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雲蕊終於顫抖著手接過了藥丸,一雙杏眼裏淚水漣漣,萬分惹人憐惜。


    “長姐……我服下這顆藥丸,你就真的能讓我留在浮玉?”


    “本宮保證。”長公主點點頭,斂了斂目中的厭惡,盡量心平氣和地說道,


    “你服下它,明日本宮就去找父皇請戰。如若你不肯……本宮可就要將你同侍衛偷情的事說出去了。


    沐雲蕊,今天你動的是本宮最心愛的男人,總不會以為本宮就會這樣輕易饒恕你吧?”


    “好……好罷!”


    沐雲蕊眼一閉心一橫,吞下了那顆藥丸,然後又可憐兮兮地望著沐雲柔,


    “長姐,你是浮玉的天之驕女,也是說一不二的治軍之人……我信長姐,一定會護我周全的……”


    “好極了。”


    長公主站了起來,冷漠地拍了拍手,


    “你剛剛服下的是一種毒藥,隻有按時服用解藥才能維持生命。從今天開始,每七天去尋本宮的貼身宮女拒寒,她會給你解藥。你記住,到了時間不服藥,就一定會七竅流血而死。”


    “你也不要想著去找太醫,本宮實話告訴你,太醫是查不出任何異常的,相反,若是被本宮知道,你自己去尋了太醫,或是將此事告訴了別人,本宮便斷了你的解藥,你就等著毒發身亡吧!”


    說罷,長公主也沒給她申訴的機會,轉身就離去了。


    至於信不信……就看她自己了。


    長公主走後,沐雲蕊瞪大了眼睛,一屁股跌坐在地。


    她終於發現事情有蹊蹺!


    如果沐雲柔是碰巧撞見她和鄭予淮歡愛,她怎麽可能早早就預備下如此歹毒的毒藥!


    定是有人提早告訴了沐雲柔,她要在此處設計鄭予淮!所以她才能準時準點出現,將他們捉奸在床!


    自己身邊恐怕是出了內奸!


    可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揪出內奸,而是她已經服下了那顆毒藥!


    這可怎麽辦?


    難道就這樣,永遠受製於沐雲柔?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她將手指深入咽喉,努力催吐,想把那顆要命的藥丸吐出來……可是除了幹嘔之外,什麽都沒有。


    她的額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嬌/喘微微,眼角淚珠不由得滑落一顆,兩顆,三顆……


    然後,她抱著自己的膝蓋,嗚嗚地哭了起來。


    ……


    ……


    ……


    長公主行走在通往昭華殿的宮道上,心裏仔細盤算著自己有沒有露出什麽馬腳來。


    她和沐雲蕊不一樣,她的長處是行軍打仗,而不是搞這些陰謀詭計。


    走著走著,她下意識地感覺到自己背後有人,猛地回頭一瞧——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麵孔,還有那身熟悉的紫袍。


    “沈哥哥,跟著我做什麽?”她莞爾一笑,“還一點聲音都不出?”


    沈夜的身子頓了頓,沒有說話,而是緊走兩步來到她身邊,皺起了淩厲挺拓的劍眉:


    “你身上什麽味道?”


    “嗯……”沐雲柔無奈地吐了吐舌頭,“濃重的催情香,還有男人的汗味……”


    似乎生怕被他嫌棄,沐雲柔連忙道:“我回去昭華殿就沐浴更衣,洗的幹幹淨淨,我保證……”


    “嗯。”沈夜簡短地點點頭,又問道,“你何時出征?”


    “怎麽?你要跟我一起去?”沐雲柔突然嬉皮笑臉起來,“沈哥哥,跟我去吧,反正我正少個監軍太監呢!”


    “不行。”沈夜堅決地說道,“臣在宮中有要事。”


    “那……我就去跟父皇討你,咱們就看看父皇給不給咯。”


    長公主也懶得跟他拌嘴,兩隻手背在腦後便自顧自地往前快走了兩步,拉開了和沈夜之間的距離。


    並不是她不想和沈夜相處,主要還是因為身上的氣味又奇怪又油膩,實在倒人胃口。


    剛才為了迷惑鄭予淮,隻能任由他抱著自己……別說沈夜聞著覺得惡心,連長公主自己想想都覺得膈應。


    還是趕緊回去沐浴吧!


    既然已經逼著沐雲蕊服下了那顆藥丸,自己布下的所謂“和親”的障眼法,也該撤走了。


    明日上朝就該正式請戰,然後跟鄭家父子商量借兵的事了。


    想到這裏,長公主不由得冷笑了起來。


    鄭予淮,咱們倆的賬,實在應該慢慢地算……


    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又向拒寒安頓了一番,長公主便早早地上床就寢了。


    或許是撞見鄭予淮和沐雲蕊偷情的一幕太具有視覺刺激性,長公主竟然夢見了鄭予淮。


    她夢見了和鄭予淮在一起時的往事。


    夢見他笑得陽光燦爛,送她訓好的海東青;夢見他一個人殺進重圍救她逃出生天;夢見自己和他坐在草地上——


    “柔兒,我此生隻愛你一人,我發誓——”


    “好。”她彎起絕美的丹鳳眼,認真地瞧著他,“我記住了。”


    “你以後要是愛上了別人,我就殺了你。”


    然後?然後就沒然後了。


    然後長公主才明白,海東青是為了討她的喜歡才送她的,至於救她出重圍,也不過是為了獲得她的信任。


    對於赤柔而言,能生擒浮玉長公主沐雲柔,自然是天大的功勞;


    但如果能得到整個浮玉,放過長公主似乎也很劃算。


    也是,她沐雲柔不過是一個人罷了,如果放過她,再借助她的信任,覆滅白虎軍奪取浮玉天下……豈不是更加痛快?


