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門外,芳草碧連天。


    欣賞著昆侖丘的大美景致,太子俊滿眼新奇,頗有些心曠神怡。


    身後跟隨的是天帝派給他的十二神衛,和他的坐騎——一隻尚未完全化形通體白色的麒麟,學名‘玉麒麟’。


    此刻,身著白色仙袍,頭頂兩根晶瑩玉潤仙角的玉麒麟,對昆侖丘卻並不怎麽感興趣,百無聊賴地撇嘴言道:“殿下何苦久等在此,以我說直接降去昆侖神殿便是,誰還能挑理不成?”


    太子俊尚未開口,旁邊的近身神衛,一位長相英武,身背長弓的侍衛輕聲嗬斥道:“休得放肆!這裏是昆侖,何況如今執掌者乃是殿下叔祖西方白帝少昊帝君,你我怎可墮了天宮名頭,惹人恥笑!”


    天宮神衛,司羿。


    玉麒麟撇撇嘴,驕傲如他,對神衛司羿似乎存有忌憚的樣子。


    見二人言說至此,太子俊都一一聽在耳裏,給予神衛一個褒獎的眼神,然後對自己的坐騎笑道:“幾萬年了,小玉你這化形進度跟脾氣倒是反著長啊!”


    玉麒麟嘴角抽了抽,偏於嬰兒肥的臉龐上浮現出一絲赧然,略帶委屈地嘀咕:“玉麒麟一族幾萬年還隻是小小少年而已,總不能指望一個未成年,修出心如止水的境界來吧?再說……”


    他更為不滿道:“殿下能否考慮不要再叫我這個羞恥的名字了。”


    太子俊好笑地摸了摸麒麟角:“小玉這名兒挺好的,哪裏就羞恥了?”


    玉麒麟拍掉那隻修長潔白的手掌,正待再反駁一點什麽,卻突然挺身上前護在了太子身前,盯著前方疾聲警示:“殿下小心!”


    話音未落,一大坨陰影挾著風雷之勢,從天空急速而下,砸向太子俊身前。


    十二神衛如臨大敵,同時出手祭出神光,交織出一片堅實的防護光膜。


    撥開神情緊張的神衛,隔著司羿的肩膀,太子俊好奇地看向結界外,摔落在地的物事。


    隻消一眼,他便掀唇笑了,哪裏是什麽物事,那分明就是一個人。


    隻不過自由落體之後,呈‘太’字形陷進草地,比較好笑罷了。


    ‘太’字形沒錯。


    之所以多了一點,是因為緊隨而至的短劍,就釘在張開的兩腿之間,離著關鍵部位隻差分毫,玄而又玄。


    見此情形,當知沒有控製不了的危險,神衛們散了神力收起結界。


    司羿上前幾步看了看,回頭稟報:“殿下,是位女子。”


    “女子?”太子俊走上前看向淺坑,疑惑道:“不知道是否昆侖中人?”


    玉麒麟也扒在坑邊,卻笑得不可抑止:“哈哈!一個雌性也能擺出‘太’字造型來,果真有趣,笑死了。”


    “小玉——”太子俊嚴肅警告了玉麒麟,吩咐司羿:“看看還有救沒有。”


    司羿頷首,手掌運起神光便欲搭救,卻見坑底那身影動了動。


    主仆對視一眼,司羿收起神通。


    太子俊關切著詢問:“姑娘,你還好吧?需要幫忙嗎?”


    坑底的‘太’字,自是瑤姬無疑。


    短暫的眩暈過後,她慢慢翹首,搖落頭上的草屑,齜牙咧嘴往聲音來處尋找。


    嘶——還真心黑!


    瑤姬試著撐起頭顱,看向頭頂上方。


    那裏,仿佛一道光,瞬間照亮了瑤姬的眼眸。


    溫潤如水的眼神,微笑溫暖的臉龐,都是她之前從未見過的陌生感覺。


    麵孔的陌生,並不妨礙感受溫暖。


    瑤姬眨眨眼,對上太子俊含笑的眼睛:“你,是在叫我?”


    太子俊露齒而笑,打量這狼狽的身形,卻也看出坑底的姑娘容貌殊勝,麗質絕俗。


    “需要我拉你上來嗎?”他問,並伸出手臂,友好而溫和。


    坑底的瑤姬本想拒絕,已然成仙的自己,莫說這淺坑了,便是被窫窳神君丟下懸崖亦為家常便飯,又何至於他人援手?


