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在家裏呆了沒幾日,便匆匆辭行。


    阿青也知道這平靜隻是暫時的,他隻希望在風暴來臨之前讓自己更強大起來。


    阿青趕了早,便同鐵牛和二狗一同往無妄城而去。


    這無妄城解了城禁,鐵牛和二狗便再去城裏做工。


    阿青同他們聊起來,他們才說這阿黃的夫家蘇府的活做完了,現正在做這將軍府的活呢。


    阿青聽完也是一愣,好熟悉的蘇府。


    仔細聽二人說來,才知道阿黃的夫家便是這蘇家,是這城裏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


    這蘇府經營這製衣,門下能工巧匠輩出,在這方圓也是極有名氣。


    阿黃本是在這蘇府的製衣堂下做工,可她心靈手巧,更是兩次蟬聯無妄城這賽巧的頭名。


    這在無妄城也算是頭一遭,再加上這阿黃人也水靈,這名聲一下子便在這無妄城傳開了。


    蘇家二公子蘇沐秋對她更是情有獨鍾。


    這蘇家二公子體弱多病,很少拋頭露麵,可為了追求這阿黃,竟是也沒少下苦功夫。


    阿黃見他如此癡心,也是感動無比。


    這蘇二公子也是說到做到,娶了阿黃之後對她是愛護有加,也再未納妾。


    這阿黃嫁入高門,這蘇二公子本是個病秧子,可阿黃每次回來省親,都還緊巴巴跟著呢。


    這蘇沐秋來咱這舍離村,倒是半分架子都沒有,對咱們鄉親可好著呢,就是我兩做工的工錢都要比常人高一些呢。


    隻是這大戶人家嘛,自然是是非多。


    蘇沐秋的父親,蘇家家主蘇定方,見這蘇二身體虛弱又堅持不納妾,眼下並無子嗣,對這蘇二一脈一直頗有微詞。


    可這蘇二雖是孱弱,但卻萬般維護這阿黃。


    否則在這蘇家大少爺蘇靜春這一脈麵前,指不定還要受多少委屈嘞。


    隻是近幾年,這蘇老爺子的身體是越來越不好了。


    要是這蘇家家主傳到蘇靜春這,他們的日子怕就沒那麽好過了。


    阿青聽二人說來,有欣慰,也有擔憂。


    欣慰的是原來牽掛的佳人尋得了良人,嫁了個好人家。


    擔憂的是這大戶人家自有其複雜,怕這阿黃受了什麽委屈。


    阿青這時候這份感情已經完完全全改變了,隻是曾經喜歡過,純粹的希望她好而已。


    阿青再仔細想起那日被他教訓的大漢,便是這蘇府的管家齊全。


    便向二人詢問。


    那知二人提到這齊全就恨得牙癢癢,說這齊全是蘇靜春的心腹,更是蘇家家主蘇定方的表兄。


    因常年習武,看起來則是年輕了許多。


    這齊全極善阿諛奉承,在這蘇府倒也是混得如魚得水,慣是一個欺軟怕硬的人物。


    阿青想到這大漢那日的表現倒也是完全符合,現在隻覺得當時也算是便宜他了。


    二人又給阿青說這將軍府可氣派嘞,說什麽時候阿青當了將軍,讓他們也能沾沾光氣派一下就好了。


    阿青聽完則是苦笑不得,這將軍府本就是給他所建。


    他再三叮囑過常林讓他一切從簡,又怎麽會十分氣派呢。


    隻是阿青不知道的是,這常林已經是一切從簡了,可在鐵牛二狗看來,那已經是十分不得了了。


    二人見阿青沒說話,還以為阿青是被打擊了,連忙再開口道:


    “阿青,沒事啦,你看那日你都領頭在第一個,咱遠遠便望見你了,可神氣嘞,想來你小子應該也是混的不錯,否則也不會讓你走第一個嘛”。


    說完二人十分熱切的看向阿青,那目光之灼熱,似乎要將這周遭的空氣都蒸發。


    阿青聽完隻得笑嗬嗬的摸了摸頭,本想開口岔開話題,可那二人終究還是問道:


    “阿青,要不你也給咱引薦引薦,咱也像想你一樣騎馬提刀,可神氣了嘞”。


    阿青看到二人十分期盼的眼神,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這二人隻看到這好的一麵,可那另外一麵他們又何曾看到過。


    都說是一將功成萬骨枯,誰又不想當那一將功成,可大多數往往隻能是那萬骨枯罷了。


    可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自由做選擇的權利。


    阿青自認為給他們選擇了自由本身就不是自由。


    阿青頓了頓緩緩說道:


    “你們真的想好了麽”。


    二人一聽有戲,自然是喜不自勝,連忙嚷嚷道:


    “早就想好了,我鐵牛自打從這娘胎裏出來便想好了”


    二狗則是跟風說道:


    “我打娘胎裏出來倒是隻想著吃奶,但是鐵牛和阿青做什麽,我二狗就做什麽”。


    說完二人十分堅定地看向阿青。


    阿青隻得頗為無奈地點了點頭,然後十分鄭重地說道:


    “但你們還需詢得鄉親們的同意,否則我再回去,老村長怕是要堵在村口,讓我過不了橋”。


    二人則是十分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這可就不勞你費心了”。


    “倒是你能遞上話不呀”。三人漸漸恢複了以前的熟絡,說話自然是十分直接。


    阿青也是有樣學樣,白了他們一眼後說道:


    “這可就不勞你們費心了”。


    二人聽阿青故意學他們,兩個人上去便將阿青的頭蒙住,然後就是一陣劈頭蓋臉的組合拳。嘴上還不停嘀咕道:


    “蒙起腦袋撿著打咯”


    這場景倒是像極了往常一樣。


    等到阿青終於是掙開了,可那二人早跑到前麵去了。


    鐵牛和二狗在前麵是笑得異常囂張。


    可這二狗笑到一半,才發現自己也被蒙住。


    接下來便是阿青瘋狂的報複和鐵牛的落井下石。


    那二狗的哀嚎和謾罵在這一路彌漫,經久不絕。


    “鐵牛你個牆頭草,阿青你個狗日的,下手那麽重”。


    阿青之所以著急趕著回去,正是因為今日是那七月七。


    重七之日,蘭夜乞巧,可是這無妄城裏每年最緊要的事。


    除了那隆重的香橋會之外,更有這賽巧大比。


    因而不光是這無妄城,這許多其他地方的人也會慕名而來。


    這種時候,城內安保的任務便是異常嚴峻了。


    如今本就處於微妙之期,阿青當然也希望這重七盛會能順利進行。


    要知道這可是無妄城對外最絕佳的推介機會,常林早早就同阿青提過,這重七盛會要是辦好了,那便是這無妄城最好的招牌。


    這無妄城的發展可離不開這個招牌,而烈火軍的發展更需要一個堅實的後盾。


    阿青進了城,才發現這大清早這城內就已經大變了樣。


    這街道都比平日裏幹淨了太多,那明晃晃的石板,猶如明鏡般,將阿青那一臉的傻樣照了個明明白白。


    這到處也都是張燈結彩,那每一處燈籠都是入對出雙,燈麵上也都畫了一男一女,好不恩愛,無處不顯現這七夕的浪漫。


    到了晚間,這入城的人越來越多,整個無妄城顯得是熱鬧極了。


    那城門外也是排起了長隊,這烈火軍也是早有準備,加派了人手,分成四隊過檢進城。


    可就算是這般,那長龍仍是綿遠不絕,似乎是看不到頭,像是用這連綿的長度來烘托這盛會高漲的熱度。


    阿青站在這城牆上,看到那無比熱情的人流和無比熱鬧的無妄城,阿青也期待極了。


    隻見阿青抬起頭看向那異常皎潔的月兒,再看了看東邊,嘴上念念有詞道:


    初月如弓未上弦,分明掛在碧霄邊。


    窈窕佳人今不見,一顰一笑靈犀間。


    而那藥王穀外,一襲倩麗的人影同樣站在月下。


    呆呆瞅著那月兒,一動不動。


    直到那不識趣的微風吹亂了碧人的秀發,她才十分無奈的抬起纖纖玉手。


    輕輕挽起那不聽話的秀發,也稍稍整理了一下那無邊無際,無處安放的相思。


    她在想,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那個新聞。


    若是看到了,他又當是做何感受。


    這身出名門,有常人難以相及的榮華富貴,可亦有常人難以理解的萬般無奈。


    一旦,一份喜歡多了束縛,便顯得沉甸甸的,再也輕鬆不起來了。


    正如風般若此刻的心。


    她像是感受到了那自無妄城灑下來的思念,她攤開雙手,迎接這夜色的洗禮,擁抱這連綿的思念。


    也是緩緩開口道:


    “煙霄微月澹長空,


    銀漢秋期萬古同。


    幾許歡情與離恨


    年年並在此宵中。”


    無妄城,不學堂內。


    李浩然終於結束了所謂的遊學,這還得感謝這無妄城的重七盛會,否則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


    李浩然著急回來的原因,是因為他書婁中的書他已經來來回回讀了數十遍。


    可那老不羞像是故意的一般,偏不讓李浩然看新書,他既然沒有選擇,便隻得反複又反複。


    可不管怎麽說,這每一遍的感悟自不一樣。


    “小李子,你準備一下,今日師傅帶你去長長見識,也讓你看看為師的能耐,咱好不容易收了個寶貝徒弟,可不能讓你偷溜了”。


    李浩然則是心中一驚,心想這老不羞怎麽一下子便猜中了自己的心思。


    隻得對這老不羞鞠了一躬,十分忐忑得說道:“承教於先生,浩然不勝榮幸,定篤學無婺,不負先生所教,盼能習得先生一二,不至辱沒師門衣缽”。


    李浩然一陣彩虹屁沒一句是真心,但卻拍得恰到好處,這老不羞自然是開心無比,少見得誇讚起來:


    “不愧是為師的愛徒,比你那大師兄好幾萬倍”。


    這老不羞話音剛落,便聽到那一陣“咳咳”聲傳來。


    老不羞和李浩然都不約而同向那聲音處看去。


    老不羞顯然是一呆,李浩然則是覺得那人傳來的感覺是氣質卓絕,浩瀚無比,深不可測,可李浩然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親切,令人情不自禁想靠近他。


    等那人走到近前,才發現那人披頭散發,衣衫襤褸,赤著雙腳,手拿書卷。


    這番形象倒是同李浩然感受的那般截然相反,可那氣質卻有過之而無不及。


    老不羞見到這赤腳之人,沒來由得笑了起來:這赤腳走到老不羞麵前則是十分恭敬的行禮:


    “守仁見過先生”


    哈哈哈,這老不羞則是拉著李浩然迫不及待得說道:


    “守仁,這便是我給你找的小師弟李浩然”。


    “浩然,快來見過你大師兄”。


    李浩然這時方才知道,他居然真的有一個大師兄。


    這赤腳和李浩然兩人一對視,那便是大怨種瞧小怨種,同是天涯淪落人,自然是順眼極了。


    李浩然正了正衣襟,恭敬行禮:


    “浩然見過大師兄”。


    那赤腳則是抬起李浩然的手,緩緩問道:


    “能問於不問,多問於寡,何問之有”


    李浩然略一思慮,緩緩答道:


    “能者有不能之處,不能者亦有能之處,能者以不能之處問不能者能之處故有所得,多問寡者,亦是如此”。


    赤腳聽罷,點了點頭,然後意味深長的說道:


    “問人有所得,自問亦有所得,自問之處,唯問心也”。


    李浩然聽此言語,當真是振聾發聵,整個人恍若木雞,呆滯在原處。


    嘴上則是不停念道:


    “問人者問行


    自問者問心”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浩然山海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林深始見鹿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林深始見鹿並收藏浩然山海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