    真可笑,她前世就是相信了這麽個人……


    長公主半夜醒來,竟發現自己眼角有淚。


    她不由得抬手扇了自己一耳光。


    眼淚……他也配?!


    在地牢裏待了幾百天,那種深入骨髓的陰冷,你都忘了?


    被人挑斷手筋腳筋,像畜生一樣活著的屈辱,你都忘了?


    沐雲柔,你不要犯賤!


    老天讓你重來一回,你要把你受過苦,千倍萬倍地討回來!


    長公主一拳狠狠砸在了床上,驚醒了睡在拔步床外間的忍冬。


    “殿下,”她的聲音柔柔的,“您是做噩夢了嗎?要不要奴婢倒些茶來喝?”


    “不必了。”床幔裏傳出悶悶的聲音,“忍冬,本宮想隻是……想跟你說說話。”


    “是,奴婢洗耳恭聽。”


    “本宮問你,以前本宮真的很喜歡鄭予淮嗎?”


    “這……回殿下,”


    忍冬輕輕說道,


    “出征在外時,鄭將軍總是跟您在一塊兒,奴婢們也不清楚;


    隻是您以前在宮裏時,每次下朝都要送鄭將軍出宮,回到昭華殿之後,也經常會跟奴婢們講和鄭將軍在一起時的趣事。


    您還很多次跟奴婢討論,若是嫁到了龍驍將軍府,該如何做個賢惠的女主人……還讓奴婢教您做女紅呢。”


    床幔裏沉寂了許久,才有聲音傳出來:


    “知道了。”


    然後又沒話了。


    忍冬隻好小心翼翼地說道:“殿下,您不是說明天要上朝嗎?再闔眼休息一會兒吧……”


    “不要緊的。”沐雲柔輕輕說道,“說點什麽吧,本宮想跟你聊聊。”


    “對了,殿下,今天鄭瓊將軍派人送來了立冬的賀禮,奴婢已經放到庫房了,隻是您一回來就要沐浴,奴婢一時忙忘了……殿下恕罪。”


    “無所謂。”長公主歎了口氣,“他們喜歡送就讓他們送吧,反正不要白不要……”


    不要白不要?


    沐雲柔突然收了聲。


    是啊,自己明明是和鄭家敵對的,可是他們送來東西,自己還是收了。


    一來是因為不要白不要,二來也是在麻痹鄭家。


    既然她可以這樣,那沈夜為什麽不能這樣?


    從那天在清涼殿的表現來看,他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否則,他不可能明晃晃地站出來攻擊鄭家!


    或許,他收了鄭家的金子,也是一種麻痹對方的辦法呢?


    自己倒好,一聽他收了鄭家的錢,就急著在他麵前撒潑,要他證明自己的立場!


    真是失了智啊。


    長公主的歎息聲更重了。


    或許在沈夜眼中,自己根本不是個合格的盟友……起碼,論城府,她比不上沈夜,甚至連鄭予淮都比不上!


    其實這也不能全怪長公主。


    論起玩心計耍流氓,她隻能算個剛入門的小學徒,距離成為一個合格的老流氓,她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忍冬並不明白自家主子為何忽然歎氣,但是她估計肯定和鄭予淮有關,於是又勸道:


    “殿下,天下的好男兒多了去了,比鄭予淮將軍強的也不是沒有啊。”


    沐雲柔沒說話,忍冬隻好硬著頭皮繼續說道:


    “奴婢覺得,陸秉陸指揮使就很好安全,想當年,殿下還和陸大人一起習武呢……知根知底,感情又好,殿下何不……”


    “忍冬,你就不要亂點鴛鴦譜了。”沐雲柔有些哭笑不得,“你怎麽跟本宮父皇一樣啊……”


    “奴婢怎麽敢跟皇上相比呢?”忍冬也笑了,“隻是在奴婢看來,陸大人的確比鄭將軍更適合殿下。”


    這句話倒是忍冬的心裏話。


    因為忍冬從長公主嘴裏聽過不少鄭予淮的事跡,她總覺得這位鄭將軍實在是有些太愛哭了,嘴也有些甜得過分……而在忍冬看來,男人的嘴太甜,實在不是什麽好事。


    陸大人就不一樣了,對殿下幾乎是百依百順;要飛魚服給飛魚服,要繡春刀給繡春刀,宮外跑腿的活計也總幫長公主幹……


    這麽好的一個人,不選他做夫婿,還能選誰?


    “我們倆沒可能的。”長公主一板一眼地說道,“他隻是把我當玩伴,當妹妹罷了。”


    “唉,奴婢覺得真是可惜。”忍冬由衷地說道,“陸大人多麽可靠啊,要是他能跟殿下在一起,奴婢就放心了。”


    “傻姑娘,一天天的胡謅什麽。”


    長公主無聲地笑了笑,聲音沉了下來,


    “男人……是靠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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