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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顆聖元珠宛若有意識似的,見自己竟被粗暴的排擠而出,不禁憤憤的嗡嗡顫抖,在毓之瑤的注視下,嗖的一聲又衝入了小書來的體內,毫無意外,下一息它又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推了出來,仿佛這個小孩兒的身子是個禁區不容任何多餘的存在染指。


    然而聖元珠仍舊不死心,一如既往反複地融合、失敗、融合、失敗......


    這一幕不光是毓之瑤,就連關注於此地的一眾劍閣長老都看呆了,密集的神識將小書來圍住,暗地裏互相交談,甚至連陳寂和顏映雪這兩個異體都被撇下了。


    “這是什麽情況?”


    “劍主師兄的聖元居然遭到排斥!”


    “嘖嘖,書錢之子當真與眾不同。”


    “沈師姐可知個中原因?”


    沈琴蘭:“......”


    此間之變理所當然的引起了高坐劍主殿中那位的注意。


    沈丞心有所感,雙眼張開了一條縫,神念微動下,大殿內的元氣赫然凝結成一張白幕,接著小書來的身影便出現在了白幕上。如此離奇的一幕,縱是沈丞平淡的眸中也生出了一絲興趣。


    不過他倒未做作何舉動,僅是默默地關注著小書來,這顆聖元珠若是無法與之相融,那麽他做再多也是無用之功,通過聖元珠他感知到了小書來體內的狀況,心中隱隱有所猜測。


    這個情況持續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在小書來伸手將欲要再次衝入自己體內的聖元珠打落在地動作下戛然而止,令坐在講台上的毓之瑤看得眼角抽動了兩下,此情此景她都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心中的情緒了。


    縱觀修道數十年來,毓之瑤思來索去確認自己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畫麵。


    小書來這麽做是因為他厭煩了,這顆珠子很沒自覺,被排斥多次還死皮賴臉的如此往複,索性他動了動手提前結束了這場“鬧劇”。


    看著滾落一旁漸漸失去光澤最後化作一縷精純元氣的珠子,小書來暗自舒了口氣,頓感世界再次變得清淨了,清淨的極美。


    當然,隻有他會這麽認為。


    “你是怎麽做到的?”毓之瑤的聲音忽地響起。


    小書來歪著頭盯了她一會兒,問道:“拍過蒼蠅嗎?”


    毓之瑤恍然,難怪覺得他的動作有點眼熟,原來是拍蒼蠅。


    可是用拍蒼蠅的方法對待劍主的聖元珠,是不是很不敬呢?


    不管如何似乎都解釋不了為什麽聖元珠無法存於小書來的體內,同樣也不能解釋他如拍蒼蠅般隨手打落了聖元珠的行為。


    但有人卻能解釋。


    毓之瑤聽後沒再吭聲,暗中關注於此的大人物們也都沉默了,包括沈琴蘭和青萍,因為剛剛那位一閣之主發話了。


    “寂胎之症。”


    沈琴蘭因為這四個字險些心神失守,一抹惹眼的陰沉因緊皺的眉頭在她絕美的臉上化開,不過依然美的不可方物。


    寂胎者,玄關一竅天生閉塞,內外枯敗,荒蕪一片,容納不下半分元氣,於凡俗生活而言毫無影響,可於修行而言便是那徹頭徹尾的絕體,亦稱天棄之體,被天道所唾棄。


    凡人尚有生老病死之四苦,修行者雖自詡脫離凡軀,但不臻至脫凡境便脫離不了此流,寂胎之症便是修行者眾多病害中最無解的一種,與書錢當初根基被毀修為被廢的情況極為相似。


    如此一來不得不讓人感慨,冥冥之中自有因果相係,這爺倆當真是注定的“爺倆”。


    青萍在一旁默默無言,沈琴蘭無論是修為還是地位皆讓萬眾仰望,但說到底能真正交心的朋友唯有她,然而此刻,她也隻得拍了拍沈琴蘭的後肩示以安慰,其它都是多餘的。


    沈丞說完這句話後,心中隻憂無喜,他在想若小書來真是那天棄之體該當如何,將他逐下山去當一世俗子?還是交給樊影,她或許有辦法能讓小書來走魂煉之道,隻是這代價麽,不亞於劍閣隕落了一位聖人。


    沈丞盤算著若是老劍主還在世會如何決定,以他老人家的性子大抵也不會輕易棄之。


    要說除了沈家父女之外,誰最失望,無疑是毓之瑤了。


    本以為那個劍閣曾經最天才之人的孩子,就算不及那人想來也差不到哪去,沒想到卻是個寂胎之人。劍修說到底走的還是練氣流,天棄之體便是公認的廢體。


    又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有人開始醒來。


    金寶醒後的第一件事不是感受聖元珠帶給自己的變化,而是扭頭看向小書來。


    他不知道小書來的情況,心中微驚,對方還是懶散的拄著下巴,隻不過那雙眼睛卻是睜著的。金寶不明情況,以為小書來早早便煉化了聖元珠而蘇醒,從而斷定他是個天才,看看那兩個還似睡未醒的異體就知道了。


    金寶心中暗笑,心想這小子若真是那位主,似這等人物能拉攏至身邊,倒時候老爹絕對會為他睿智的決定而向那位大人替自己美言幾句,來日封侯拜相有點虛,可弄個從四品官位應當不在話下。