    不過……盯著那隻細膩修長的手掌,她改變主意了。


    當窫窳神君悠哉樂哉飛落雲頭,便看到一副差點驚掉他下巴的畫麵:


    一雙緊緊相牽的手,兩個粉雕玉琢的少年人。


    關鍵的關鍵,男主角竟是那天宮之中一神之下、萬神之上的太子殿下。


    話說,瑤姬這死丫頭無知者無畏也就是了,站在天宮太子身邊,卻異常和諧。


    郎才女貌?窫窳不願意承認,饒是瑤姬的皮囊在現如今的昆侖當屬第一,在他眼裏卻也比當初的青芧帝君差了許多。


    隻是,當著外人的麵,尤其是見太子俊身邊一幹神衛,那一張張臉上展露出的驚豔時,他的心裏驀地湧上一股驕傲與自豪來。


    習慣性地皺了皺眉,窫窳麵色淡淡:“不知天宮之神來昆侖,有何貴幹?倒是有失遠迎了。”


    話少是話少,可不代表不會應酬交際,任誰都聽得出來這位昆侖神君言不由衷地客套。


    太子俊頷首而笑:“神君不必客氣,吾來拜望二叔祖隻論私情。”


    天宮來神?瑤姬雖年歲不大,但有賴於青鸞在昆侖住了數十年,從她那裏聽說過不少昆侖以外的事情。


    惶恐倒也不至於,隻不過片刻之前握住人家的手掌,此時想來應當是勁兒用猛了一些,讓她有絲絲不自然罷了。


    “你是天宮來的?”瑤姬一雙妙目瞬著太子俊問,手嘛,許是忘記了的緣故,並沒打算鬆開。


    太子俊微哂,笑容裏全是陽光,幹淨而清澈。


    “可以叫我瓏俊。”他笑言,並問:“對了,還沒問你叫什麽名字呢?”


    瑤姬亦笑得天真爛漫:“我是瑤姬。真的可以直接叫你的名字嗎?”


    “當然!”太子俊挑眉的動作,讓瑤姬想起了神殿中高高在上的少昊帝君。


    呃,一定是被迫害久了,看什麽人都與帝君相像。


    對白帝少昊,瑤姬並無好感,在她的認知當中,與窫窳一樣不近人情。


    二者最大的不同也許就是,帝君是口蜜腹黑,而神君則完全冷麵冷肺,僅此而已。


    冷眼看瑤姬與太子俊黏糊,窫窳的視線始終盯在那雙緊挽的手上,越看越是覺得刺眼。


    他平生最是看不慣這般,輕浮之舉。


    “咳——”幹咳一聲,窫窳不卑不亢道:“尊駕準備就在山門外會見帝君?”


    聞言,太子俊純良一笑,回道:“二叔祖脾性神君亦不陌生,吾需得他同意再去拜見。”


    吾,是身為天宮未來接班人對外的自稱。


    窫窳挑不出毛病,但就是滿心底的不舒服。


    如果沒有記錯,剛剛,這耀眼清俊的天宮太子,對著瑤姬丫頭說話時,用的自稱分明是‘我’。


    莫名的,這神君感到,自己是被小小針對了一把。


    而這裏麵,難保沒有性別緣故。


    天宮與昆侖,並無直接從屬關係,在一定程度上,昆侖的地位和口碑,在神界還要遠高天宮一籌。


    因此,年幼的天宮太子,於弱水神君而言,自然沒什麽壓迫感。


    不親近,不得罪。是青芧帝君還在時立下的規矩。


    但,瑤姬就不一樣了。


    更寒了幾分臉色,窫窳哼道:“既然如此便不打擾尊駕靜候了,請放瑤姬回歸繼續修習神術。”


    太子俊始終麵含笑意,來時天帝曾特意叮囑,到了昆侖務必尊重一幹仙神,他自認做得不錯。


    隻是,感覺到掌心裏那隻小手瞬間冰涼,從中傳遞而來的緊張與不情願,讓他突然不忍心起來。


    掃了眼瑤姬麵上神情,太子俊望向窫窳:“吾看這小仙子甚合眼緣,神君不若給個薄麵,等下令她替吾帶個路如何?”


    天宮太子開口,本著兩家源遠流長的關係本不該拒絕,但窫窳就是滿心疙裏疙瘩。


    不能針對外人,一個得了昆侖傳承,目前還尚未成器的丫頭,他還是有足夠資格管教的。


    暗運神力,出手如電,倏然拉回瑤姬到自己身邊。


    窫窳低喝:“還不回去!”


    瑤姬又懵又氣,明白了眼前這清貴溫和的天宮之神並不能成為強有力的背景後,她隻得委曲求全,灰溜溜轉身,爬上窫窳神君腳下所踩的雲頭……


    “哎,那個……”太子俊及時出聲喊住瑤姬,他自己也顯然沒有料到,這個昆侖神君竟然一點麵子都不賣。


    雲頭上,瑤姬回眸一笑,撐著滿腹怨氣故作灑脫道:“瓏俊,有緣再見了。”


    說罷,白雲一抖揚長而去。


    目送瑤姬的身影消失在一座山峰後麵,太子俊心上,莫名就有了牽掛。


    看這神君就不是好相與的,再一聯想自家二叔祖少昊那古怪的脾性……


    太子俊心下暗歎:‘也不知道瑤姬小仙子在這昆侖,是如何撐到現在的?’


