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孫嬪生子難產,險些丟了半條命。


    本是一對龍鳳胎,可惜男嬰在腹中就斷了氣,倒是活了一個女嬰。


    太孫殿下親自給東宮裏這第一位皇嗣起了名,喚沐夕。


    太孫嬪殿中喜憂參半,產子一事報去了椒房殿,也報去了正德殿。


    皇帝聽說隻留了個女嬰,不大高興的起來,本是要親筆勾名的那幅字也叫大太監拿了下去。


    還說,胎死的嬰兒,白事也不必大辦,隨意賞了一些珠寶。


    皇帝的話傳入東宮,東宮誕下皇嗣的喜事就這麽被掩了下去。


    太子妃也無意要給新生的孩子辦喜宴,眾人摸不清太子妃的意思,更摸不清太孫的意思。


    滿宮裏人都覺得,這場喜事,隻顯得陰沉沉的,東宮的氣氛還不如臨產前。


    東宮連失兩個皇嗣,皇後兩日後落了話,東宮怕是有什麽不喜慶,遂傳了法師來東宮做法事,去除晦氣。


    太孫嬪殿中。


    新生的小殿下既無封號,也無恩賞,更沒有賜郡主的殊榮,就好像,這不是太孫殿下的孩子一般。


    本是新生的大喜日子,卻連穿個紅衣裳都不敢。


    小殿下在搖籃裏睜著眼睛笑。


    宮婢心裏十分不好受:“娘娘,怎麽著您也生了一個小殿下,宮裏卻請了辦白事的來去汙,哪有這樣行事的,殿下他怎麽半點不記得你產子的難處。”


    “夠了!別再說了!”


    太孫嬪扯破了手裏的絹帕,一聲怒吼,搖籃裏的嬰兒受嚇,大哭了起來。


    隻哭的太孫嬪越發心煩。


    “將她抱走,將她給我抱走!”


    太孫嬪身子虛弱,產子後都沒怎麽恢複,兩聲吼下去,人都有些站不住,宮女趕緊抱住了她。


    “娘娘,您當心自己的身子。”


    太孫嬪麵上都是恨意,淚水從眼眶裏灑出。


    “我的兒子,我的兒子……娘親一定給你報仇,娘親,一定叫她不得好死!”


    宮婢聽罷,心內一驚。


    自家娘娘經此一事後,人好像變得有些瘋怔。


    東宮發生了這樣的事,宮外,又傳來一道石破天驚的消息。


    大長公主和永安國回京的途中,遭遇泥石流,將馬車撞下了山,現下,永安國和大長公主雙雙不見人影。


    外頭都在傳,大長公主夫婦,怕是殉了。


    消息傳回暖香閣,蘇文嫣用手劃著嬌嫩的麵容,現下麵貌恢複,可指尖劃上去,卻還有種當日疼痛的感覺。


    “你把方才的話再說一遍,大長公主夫婦是遭遇了泥石流,不是水災?”


    玉碎點頭:“是泥石流,不是水災,宮裏已經寫了折子,奴婢找現寶打聽的,不會錯。”


    不是水災,是泥石流。


    她的本意,可隻是要給那個蠢女人一點威懾,讓她也嚐嚐這個苦頭。


    可沒有要謀人性命的意思。


    但當下,大長公主不僅人失蹤了,就連永安國……


    事情既不是她做的,那會是誰做的。


    真有這樣巧的事?


    上天偏偏趕在這個時機收了大長公主?


    若不是巧合,那又會是誰,誰會動這樣的心思,要和大長公主過不去。


    答案其實很明顯,蘇文嫣隻是有些心驚。


    那位隱忍不發的小殿下,他步步為營,終於下了決心動起了手腳。


    隻是手段之狠,當真叫人生出一身涼汗。


    他這個年紀上,就有這樣的心機和脾性,當真不能叫人小覷。


    朝裏朝外,卻有著勤勉政事,事衷君父的好名聲。


    一時,蘇文嫣有些審視自身,她是不是對他的了解還不夠深。


    “主子,別發愣了,殿下來了!”


    今日岑瑱緒來,沒叫王德懷提前通傳。


    蘇文嫣從鏡子麵前起身,攏了攏身上的蘇繡,剛給這位令人發毛的小殿下行了半個禮,就被他打橫抱起。


    銀環和玉碎是一陣竊笑。


    而後隻聽得自家主子喊著不要的嬌俏嗓音。


    兩人拉起了帷幕,也將簾子挑了下去,退出了臥室。


    蘇文嫣覺得身前這人,今日多半是瘋了。


    要的特別狠。


    完全不給她說話的機會,隻顧著自己酣暢淋漓。


    “殿下,殿下,你今日這是怎麽了。”


    岑瑱緒重重親著她,埋在她脖子裏輕笑出聲。


    隻那笑聲,像是帶著些狠厲,笑的人更加發麻。


    “往後,你再不用屈膝卑身,處處看人眼色,孤也不用萬般小心,事事顧忌,孤要晉你的位份,孤,還要賜你個封號。”


    蘇文嫣為之一顫。


    心裏仿佛意識了什麽。


    “殿下,你……”


    他半起了身,看向她眼睛,深深看著她。


    “皇爺爺,已將兵權交給了我。”


    不知為何,岑瑱緒這樣看著,說出這樣的話,蘇文嫣從他深邃的眼裏,不止看見了漫天深暗的星河,還仿似看見了無數在湧動的千軍萬馬。


    就在她眼前,掀起塵囂,一瞬迷了她的眼。


    遂以,她濕了眼角。


    禁不住紅了眼。


    眼淚也啞了。


    “殿下,你終於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知曉他想做什麽,他的宏偉目標,永遠不是在這小小一方內宅。


    他眼睛望過去的,是整個偌大的萬裏河山。


    猶如心靈相通,他隻說了一句,她便明白了他的心思。


    岑瑱緒有說不出的爽快,才從正德殿下了朝,第一個要奔赴的地,必是她的暖香閣。


    狠狠吻住了她的唇。


    蘇文嫣在含糊中說話,感受著他的激動和隱忍後不斷在宣泄的心緒。


    “殿下,我從來都很信你,名分也好,封號也罷,我從不提及,但殿下,你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麽。”


    岑瑱緒是懂她的。


    就如同,她懂他一般。


    “我說過,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嫣兒,可以給我生個兒子了,我們的兒子,我定能要他平安出生,我必要他做這東宮最尊貴的長孫。”


    這夜很長,蘇文嫣很是爽快。


    這是第一回,尊貴無比的聖孫殿下,沒有對她自稱孤,而是用了平頭百姓的稱謂。


    也是頭一回,他在留宿後,沒有起身回書房,而是繼續宿在了後宮。


    這種殊榮,宮裏所有的女人皆沒有享到,隻有蘇文嫣。


    她是第一人。


    蘇文嫣在昏睡之際,眼前忽然閃過一陣白光。


    不由得生起一股心思。


    他方說,可以生個兒子了。


    又說,定能平安出生。


    難道,在此之前,不是她不能生,而是他,根本不想她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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