到兄弟你,不知......”


    金寶說到最後話音頓住,言下之意就是想問清書來的姓名和拜入劍閣的時間。現如今踏道丘的弟子皆是沒有師承的外閣弟子,所謂的資曆也不過是看誰早一天,晚一天入的劍閣罷了。最先拜入劍閣那批自然為長,後麵陸續進來的就隻能做師弟、師妹了。


    小書來的情況頗為特殊,他算得上是劍閣開山後第一個上山的年輕一輩,但也是最後一個入住踏道丘的弟子,加之他在寒尺峰停留之際並不算是劍閣弟子,故而嚴謹來說,他理應是老幺,也就是小師弟。


    書來看了看隔壁那座一模一樣的院子,表情沒什麽反應,倒是回了他一句,“我叫書來,今晨到的。”


    金寶早在看到他之時,心中便不斷猜測。他觀小書來年歲比自己還要小上一些,且還是個生麵孔,早就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此刻聽到答複,先是沒想太多,依然笑眯眯的說道:“原來是小師弟呀,難怪、難怪......”


    “......”


    “你說你叫啥?”


    金寶叨叨了兩句,表情突然凝固,那雙比之綠豆大不了多少的眼睛愣是瞪得跟地豆似的,不過任他是綠豆還是地豆,總之依然是豆眼兒。


    小書來見他有些怪異,加之此處氣味刺鼻難耐,便失了與他繼續交談的興致,默然離去。


    金寶還沒反應過來,未阻止小書來離去,等他回過神發現小書來的身影早已消失,這會兒再看他的表情簡直複雜到極點,時而嘿嘿傻笑,時而攏眉沉思,若有旁人在此,定會當他是個癡傻之人。


    ......


    ......


    踏道丘的四方區域分別由寒尺峰、重鈞峰、仙緲峰、三垣峰這四脈各自派遣執事共同掌管。至於那最後的寂滅峰,由於地位和自身傳承極為特殊,故而從不參與踏道丘的事宜。


    毓之瑤此去要見之人便是仙緲峰的執事,此峰上下皆是女修無一男子,與寒尺峰情況相差不多,所以兩峰之間的關係較其餘幾峰更為緊密。


    飛劍在半空中掠過層層宅院,這時下麵已經有弟子陸續走出家門,準備前往廣場的講堂。四個執事都會選擇在辰時四刻講道,如此分配最為合理,這樣一來弟子們便會有充足的時間來消化學識和修煉。


    有弟子注意到了飛劍的影子,抬頭望去,眼中生出滿滿的豔羨,都在自忖何時也能馭劍九天,做一介逍遙劍仙。


    毓之瑤很快飛到了最後方,於那座玄色宅院前落下。


    剛一落地,眼前的院門便自裏麵打開,迎麵走出一個身著藕褐色常衣的女子。


    “小瑤?”女子看清來人詫異道,鼻翼微動,眉頭當即皺了起來。


    毓之瑤注意到了她的異樣,臉色多有尷尬,這一路飛來,要不是她一直在屏息馭劍,怕也是忍受不了。


    毓之瑤移動身形露出躲在身後的少年,說道:“陳寂,快些拜見柳師。”


    柳沁妍聞聲目光移至少年的臉上,措不及防之下被那惡臭之氣嗆到,輕咳了一聲。


    陳寂深深低著頭,怯懦的稱了一聲:“拜...拜見...柳師。”


    “小瑤你這是?”柳沁妍問道。


    毓之瑤傳音道:“他就是那個血靈屍,我來是想看看你有沒有法子驅除他的體味,不然我根本無法講道。”


    柳沁妍走到毓之瑤麵前,看了看旁邊長得不人不鬼的陳寂,腦海中回憶起有關血靈屍的記載。


    思量少傾,傳音道:“我也是頭一次見到血靈屍,之前雖有耳聞,但......據說血靈屍誕生的條件不同,體質上會有差異。像這種身帶異味的血靈屍連書上也從無記載,且容我先看看。”


    毓之瑤傳給她一個眼神,示意讓她小心點。


    柳沁妍微微頷首來到她身旁,看著麵前如此膽怯的沉寂,也沒多言,神念出體化作一道錐刺,眨眼間便刺破少年肉身關隘,入其體內。


    神念猛一進入,陳寂的神色驟然變得渾噩,毓之瑤在旁默默看著,凝神注意著陳寂的狀態,以防生出意外。


    極具腐蝕性的灰氣像是嗅到血腥味兒的野獸般向著柳沁妍的神念撲來。好在她早有防備,凡是血靈屍皆大同小異,相同點便是他們皆是半屍之體,身蘊死氣是他們最大的特征,隻是初期表現的不明顯罷了。


    無形的神念表麵忽地燃起一層藍色的火幕,將自四麵八方湧來的死氣盡數抵擋在外,嗞嗞的灼燒聲一時間響徹不絕。


    柳沁妍沒作猶豫,頂著死氣開始探索。一旦她的神識在陳寂體內停留時間過長,必會對他的身體造成某些影響。


    一路向下延伸、分散,順著陳寂的四肢百骸細細探察。此時柳沁妍的心中除了謹慎之外還有些興奮。與凡間醫師相比,他們這類擅於煉丹的修士,更傾向於探索各種奇奇怪怪的體質,以此查清他們存在於世間的理和道,將所感所悟用在自己身上,從而進行突破。


    在她的視野內,陳寂的每一滴血都與死氣相容,顏色並非是鮮紅,而是呈現為血痂般的暗紅色,全無生氣可言。


    正當她想進一步探索時,一陣劇烈的痛感順著其中一道神念迅速傳回本體,這種神魂之痛遠比肉體上來的清晰,使得柳沁妍的表情赫然不滿痛楚之色。


    毓之瑤一直將注意力集中在二者身上,當柳沁妍生出異樣的一瞬間,她就運用魂力加持在了對方的神魂上。森寒的氣息以極快的速度將柳沁妍的神魂包裹,降低了那陣劇痛,但同時保護她神魂的火幕也被其撲滅。


    柳沁妍當機立斷,直接將陳寂體內的所有神識與本體之間的聯係斬斷,那些神識緊接著淹沒在了無盡的死氣中,消失殆盡。如若她再猶豫半息,那麽毫無意外,死氣便會順著神識湧入她的神魂中造成難以預料的傷害。


    當然,斬斷神識也對她造成了影響,隻見她額前浮現出一層細密的汗珠,紅唇也呈現一種病態的蒼白,虛弱之相於此刻盡顯。


    “柳師姐……”毓之瑤輕晃著她的香肩喚道。


    在她的呼喚下,柳沁妍緩緩睜開眼睛,疲憊的看著她。


    毓之瑤略顯緊張的問道:“到底如何?”


    柳沁妍先是深吸一口涼氣,迅速吐出,隨後長歎一聲搖了搖頭,言道:“我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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