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劍危峰攬月,揚眉絕壁摘星,幾朵白雲伸手捉,一入江湖任我行。也對,元老頭不僅喝酒要講個豪邁,喝水更是如此,幹脆跳進河裏飲,差點被河水給衝跑了。


    秦佑年摸著頸上掛著的一塊玉佩,那日身無分文威逼利誘元老頭當掉的,問瘋丫頭拿了些銀子贖回來了,玉佩,瘋丫頭讓秦佑年先暫時戴著,等她有一天能劍指觀音山時,便親手來取下。


    入了夏,懸崖上的風清清涼涼,閑坐崖邊,恰巧此時,兩手空空,為什麽心事重重?有解,我心涼,拌惆悵,無人述。


    “佑年,半月前觀音山便有消息傳來,過些時日整個江湖都會知道,聽嗎?”老神仙雙手抓著魚竿,眺望崖下。


    秦佑年心裏早已經有了答案,結果手還是一抖,輕輕說道:“老神仙,佑年聽!”


    楚蝶衣亦是如此,慢慢靠近秦佑年,雙手抓著他的衣袖,抿嘴,鼻子一酸,低著頭。


    “唉!”


    老神仙長長歎息一聲,然後娓娓道出:“元勝秋持木劍斬斷“觀音玄水”牌坊,踏百層石梯未殺一人,掠上通玄峰取回斷劍,距牧老鬼十丈站定,所用木劍出三招,一招拆八解,牧老鬼抬左手破解,點指二十四次。


    木劍斷,元勝秋撿起一片落葉,盡最後三招。


    劍一,劍出大風流,風雲齊動降下一束光,牧老鬼抬雙手,三招破之!


    劍二,兩袖龍蛇,通玄峰上青光萬道如一掛星河傾斜,震碎牧老鬼雙袖袖袍,後退一丈!


    劍三,三山五嶽,第九峰外見神仙,牧老鬼傾力而戰,單手單劍,共出十八招,未見第九峰,元勝秋死而不倒,仰頭笑。


    留下的話有三:


    話一,師傅,我想我不會對這個天下失望了,我要為我喜歡的東西奔跑,走路真的來不及!


    話二,白蘿卜真的不能亂吃,拉肚子一夜,現在都沒恢複!


    話三,我拿我的命作聘禮,叩請儒道一脈再入江湖!


    元勝秋死後,牧老鬼下令封山一年。”


    元勝秋死的瞬間,好幾位老怪物同時望向觀音山。地處遙遠的一塊耕地裏,一位老農停下手裏鋤頭,隨手一指,觀音山通玄峰,崩塌!


    老神仙收起魚竿,重重拍了拍秦佑年的肩膀,然後起身離開。


    秦佑年一直眨眼睛,崖邊的風太大了,牽著早已哭成淚人的楚蝶衣回屋,他下山去向陽村買了幾壇酒,又買了幾根白蘿卜。


    晚上,楚蝶衣緊緊抱著雙腿,看著眼前的火堆出神。


    秦佑年把白蘿卜架在火堆上烤,這是元老頭研究出來的特別吃法,從懷裏拿出撕掉半本用來擦屁股的“洞玄子三十六散手”放在一旁,揭開兩壇子酒,一壇放在身旁,對碰酒壇子,說了句“喝”,秦佑年抱著酒壇子仰頭灌酒。


    楚蝶衣起身,一言不發,也抱著一壇子酒猛灌,不勝酒力的她,摔碎了酒壇子,倒在了秦佑年的腿上。


    第二天,老神仙起的很早,連山劍墓裏多了一座新墳,一塊新碑,墓碑上銘刻“儒道一脈”四個字。


    墓碑前,六柱香,三根白蘿卜,一壇酒。


    之後在連山劍墓的日子,楚蝶衣像瘋了一般,天沒亮就起床練劍,一直到後半夜才回屋,一天下來,隻休息差不多兩個時辰。


    連老神仙都忍不住點頭誇讚,“根骨不好,後天彌補,儒道一脈有此女子,元勝秋不是罪人。”


    在懸崖邊秦佑年也問過瘋丫頭,“武道講究循環漸進,一朝一夕而來,而不是舍本逐末去追求一時的強盛。”


    豈料瘋丫頭隻是恬靜一笑,“觀音山有師傅的遺骸,有師傅的斷劍,我要去取回來,師傅拿命換來的東西,不能敗在我手裏,假使以後不敵,雖死猶榮。”


    楚蝶衣練劍去了,主動找老神仙,秦佑年愣在原地,久久才回過神來,想抱著壇子喝酒了,卻沒了那個隻要在人多的地方就會遇見仇人的元老頭。


    周而複始,夏去秋來。


    老神仙拿著掃帚掃掉連山劍墓裏的落葉,楚蝶衣跟在後麵仔仔細細看著。久而久之,掃落葉的人換成了楚蝶衣,空閑下來的老神仙回到木屋整理出幾本武道手劄,讓秦佑年,楚蝶衣日夜觀看。


    經過一個夏天的暴曬,楚蝶衣的肌膚不複往日白皙水嫩,成了小麥色,簡簡單單的裝束讓她更具衝視覺擊力,修為突飛猛進,從原來的幾近三流高手,到如今的二流高手,劍出大風流多了幾絲神韻在裏麵。


