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


    伴著偉岸道音。


    虛空盛開紫金蓮花四十九朵。


    那通天以身化蓮,歸為第五十朵。


    眨眼間。


    一道囊括整片洪荒大陸的聖威,自通天周遭噴薄而出,洪荒百族俱是膽戰心驚,惶恐跪倒。


    地湧金泉,法脈變遷。


    東海之濱,蓬萊島上。


    一座巍峨雄偉的宮殿拔地而起。


    殿乃天賜,上筆走龍蛇般刻有三字:


    碧遊宮!


    “哈哈哈,妙哉,妙哉。”


    通天撫掌大笑,慷慨激昂,震碎聖威,化聖光為音雲,雲遍億萬裏,洪荒生靈無一不聞:


    “我截教教義乃眾生眾相平等,無論披毛帶角之徒,亦或濕生卵化之輩,皆可同群共處。”


    “是而,即日起,吾定道通天教主,於東海蓬萊碧遊宮大開山門,廣收門徒,壯我截教!”


    嘩。


    雲音繞梁,百息傳唱。


    聲音精準地傳至洪荒億萬生靈耳畔,其清晰程度,竟如同直麵通天本尊對話一般,啊不…


    要更勝一籌!


    這便是聖人的手段麽?


    下方的元始早已呆若本雞。


    真成聖了。


    他師弟,三清中最年幼的通天,真成聖了。


    因為那個少年的幾句話!


    妖孽之姿,妖孽之姿啊!


    “唉,女媧師妹,你收了個好徒弟啊。”


    良久。


    元始滿臉複雜,喟然而歎,朝著正在替對方梳理著發梢的師徒二人,拱了拱手,喃道:


    “有這麽個徒弟,何愁大業不成呐。”


    “呸,你以為誰都跟你們似的?”


    一聽自己和李長生的關係,一到了元始嘴裏就變了味兒,女媧也不慣著元始,當場懟道:


    “本宮跟你們三清可不是一路人哦,本宮與小長生是家人,你應該不知道什麽叫家人吧?”


    “總之本宮是不會算計小長生的。”


    “整天算計來,算計去,算計完這個,算計那個,本宮看著都替你們累,你們就不嫌累?”


    “哼,三個小人!”


    在女媧眼裏,隻有弱者才需要算計。


    強者當如盤古,一力破萬法。


    “咳…咳…”


    聞言。


    元始沉默。


    李長生卻霎時赧顏汗下。


    雖然他清楚女媧罵得是元始,不是他,可他剛算計完女媧,心裏本就不是滋味…


    現在再聽女媧這麽一通罵,對號入座後,他多少產生了種…指桑罵槐的即聽感!


    師尊是不是發現我算計她了?


    “你害臊個啥?為師又沒說你。”


    不過事實證明…


    李長生想多了。


    他在場時,女媧是絕不可能動腦筋想事情的!


    額,倒不能說完全沒有動腦筋。


    至少…


    趁李長生內疚的間隙,女媧絞盡腦汁,思考出了一套她覺得李長生會喜歡的,誇讚李長生的方案。


    隻見女媧用生澀的手法,將荷葉尖尖壓了個小心心。


    大概是覺著姿勢不太標準,她中途又換了好幾次姿勢,換到荷葉尖尖都賭氣了,她才肯住手,道:


    “徒兒運籌帷幄,決勝於千裏之外的樣子最最最帥了,不不,不止帥,還高大威武呢。”


    “簡直就是…就是…就是臥龍在世,論神機妙算的本事,你甩了三清師兄好幾百條街呢。”


    “真棒!”


    這些詞匯她都是跟李長生學的。


    她不一定記得自己早上吃了什麽,下午要做什麽,但她一定記得,李長生喜歡什麽。


    他喜歡這個心和那個龍,他親口說的!


    望著盡全力在饜足自己怪異癖好的女媧娘娘,李長生眼角微微一抽:


    實錘了!


    典型的雙標!


    同樣是背地裏坑人,三清那叫鬼蜮伎倆,自己就叫足智多謀,這不是赤裸裸的雙標是啥?


    洪荒第一個雙標現場出現了啊!


    “好啦好啦,師尊,怪疼的,快鬆開吧。”


    盡管李長生的確很喜歡這個心,甚至看的險些流鼻血了,但想到還有正事沒辦,李長生還是不著痕跡地拿下了女媧的玉手,朝元始道:


    “元始師伯,時間也不早了,你的決定呢?”


    “我的決定麽?”


    元始神情有些恍惚。


    他一會兒望向在高空肆意宣泄著聖人之威的通天,一會兒又望向頂著一層名不副實的師徒關係,做著一對名副其實的道侶的李長生和女媧。


    他想的比通天長遠:


    那個誓言,沒有表麵那麽簡單。


    如果天道真對李長生態度曖昧還好,光是一個鴻鈞道祖,找找借口還能搪塞過去。


    可如果天道和李長生不是他們設想的那樣呢?


