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院中,木盒裏的果實在炁的包裹下尚未出現明顯的浸染,他驅散開,將果實暴露在陽光下。


    濃烈的腥臭再度釋放,陳嶼不由得屏息,拿出小刀小心翼翼切了道口子,從裏麵挑出一粒‘石子’來。


    放在盤上,挪到眼前。


    果實內的景致顯露,他看過去,見到一片飄著的黑紫微塵,以及粘稠液體。


    ‘石子’很多,大大小小攏共二三十。


    撚出的那枚上還拉著條纖細線條,像是記憶裏的拔絲。


    用著木棍將表層粘液刮去,發現裏麵是一枚形狀不算規則的……籽?或者說果核之類。瞧著有點兒類似葡萄,不過遠沒那麽圓潤。


    精神力放出,刺入果核中。


    映入眼的是一層厚厚的殼,穿過殼之後便是團軟白的果仁。


    能吃嗎?


    這是他見到眼前事物的第一反應,隨後晃動腦袋不去多想,用刀刃切開外殼將其中的果仁夾了出來。


    這個倒是不怎麽臭。


    陳嶼單獨拿了木盤存放,放到一旁石墩上,靠近嗅了嗅,異味還是有的,不過沒那麽濃重。


    於此亦是能推斷出這股味道來源自果實內的粘液,亦或者那些黑紫粉塵。


    一粒粒撚出,他覺得這些形狀不一凹凸不平的‘石子’或許是變異後的地蒲公種子,想了想,留下幾枚沒有切開。


    粘液也保存了部分,老辦法,由於搞不清作用,都被他用原有的果實果皮包裹後裝好,避免可能會有的效力發生流逝。


    處理好地蒲公果實,他將視線放在另外兩個上,先是那長長粗粗的鮮羊子,高大得很,平躺在石桌上都占據了很大一片空間,頭腳盡數伸出去,探出桌外尺許。


    剔除枝葉,裂口滲透出白色漿汁,陳嶼用炁攜裹著放到一旁,然後繼續拆解。


    一刀劃下,仿佛竹筍樣,咵嚓一聲裏層層外衣自行綻開,裂作兩瓣。


    聽著動靜,他思緒飄遠,想著最近也八月了,山上竹筍應該都能挖采,過些時日可以去後山竹林跑一趟挖一些回來。


    不止滿足口腹之欲,他準備移植幾株細竹在藥田這邊,有靈液作為滋養,想來容易種活。


    心間念頭轉動,手上動作不停。


    不多時,整個根莖都被破開,露出最裏層的一捧如棉花樣的灰黃絮狀物。


    精神觸碰,未覺異常。


    抓了蚯蚓放在其中,一刻鍾後蚯蚓依然活蹦亂跳,似乎隻是再普通不過的長絮而已。


    撓著腦袋,陳嶼挑了兩縷掛在近前仔細觀察,始終沒能搞懂具體情況。


    遇水火也變化平平,未曾顯露異樣。


    撂在旁邊暫不去管它,他收回注意力放到剝開的那十多層外衣上。


    能看到,由外及裏,顏色依次變得清素,最外側與空氣相結的是暗紅色澤,而到了裏處,則越來越淺淡,最後化作如粉嫩薄紅,整體而言唯有芯子是灰黃。


    看上去顏色漸變,煞是惹眼。


    陳嶼沒在色彩上過多糾結,他的目光緊緊鎖在其中一層上,緋紅色,摸著稍顯粘手,揉搓兩下,能發現細微的絲條。


    拉扯一番,發覺頗具韌性。


    眼中瞧了轉,麵上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些什麽。


    又拿過第三樣。


    雜熏草,變異後果實膨大,乍一看像是頂上掛了一串結在一起的青皮梨。


    不過這果子同樣不敢去嚐,他翻弄了會兒,撕開表皮雖然沒有地蒲公那樣的腥臭,但也帶著絲絲苦澀,比變異桃樹結出的桃花好不了多少。


    而且果皮太厚,看著很大,破開來果肉卻不多。陳嶼剜了根葉上的所有,也才弄了一小碗。


    不過這果子的核倒是自帶清香,如同白合和薄荷的混雜。


    並不難聞。


    三樣靈植都被他初步處理,不過用處尚不清楚,單從已知的情況甚至無法分辨出能否食用。


    至少地蒲公外的其餘兩種並未表現出太明顯的‘不可服食特征’。


    嚐一嚐?


