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最開始的未知,到懷疑,再到隱約猜測,直至如今的確認。其實荒內心中早有了想法,苦於沒有真正準確的答案。


    所有與封神有關的信息與經曆,如同籠罩一層迷霧般,再有劫數封鎖,仿佛大道徹底埋葬了這段曆史,運用最嚴厲的手段讓其消失。


    說和念想中的封神有差別,可蛛絲馬跡,甚至世間種種,都透露著緊密聯係。


    三位劫尊的果位,洪荒的曆史,天地間隱藏的命運,都指向一處,便是封神。故而他苦苦追尋,就是源於金蟬最本質的洞悉,若不能了解這段塵封曆史,無論他做什麽,都是徒勞無功,最終卷入滔滔大勢之中,隨波逐流。


    隻有跳出這棋盤,才有機會做棋手,即使是最弱的棋手,也有了一絲機會。


    “幽冥對於你們來說,既是護罩,也是牢籠!”荒盯著心魔,漸漸理清思路。


    “你們渴望回歸洪荒,就是想要脫離這片牢籠。在這片地界,你們不停地輪回損耗,直至化作灰塵,再不存世。重新降臨洪荒,即使你們化作道歿,也在所不惜,畢竟留在這裏,便是無間地獄,沒有人能夠逃脫,即使你們是曾經的神。”


    聽著荒的話語,心魔不言一句,不曾讚同,也不曾反對。隻是看著眼前逐漸虛化的家夥,流露一絲欣賞。


    終於,他開口了。


    “實話說,若非你是我命中注定的機緣,我還真的想留你一命。不是那些廢物般的傀儡,而是繼承吾之衣缽,徹底墮落,把絕望傳遞到每一個角落。”


    荒笑了笑,看著自己逐漸消逝的軀體,譏諷道:“所有連這點世間都不多留了?”


    心魔反而鄭重道:“此言非虛。


    我曾在草原遊蕩,見那獅子捕食獵物,明明有些動物體型不輸於獅子,甚至力量也不弱,可最終隻能淪為其晚餐。為何呢?明明反抗過,搏鬥過,可勝者永遠是獅子。


    後來我遊曆世間,見過千百種人,王侯將相,販夫走卒,才有所明悟,這是天性的壓製。


    到最後,比的並非是純粹的實力,而是毅力、勇氣、凶狠!全力以赴,拚命一搏,沒有後退的念頭,這是獵食者的天性。你想要鬥過一個凶狠的敵人,隻有比他更狠。


    而想要擺脫命運的束縛,便得蔑視它,甚至去踐踏它。無論成敗,此心當誅!


    但我看到了你眼中的怒火。”


    心魔那雙紅色眼眸,盯著荒的雙眼,仿佛看進了他的靈魂。


    畏懼命運,是明曉其強大。不信命運,則是他的回擊。從與金蟬子相遇那刻,修道以來,便從未改變。


    “嘿,誰又不是棋子呢,憤怒嗎?絕望嗎?


    這就對了,就是這肮髒而惡心的世道,我承接你的遺願,將它擴散至人間!


    我們能如何,修道修道,不過是大道的一條狗。


    哈哈哈,嘿嘿嘿!”


    此刻的心魔,口流涎水,麵目抽搐,仿佛真的瘋癲了一樣。


    望著眼前的心魔,即使快要消散的荒,都感到一絲心悸,到底是怎樣的過程,才讓這位忠心愛國的皇叔,變成這般模樣。


    癲狂大笑,語無倫次,直至淚流滿麵,心魔對著他說道。


    “因為,大道歿了呀!”


    ……


    暘穀之內,黑暗已然籠罩無數,隻剩一顆枯萎古樹,其上還散發微弱光芒,隱約間能窺見一團光球,凝聚世間最為熾熱的火焰,久久不散。


    終於,耳邊傳來異常響聲,道道紫霄於虛空閃現,竟然把濃鬱的黑暗都劈開裂縫,讓其堅不可破的屏障出現致命的缺陷。


    “宿敵,誰能想到呢。


    當年你親手種下的因,卻不想是崩壞的果。縱然你之道統十不存一,卻也保留些許根基,隻要歲月長存,也幹涉不到,總有浮起之時,不過波折起伏罷了。


    可一番改天換地,徹底毀了一切。當初無論是誰,都想不到,真讓你成功了。但究其根源,原來是道祖之意,修行之人,就連最終的信仰,都無可挽回,哪還有什麽可信之處。


    於是天崩地裂,萬物隕滅,直至如今,道歿橫行,殤盡千秋。


    縱使都知道非你之願,也起於你手。


    最可笑的是,如今最大的反派,製約道的最後防線,竟然是你!


    太虛?或是通天?


    哈哈哈!”


    幾聲狂笑,無根之處忽地燃起烈焰,整個黑暗空間仿佛都燒灼起來。


    本來已經被黑暗淹沒的火焰,此刻卻借著紫霄,於虛無中焚燒,化作一枚枚詭異的符號,玄妙而驚悚。


    若是常人,不,即使尋常仙人,看這道文刹那,怕是要行銷枯骨,萬籟皆寂。


    而此刻的火焰道文,何止千萬,幾乎與紫霄並立,充盈整個黑暗之界。


    “也罷,修道者,終歸於道,沒有問題。


    吾等血肉,神魂,機緣,甚至命數,受你恩賜,得之天數。如今合而歸一,亦是償還。


    但吾身借太虛一洗,縱然不自量力,也要向大道叩問一回。”


    逐漸地,從那紫霄之中走出一位渾身浴血的男子,眼中萬千雷霆,好似虛無,周身焰火環繞,燒卻業障。


    從今日起,三陽便開始隕落,既是萬千生靈不幸,亦是大道蒼生之福。


    隻因元陽從太虛中歸來,脫離了最後的化劫,同時,與大道之糾葛,不死不休。


    若說影響,陽光即將從最西之地破滅,直至東海之濱。可破滅之處,也不用擔心被陽光腐化成沒有情緒的怪物。


    在暘穀之外,明明上升的太陽,忽地暗淡下來,本來被燒灼的靈體,似乎也不再掙紮。


    光芒急速地濃縮,刹那間化作一個黑點,坍縮至極,於萬分之須臾間,“彭”地一聲,化作虛無。


    在酆城最近的靈物,感受最為深切,仿佛腦中緊繃的一根弦裂開了。而在幽界,甚至洪荒,世間萬物都受到了莫名的影響,但許多人或許隻是微微一頓,便再度行走,不以為意。


    隻有真正擁有大道行的仙人,或是知曉命運的那些放逐者,才明白其含義。


    這場從混沌初開便持續的鬥爭,終究有了勝負。


    從今日起,洪荒將逐漸成為‘它們’的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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