    要知道,天道聖人的聖命是掌握在天道手中的,天道可以讓你立地成聖,也能把你打回原形。


    換句話來說,天道聖人是不能違背天道旨意的,這亦是李長生想要女媧立人教,成混元大羅的原因。


    倘若屆時天道要他們違背誓言,向李長生和女媧出手…


    那他們必將深陷進退維穀之處境啊!


    越斟酌越鬱悶,元始不停的在發誓與不發誓之間徘徊,左右為男。


    發誓,有風險;


    不發誓,靠他自己短時間難以成聖。


    這誰選的了?


    “元始師伯,長生給你講個故事吧。”


    察覺到元始的躊躇不定,李長生忽然開口。


    聞言,元始起先一愣,緊接著,仿佛是在希翼著什麽,目光火熱,急切道:


    “師侄請講。”


    “嗯。”


    李長生點了點頭,不急不緩的開口,講道:


    “從前有隻老虎,養了三頭狼,那三頭狼打不過老虎,隻能乖乖聽老虎的話。”


    “但有一天,老虎餓了,它找不到食物,於是它就殺了一頭狼,另外兩頭狼很害怕。”


    “一頭狼認為老虎能吃第一頭狼,總有一天也會吃了他們,它提議放手一搏,伺機殺了老虎,不成功,便成仁。”


    “而另一頭狼卻不讚成這個提議,他堅持認為是第一頭狼不聽話,老虎才吃它,隻要他們聽話,老虎肯定不會吃他們。”


    “後來…”


    這似乎是一個爛尾了的故事。


    李長生講到這,沒有再往下講:


    “師伯可懂了?”


    這個故事有兩層含義。


    不過李長生故意隱瞞了故事的結局。


    所以,元始隻能領悟到李長生想要他領悟的含義:


    自己的命,隻有握在自己手裏,才是最安全的。


    “如此麽…吾曉得了。”


    元始目光趨於堅毅,效仿通天發完大道誓言後,鄭重道:


    “請小先生,指點迷津!”


    元始的潛意識更願意接受這個含義。


    這個故事背後的結局細思極恐。


    然而元始沒有繼續思想。


    他僅僅是需要一個立誓言的理由罷了。


    與其說是李長生的故事給了元始啟發,倒不如說是李長生的故事,恰好給了他這個理由!


    “師伯客氣了。”


    魚兒咬鉤,李長生內心狂喜,表麵卻靜如無風湖麵,道:


    “您所要立的教派,當稱闡教。”


    “闡有闡發、闡明、開辟之意,故,您與通天師伯的截教立場截然相反。”


    “闡者,明也。”


    “闡教教義亦應為順天而行,闡述天道,將萬物分三六九等,依才教化。”


    “言簡而說,闡教,當作順應時代及天道之正統,寧缺毋濫,點化天驕。”


    “如此,方的正名乎。”


    “轟!”


    乎字收宮。


    元始紫府內的鴻蒙紫氣毫無意外的爆發炸響。


    其亦如通天般騰空而起,昭告天下:


    “天道在上,吾乃三清之元始,今立下闡教,為洪荒生靈闡述道之真理,望天道鑒之!”


    “唰。”


    元始音落,異相頻頻。


    煙霞凝瑞靄,日月吐祥光;


    老柏青青,與山風似秋水長天一色;


    野卉緋緋,回朝霞如碧桃丹杏齊芳;


    彩色盤旋,盡是道德光華飛紫霧;


    香煙縹緲,皆從先天無極吐清芬。


    洪荒再次地震。


    …


    妖族。


    天庭。


    帝俊和太一蹭的從蒲團上站起。


    金鑾殿外衝進數位大妖王。


    此刻,這些妖王個個驚慌失措,儼然沒了往日跋扈。


    太一臉色凝重,道:


    “通天、元始接連立教成聖,洪荒要變天了啊。”


    “唉,先天聖人,比不了啊。”


    帝俊輕輕一歎,深覺頭痛,敲了敲太陽穴,點出妖王中的鯤鵬,問道:


    “鯤鵬,紅雲的足跡可查到了?”


    “查是查到了,可…”


    鯤鵬猶豫片刻,小聲道:


    “他在鎮元大仙的五莊觀中避世,我等若貿然進五莊觀拿人,恐怕會與那鎮元子交惡啊。”


    “五莊觀麽…”


    太一眯起金眸,眼神中透露出一縷忌憚:


    “此事,有些棘手了。”


    那鎮元子的跟腳,不比他和帝俊低,據說還跟那傳說中的混沌魔神轉世:揚眉大仙,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不到萬不得已,太一不想招惹他。


    “唉,從長計議吧。”


    帝俊拍拍太一的肩膀,朝眾妖王擺了擺手,麵露無奈,道:


    “你們先下去吧,告訴底下的崽子們,最近安分點,通天和元始成聖了,時代…變了!”