    陳嶼擰著眉頭,雞兄還在消化剛培育出幾種糧食。輕緩摩挲下巴,他覺得往後可能得多安排一些雞仔投身試藥。


    畢竟子承父業。


    雞兄一隻雞實在有些忙不過來,兩隻母雞他又不舍得,思來想去還是那十隻日益長大的小雞能擔此重任。


    相比之下,蚯蚓有些時候確實驗證不出多少信息。


    ……


    “莫叫,吃了這一口,明天便停了。”


    雞棚,陳嶼是個說做就做的,在作出決定後當天便選了兩隻體格健壯的小雞仔成為新的試藥雞。


    除了地蒲公外都被喂下。


    經過兩日連續服用,四日觀察,雞仔情況還算康健,沒有大問題,就是吃下鮮羊子的那隻有些脫毛——不是翅膀,而是雞冠附近,腦袋頂上禿了一小圈。


    瞧著有些滑稽。


    不過陳嶼沒笑,他認真作下記錄,在又選了兩隻小雞試驗後,發現脫毛禿頭的情況隻在最開始那隻身上發生。


    精神力撫照,最後確認是頸部的某種腺體被刺激,同時在極為複雜的轉化下又牽動了頭部神經與頭皮,從而軟化毛發。


    神奇就神奇在,鮮羊子目前似乎隻作用這種人體沒有的腺體,對雞仔沒有其餘影響存在。


    當然,最終結論得等往後判定,不排除有毒素積累、症狀潛伏可能。


    不過陳嶼覺得可能不大,因為靈機很早前被他總結了一條催化規律,那便是催成靈植無論效果如何、異化程度高低,都是以利好的方向發展。


    產出劇毒算利好嗎?仔細想想好像也算,至少對靈植自身而言是如此。


    啪!合上小冊子,他揣到懷中。竹簡刻錄文字的想法還在摸索,亟待解決的問題有很多,譬如竹質實際比木片還要脆弱得多,又如過高的水分會影響篆刻,而晾曬幹後脆度就更高了。


    總之才剛剛起步。


    所以如今還是用著紙張記錄,最近幾日又在反複琢磨內采呼吸術,想要將之前的三門自創法門記錄下來,包括禦物之術在內弄一本《雲鶴觀修行大全》,但紙張有限,修修改改反倒浪費了不少。


    不得已,他停下來,大抵還是得等將來竹篆成功才能真正‘出書’吧。


    “就是那書架,做出來這麽久白白空閑了數月都不見新添半本。”


    歎了口氣,他拍了拍手,撚下落在肩頭的雞毛,向著院子返回。


    四天裏,山田裏的長白粟已經有部分開始發芽,而藥田中的各種事物也井然有序生長著,縱使那些埋在土中的瓶瓶罐罐雜物也真正開始了變化。


    可惜讓陳嶼無奈的是,預料中想了很多異化方向的半枚玉玨,卻始終沒有動靜展現。


    被他撈起來,擦拭幹淨後放回了道觀中。


    而在這幾天裏,唯一稱得上有所得的大概便要數那三種新變異的靈植了。


    最先發現作用的反而不是有雞仔作為幫手輔助試驗的鮮羊子和雜熏草。而是那奇臭無比的地蒲公。


    閑著無事,他在將果仁剖出後想盡了辦法去驗證效用,直到最後才發現其對皮膚似乎有一些益處。


    找到方向,陳嶼鼓搗了不少,幾乎把整根地蒲公結出的種子和果仁都用光,這才終於確認,確實對皮質有祛毒、活化和光潔作用。


    也即是俗話中的養顏。


    然而,他在進一步比對後發現不同部位的皮膚對地蒲公果仁的反應也不同,而最是有效的卻並非麵龐手掌,而是腳。


    “合著這玩意兒是拿來泡腳的?”


    但仔細想想這倒是正合適,不然讓僅是著股子腥臭就讓人完全無法塗抹臉上。


    蓋因果仁混合黑紫粘液在衝泡溫水調和成糊糊後,效果最明顯。


    可氣味同樣仿佛得到了放大,變得更加惡心。


    “還是拿來泡腳吧。”


    不談陳嶼食炁月餘,僅是往前的靈液和潤腸草就讓他麵淨如溫玉,犯不著糟踐惡心自己。


    至於另外兩樣也在幾天功夫裏或多或少摸索了一些用途,比如鮮羊子,不止讓雞仔變得頭禿,夾層裏的一麵還能用來揉搓成線——和麻一樣,工序反倒要簡單不少,就熱水一衝、揉動幾下,擰結晾幹就好。


    韌性十足。


    他的釣竿有新釣線可以替換了,還有桃樹和菜園藥田的防護,也能多添一些細網布置,防備飛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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