    他不敢想象,一個如花似玉的妙齡仙子,是否每日裏都要像適才那般,次次都摔成一個大寫的‘太’字。


    玉麒麟是個火爆脾氣,見窫窳如此傲慢,終是掙脫了司羿的拉扯,往前追了兩步大罵:“一隻泥鰍也敢如此無禮,什麽玩意兒!”


    太子俊急聲喝止了玉麒麟的出演無狀,掛念瑤姬的心思一晃而過,閑適地笑著轉移了話題:“昆侖丘風光之殊麗,與天宮又是另外一種光景。司羿你說……”


    他轉身看了眼自己的神弓侍衛,問他:“有沒有可能,二叔祖會留我等在此盤桓幾日?”


    十二神衛排名第一的司羿,自然有做侍衛獨到的經驗體會。


    “殿下若想,小神等必助您達成所願。”司羿信誓旦旦,率先回道。


    其他,包括玉麒麟在內,半晌都未能反應過來,他們的太子殿下什麽美景沒見過,難道真要留居昆侖?


    要知道,昆侖丘自來都是與天宮敬而遠之的,即便現如今少昊帝君代掌昆侖,依著那位的性子也未必就同意天宮之人留宿昆侖。


    無他,百年前昆侖不明原因的震蕩事件後,白帝自請卸下代掌之職,天帝不允,二神發生過一次激烈的爭吵。據說,少昊帝君還曾揚言,一定會培養出合格的昆侖聖母,與天宮爭鋒……


    此般言說,皆來自傳言。至於當時具體情形究竟如何,誰也說不明白,更無從得知。


    上回天宮宴請,白帝雖然親至了,但席還未散便不告而別。個中情由,更為天宮與昆侖,以及天帝與白帝之間,增添了諸多猜測。


    掃視一圈,發現眾侍衛都這般表情,太子俊甚為好笑,二叔祖有那麽可怕麽?他可不信。


    守山開明不一刻疾奔而來,化為人形嘻嘻笑道:“我家帝君說了,你可以進去。”


    你家帝君?白帝這是準備將昆侖當做歸宿了?


    眾神衛俱是神思亂飛,而司羿已先一步隨了太子俊行去。


    山門處,離著昆侖神殿尚有一段距離,等他們反應過來,已然不能蹭雲了。


    太子俊駕起的雲頭又白又喧,然卻不大。


    其上司羿緊隨,開明引路,直往昆侖深處而去。


    ……


    昆侖神殿中,少昊有一搭無一搭品著果酒,一任太子俊盯著自己一通打量。


    “看夠了麽?”他垂眼看下來,從神座中居高臨下問道。


    殿內隻有他們祖孫二人,太子俊也不似平素那般循規蹈矩,眉眼間流露出幾分屬於少年人該有的調皮來。


    “二叔祖,你說……”太子俊神色中難掩羨慕:“我要過上像你一樣的悠閑日子,有多大可能?”


    少昊握著瑩白酒壺的手一顫,差點嗆到自己。


    睨了眼太子俊,他言語中毫不留情:“你,就別做夢了。”


    太子俊很不甘心:“為何?你都可以。”


    少昊索性走下神階,把酒壺扔進太子俊懷裏,挑眉冷笑:“你拿什麽跟我比?年歲,還是神力?又或者……”


    他著意加重了語氣,冷酷嘲諷道:“等你熬成了天帝,革除天宮那些繁複龐雜的陳規舊俗?”


    得了嘲弄,太子俊年輕的英俊麵龐上,果然掛不住了。


    “二叔祖為何每次見我都這般疾言厲色?”他微帶怒意,情緒起伏不定地言道:“我們可是至親……”


    “打住!”少昊出言打斷,背著手往內殿方向踱步:“你是蟲,我是鳥,你我之間並無血緣關係。”


    太子俊氣紅了俊麵:“二叔祖一定要如此貶損,方顯得足夠疏遠嗎?”


    少昊頓住腳,回首看著太子俊,嘴角漸漸露出一絲邪魅微笑:“本就不親,何須疏遠?”


    說罷,看太子俊已然到了情緒失控的邊緣,少昊繼續道:“我不管你來昆侖是做什麽來的,但看在你目前還稱我一聲‘二叔祖’的麵上,奉勸你無事別出來瞎溜達,神界並不如你想象中那般太平。天宮太子,可值不少條性命呢!”


    打擊,不遺餘力。


    本以為聽了這話會甩袖而去的太子俊,突然大笑起來,還是不可抑止那種。


    少昊眯眼,目中有隱隱的神光外泄。


    他並不打算詢問,一般這種時候需要老神在在,之後對方自會言明笑聲背後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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