    西方。


    一座貧瘠的山峰上。


    準提和接引正揮舞著鋤頭,挖掘著靈脈。


    見到自東方蔓延而來的浩蕩聖威,準提微微失神,停下手上動作,撐著鋤頭,一臉不平,向接引問道:


    “又是東方…”


    “東方已經出了三位聖人了。”


    “為何什麽好東西都在東方啊?”


    “我告訴你。”


    接引也抬起了頭,隻是他沒有像準提一樣怨天尤人。


    他擦了擦額頭因聖威而冒出的冷汗,冷聲道:


    “我現在沒有心情聽什麽狗屁大道真理,我現在就想挖靈脈,攢氣運。”


    “光羨慕人家有什麽用?我們要自己行動起來,要變得比他們更有富有!”


    “說得好!”


    一番心靈雞湯的灌入,讓準提重拾了鬥誌。


    他不再關注漫天聖威,繼續埋頭苦幹:


    “三位師兄,女媧師妹,你們等著吧,我西方,早晚也會誕生聖人的!”


    …


    人族祖山。


    通天和元始的逼一時半會兒還裝不完,女媧索性設法立下道屏障,包裹自己和李長生,與他談起今日之事:


    “徒兒,你大費周章幫你兩位師伯成聖,怕是另有所圖吧?”


    “若隻是想少兩個敵人,你大可不必如此。”


    “你該知道,為師已是混元大羅,縱然他們成了聖,為師亦不懼他們的。”


    前麵女媧處於感動,沒有深思,冷靜下來後,女媧覺得李長生提的條件太夢幻了。


    這等於是白白給通天和元始送造化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女媧太了解李長生了,以他那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性子,不可能這麽輕易就把機緣送給二清。


    “師尊,你說對了。”


    麵對難得聰明了一回的女媧,李長生沒有絲毫隱瞞和防備,將自己的計劃全盤托出:


    “我要他們為我所用。”


    “可我若單刀直入地提出這個要求,以他們的傲骨,鐵定是不會答應的。”


    “是以,我退而求其次,先要他們立誓不得與我們為敵,這麽小的條件,他們沒有拒絕的理由。”


    “而這是第一步。”


    “等等,你不用說了,為師知道了。”


    女媧的聰慧一發不可收拾。


    她打斷了李長生的解釋,一臉得意地道出了李長生剩下的謀劃:


    “你是想借這個誓言,離間他們和天道,然後逼他們主動造反,投身我們的陣營。”


    “喲,師傅開竅了?”


    瞧出女媧有討要表揚的想法,李長生配合地表現出一副很驚訝的模樣,道:


    “天呐,這還是我那個憨憨師傅嘛?徒兒要對您刮目相看了誒!師尊好棒!”


    “逆徒,討打?”


    女媧白了李長生一眼,心裏美滋滋的,卻不形於色,麵無表情的問道:


    “這個是不是就是你說的那個三十六計之一的反間計?”


    “不錯。”


    “那徒兒,你講的那個狼和老虎的故事,結局是什麽呀?”


    “老虎沒死。”


    李長生挽著女媧的胳膊,指了指通天和元始,又指了指天穹,講出了故事的結局:


    “它吃了第三頭狼,殺了第二頭狼。”


    “老虎永遠是老虎,狼永遠隻是狼,狼這輩子都不可能打敗老虎。”


    “同理。”


    “天道之所以高高在上,不是我們把它捧到了天上,而是它本來就在天上。”


    “生靈,是勝不了天的。”


    世上從來就沒有什麽人定勝天。


    女媧聽完,深表讚同的點了點頭。


    越是接近天道,她越能體會天道的恐怖。


    那些大羅以下的存在,無法理解。


    緘默一陣,女媧又問道:


    “那你…敢不敢逆天?”


    這個問題,李長生沒有直接回答。


    他仍沿用了狼和老虎的故事:


    “師傅,狼是打不過老虎,但它從不缺乏向老虎發起挑戰的勇氣,他是為了生活而戰。”


    女媧懂了,李長生是想說:


    我現在是贏不了天道,但我亦有與天博弈的信念。


    兩者看似矛盾,實則有理有據。


    其實,狼是元始,是通天,是李長生,也是洪荒的每一個生靈。


    他們就像飛蛾撲火,明知必死,依然義無反顧。


    這不是傻。


    每個人都有自己追求的東西:


    故事裏的狼是活著。


    元始和通天是實力。


    而李長生想要的,是自由!


    生,他控製不了,死,他控製不了。


    生死之間,他可以!


    他要走他自己選的路。


    這,便是他要的自由。


    “嘻嘻,這才是本宮的好徒兒。”


    想問的問題都有了答案,李長生的坦誠相待令女媧嬌媚橫生。


    她撤去屏障,正想把裝逼裝個沒完的通天和元始,從天上抓下來揍一頓助助興…


    兀然,天邊傳來一道由紫氣包裹的蒼茫道音:


    “三清聖人,妖聖女媧,速來吾紫霄宮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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