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律儉鳳眸微斂,挪動輪椅來到孫平麵前。


    即便是坐著輪椅,身材高挑的刑律儉仍舊快要與孫平視線持平。他微微蹙眉,目光落在孫平那張灰白的臉上:「陳將軍。」


    陳陽立刻會意,忙讓人拿出畫像給孫平看。


    果然,孫平指著畫中的動道:「就是他,我能確認。」


    「可你有何證據能證明是狸貓換太子的主謀?」陳陽代替刑律儉問道。


    孫平平複了一下心緒,看著陳陽道:「小人當時留了一個心眼,在交付屍體的時候曾詳細記錄了八具屍體的體貌特征,其中有一具屍體是從山上摔下來摔死的,全身粉碎性骨折,不僅如此,此人的右腿有先天腿疾,是個發育不全的跛子。另有一具屍體,他的右腳有六根腳趾,還有……」


    孫平一一描述屍體的特征,在場之人無不震驚地看向孫平。


    「夠了!」魏玉突然麵色陰沉地打斷孫平的話,「刑律儉,即便這些‘梟"字旗的人是被人調換利用,那又能說明書什麽?」


    刑律儉示意孫平下去,仰頭看向魏玉:「難道世子不想知道真正殺死郡主的真凶?」


    魏玉冷冷乜他:「我自然想知道。」


    「那便該聽聽如何說的,找到並且查到他背後效忠之人,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正當僵持之時,後麵的馬車簾子突然被撩開。。


    魏玉臉色幽地一白,忙衝過去:「父王!」


    魏漢搭著魏玉的手晃晃悠悠下了馬車,蒼白的臉在火光之中顯得毫無生氣可言,仿佛勉力撐著一口氣的將死之人。


    陳陽和刑律儉等人紛紛做禮,魏漢晃著滿身的肥肉一把推開魏玉,強撐著氣勢怒視刑律儉:「別整這些沒用的,刑老二,你說本王謀逆,來呀,拿出證據來,今晚你要是拿不出正劇,本王摘了你的腦袋。」


    西郡王雖在東嶽做了三十年質子,但到底是王爵加身,少時受帝王課,當真發起怒來亦是雷霆萬鈞之怒,在場之人一時不敢僭越,紛紛將視線落在刑律儉身上。


    與此同時,一輛馬車正風馳電掣駛出城門。


    馬車裏,蕭魚麵無表情地看著車簾外飛速閃過的漆黑密林,隱隱有些不安。


    「你在擔心?」然出聲,此時的他已經沒了任何戾氣,目光像個遲暮的老人一樣看著蕭魚。


    蕭魚抬頭看他:「很明顯麽?」


    重向後靠在車壁上:「我才,如果沒有我的證詞,刑少奇即便是有黃炳倫那份聖旨,也不可能堂而皇之的拿出來,否則你也不會千辛萬苦來找我。」


    蕭魚無奈地笑了下:「確實如此。」


    「那你就不怕我到了地方反悔?」洋洋打了個哈氣,抬手拿了塊小幾上的糕點丟進嘴裏。


    「因為你是個聰明人。」


    「何以見得?」眉看她。


    蕭魚同樣拿了塊糕點咬了一口,又冷又硬的糕點有些難以下咽,她索性不為難自己,將之放下:「今日西郡王不死,死的就是你。而你不想死。」


    生生哽了一口氣,卡在喉嚨裏的糕點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蕭魚笑了下,遞過茶杯:「其實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


    過茶杯,就著茶水咽下卡在喉嚨裏的糕點後,蹙眉看她:「想問什麽你大可不必拐彎抹角,問就是了。」


    蕭魚果然不再客氣,把一直壓在心底的疑問說出:「你既然是西郡派在東嶽的細作,當初他們為何又要出掉你?」


    頭微震,突然發出一聲冷笑:「如若可以,我也想知道當年東家為何想要除掉我,不過好在我命大,人還活著,也還有見麵對他對峙的一天。」


    「當年救你的人是誰?」蕭魚終於問出口,一開始她以為是‘山鬼",但仔細想想,如果山鬼,他既已設計害死了邢克楠,又有何必要幫西郡王‘調包屍體"?


    除非……


    回答並沒有讓她失望。


    「是山鬼救了我。」


    果然是山鬼!


    仿若塵埃落定,蕭魚不做痕跡地長出口氣:「你可見過他的容貌,可知他到底是何人?」


    了搖頭:「我隻見過他三次。」


    「一次是在衡水大營外,那時我正被西郡埋在江城的細作追殺,是他救了我。那時他是一名身穿甲胄的普通士兵,臉上帶著半截鬼麵具。」


    「那第二次呢?」蕭魚忙問。


    笑道:「第二次是在鬼市,不久前,我在軍中收到西郡要與東嶽和親的消息後,便隱約知道自己可能並不安全了,所以我偷偷離開軍營去鬼市見他。這時他是一書生模樣,隻依舊帶著鬼麵。」


    「你找他做什麽?」蕭魚問。


    「找他救命,這七年,你以為西郡埋伏在江城的細作沒有想過殺我們?他們隻是沒有機會罷了,山鬼一直在,他不想我死,我便死不了。」


    「所以作為交換,你潛伏在衡水大營,將有關江城布防的消息全部泄露給他。」蕭魚不用想也知道事情是如何的,而且她也相信,當年所以被追殺,很有可能就是山鬼從中作梗,目的自然是利用條線來傳遞軍中消息。


    不過既然山鬼這麽做了,便說明他此時絕不在軍中。


    雖然並未見過山鬼,亦是敵對關係,但蕭魚不得不承認,作為一個周旋在三國之間的女幹細,山鬼絕對是她生平僅見的聰明人,而她自愧不如。


    佛被蕭魚的話狠狠刺了一下,但這種隱秘的情緒更提醒他自己是有多麽的也愚蠢。若他當年能在鑄成大錯前識破山鬼挑撥離間的計謀,或者先下手為強殺了他,一切或許不會變成如今的模樣。


    思及此,眼神黯淡下來,許久才道:「是。」


    果然!


    蕭魚又問道:「那你第三次見他是什麽時候?」


    笑:「一天前。」


    「在哪兒?」


    「平安坊!」


    「他……」


    蕭魚話音未落,馬車突然停頓下來,老薛撩開車簾探頭進來:「蕭院首,前麵有兩隻軍隊堵住了棧道,看樣子是西郡和親隊伍和衡水大營的守軍。」


    刑律儉果然將西郡王徹底攔住。


    蕭魚撩開車簾跳下馬車,前麵也安然已經亂成一團,熊熊燃燒的火把仿佛照亮半片天空,呼嘯的風聲吹得飄揚的軍旗獵獵作響。


    「來者是什麽人?」


    對峙的兩軍士兵幾乎同時發現蕭魚三人,無數道目光瞬時朝他們看來。


    蕭魚扭頭看了眼馬車,開車簾跳下馬車。


    「」


    衡水大營裏有人認出了也已經洗幹淨臉龐的出聲喊道。


    他的一句話驚起千層浪,衡水大營中爆發出一陣熱浪般的議論聲,人群自動向兩邊分開,讓出一條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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