    啃完第三塊棺材板,秦佑年沒有絲毫懸念踏入一流高手行列,兵家聖決可出六字,輕抖出一手藏鋒劍花,老神仙說可稱為劍道小魁。


    當晚,三人圍坐篝火旁,老神仙烤著兔肉說道:“那年觀音山百層石梯下,能驚豔天下的不止是上上品武學,初次殺人的她,背對眾生,手持一劍,走在石梯一步一步上山的身影,很穩。而她自詡是劍下的一個兵卒,天下隻有一人可稱為劍道魁首。


    曆時二十一年,六大宗師之首為爭那劍道魁首,不曾想阻斷氣運,真武不可見,陸地神仙更不可見。


    至於儒道一脈的第九峰後見神仙,也成了無稽之談。”


    秦佑年,楚蝶衣兩人靜靜聽著,見火勢小了便往火堆裏添了些幹柴。


    老神仙突然問道:“佑年,如果有一天三十萬鐵騎一心向你,讓你顧家仇,你會如何?”


    秦佑年古怪一眼,回道:“我娘生下我的時候就死了,老頭子能蹦能跳,何來家仇?”


    老神仙轉頭看著楚蝶衣問道:“小丫頭,國破大義,家仇私恨,你會作何選擇?”


    楚蝶衣想也想直接道:“回老神仙,晚輩不是聖人,做不出那等大義滅親之事,生我,養我,顧我的人,晚輩練武就是為了守護他們。”


    老神仙輕輕點點頭,沒有再出言,隻是把烤好的兔肉一撕兩半給了秦佑年,楚蝶衣。


    第二天一大早,


    秦佑年,楚蝶衣在元老頭的墓前三磕頭後,便起身下山,老神仙目送他們離開,之後拿著掃帚走進連山劍墓。


    下山的路上,秦佑年雙手放在腦後,嘴裏咬著一顆小草根莖,任由一股淡淡苦澀在嘴裏蔓延開來,問道:“瘋丫頭,先去我那住上一段時間,還是直接去灌江口牛鼻子那裏?”


    楚蝶衣皺眉,一股英氣自然浮現,說道:“直接去灌江口吧,等秦大哥去京城時,我再和你一起去。”


    秦佑年嗯了一聲,離開白岩城半年了,關於他要保護的對象葉綠竹是一次麵也沒見著,好在有肖清漪和朱胖子他們在,出不了什麽岔子。


    根據老神仙的口述,灌江口是三江匯聚之地,三條大江猶如三條大龍,氣勢磅礴流淌萬裏河山,當年的至尊一劍就是在此拿一片枯葉,怒斬大江,最後甩袖離去。


    秦佑年,楚蝶衣兩人策馬疾馳,一路沿著江邊南下,差不多半月有餘,才風塵仆仆的到達灌江口。


    兩間小木屋,屋外的一顆枯樹下拴著一頭正咧嘴的驢,一位老農站在江邊,一顆一顆往江裏扔著小石頭。


    秦佑年,楚蝶衣翻身下馬,牽著馬匹上前,秦佑年上前一步抱拳道:“前輩可是白左宗,白前輩?”


    “嗯。”白左宗輕輕點頭,繼續往江裏扔著小石頭。


    “白師叔。”楚蝶衣恭敬一聲,這是元老頭特意交代的,和他鬥了一輩子的牛鼻子,也算得上是瘋丫頭的師叔。


    手裏的小石頭扔完,白左宗拍了拍手,轉身走向木屋,進屋拿出一套茶具放在屋外的木桌上,示意兩個晚輩一左一右坐下後,說道:“我和老騙子鬥了一輩子,萬丈紅塵三杯酒,千秋大業一壺茶,老騙子喜歡喝酒,老夫中意喝茶。”


    秦佑年目光一凝,側耳傾聽。


    楚蝶衣拿起茶壺先是洗茶一遍,倒了三杯茶,坐下後說道:“師叔,師傅臨終前讓弟子留在師叔的身邊學習功法劍招。”


    至於她的親哥哥,瘋丫頭沒問,想必出門辦事了,哥哥寄回家的書信裏經常提及每天都會去最近的小鎮上買一些特殊藥材浸泡身子,練一門特殊的功法,金鍾罩。


    白左宗先是皺眉,再眯眼,輕撫直垂到胸口的胡須,說道:“老騙子叫你瘋丫頭,老夫也叫你瘋丫頭,喚名字就顯得生份了。”


    楚蝶衣點點頭,輕嗯一聲。


    白左宗轉頭,說道:“姓秦的人,在江湖上可不多見啊。”


    秦佑年問道:“為何?”


    白左宗笑道:“秦公子既然不知道,老夫我怕多一句嘴,以後的路就難走了。沒見到正主還好,見到正主了反而心癢難耐有點守不住秘密,秦公子,老夫可以先給你透露一點。”


    秦佑年笑著喝了口茶,靜候下文,看來白前輩和向陽村的王大媽一樣是個碎嘴子,也是個婆婆嘴。


    楚蝶衣美眸泛出溢彩,一閃而逝。


    白左宗剛開口說了個“秦”字,轉念一想,趕緊擺了擺手,說道:“說不得,說不得,老夫已經死了三頭驢了。第一次是被老騙子殺的,為逼我出手。第二次是牧老鬼殺的,不讓我出手。第三次是………”


    白左宗即使住口,看了眼秦佑年,暗道一聲差點說漏嘴,幸好,幸好!


    秦佑年苦笑著搖搖頭,元老頭說的不錯,牛鼻子嘴架沒輸過,打架沒贏過。


    官方吐槽:(突然發現,秦公子身上的秘密越來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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