    毓之瑤不知道這個表情有些猥瑣的小胖子心中的想法,隻當是被點道後的正常反應罷了,不過他能在兩個異體之前醒來便足以見得其天賦之高,如此,心中的失落都被衝散了許多,看向金寶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滿意,也將其取代了小書來之前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不出意料,緊接著兩個異體也先後醒來。


    陳寂一睜眼便注意到了身旁的二人,他們的神色一如他沉睡前那樣平靜,尤其是這位願意接近自己的書師弟,恍若任何事都無法令他的情緒變化。


    就算他出身鄉野知之甚少,這會兒也生出了他們二者當真不凡的想法。


    強者不僅自強,也能促使身邊的人逐漸強大。


    顏映雪知曉自己的價值,理所當然的有一股子傲氣,盡管她外表上冷漠寡淡,可不代表她的性格也是如此,當她察覺到角落處的三人弄出的動靜,內心難免生出些許不服,當然還有些好奇,對那個最先醒過來的家夥尤為更甚。


    日光斜照,將大殿的邊角隨意的掠過,然而陰影也遮擋不住那雙眼睛的光亮。


    顏映雪的視線也被其所吸引,她是第一次認真地打量這個新來的弟子,不過就是她也要承認小書來確實生得有點好看,如果他再大點應該會更好看。


    就在她思索於此的同時,那雙眼睛的主人也看了過來,二人隔著數排相視,顏映雪沒有像做了壞事般慌忙移開視線,相反心中的那股傲氣令她鼓著勁眼睛也不眨地盯著對方。


    盯了半晌,直到一抹淡淡的粉紅湧上她那張花顏,卻也不見對方眼底有一絲情緒變化,最後也不知是她盯得眼睛酸澀或是害羞了,毫無預兆的回了頭,隻不過看她通紅的耳根子,估計是後者。


    小書來之所以看著她,是因為她的眼神讓他想起了一個人,那個跟他初次見麵並不是太美好的少女,對方如今正在寒尺峰上哪座洞府中閉關破境,一想到不久後她或許會來踏道丘便頓感麻煩。


    ……


    ……


    冬陽在用世人難以察覺的速度推移著,直至多數人坐到屁股麻了,講堂內的弟子們才全部醒來。


    毓之瑤最後囑咐了幾句關於修煉的要點後,今日之課方才結束。


    金寶本想著與小書來一道離去,借機說出他盤算多時的主意,比如東麵的山腰上有幾處藥泉,聽說可以舒筋活骨,對凝煉真元有著奇效,可以拉著小書來邊泡溫泉邊親近關係,順便帶著一旁這個血靈屍也不錯,畢竟是個異體,將來他混得好了,今日之情便能發揮作用了。


    不料,毓之瑤突然叫住了小書來。


    金寶用眼神示意小書來要不要等他一會,陳寂也是猶猶豫豫的看著他們,他希望能跟這兩個不把他當異類的人成為朋友。


    而小書來很簡潔的回了一句:“不用。”


    毓之瑤這時走到三人身前說道:“你們兩個先回去吧,我與書來有話要說。”


    “是,毓師。”金寶無奈的應道,然後看了一眼陳寂,後者領會其意,老老實實的跟著他出了大門。


    此時的大殿內隻剩毓之瑤和小書來,二人都未先開口,像是在等待著誰的到來。


    忽有一縷丹香之氣吹了進來,兩道倩影憑空現身。


    毓之瑤趕忙上前行了一禮,稱道:“見過師叔、師姐!”


    是了,來人之中,那身紅衣美人除了沈琴蘭,放眼整個劍閣也不見誰穿的這麽顯眼。


    至於她身邊那個廣袖羅裙的年輕女子,毓之瑤雖從未跟她接觸過,但也認得她正是仙緲峰的首座——夏蟬兒,不僅修為臻至半聖,一身丹術更是無人能出其左右。


    二人的來意,早就通過神識告知了她,故而她才叫住了小書來。


    沈琴蘭平淡的嗯了一聲。


    夏蟬兒則是短暫打量了毓之瑤一會,笑到:“神魂縹緲,靈台圓滿,果然快要神隱了。你如今應該可以微弱感知萬物之勢了吧?”


    毓之瑤說道:“回夏師姐,的確可以,尤其是山峰之勢最為明顯。”


    夏蟬兒點了點頭,說道:“想要神隱,單憑外物,作用並不足矣,更多則是對天地的感悟,大隱隱於天地,待你執教期限圓滿之後可以於紅塵走一番,必會順利神隱。”


    “我和柳師姐也正有此意,之前曾在一起商討過。”毓之瑤聽聞這位半聖的肯定之言,心中極為欣喜。


    “柳沁妍?”


    “是的。”


    夏蟬兒啞然失笑,心想這樣一來也好,任何一個神隱境修士的戰力都不容小覷,放在尋常門派裏就算不是掌門,怕也是個掌權長老之流,而在劍閣這等聖宗也是中流砥柱,但凡有望神隱之人,閣內都會給予絕對的外物支持。


    一想到兩年後劍閣或會多出數個神隱,夏蟬兒頓感心情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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