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三弟,你手腳太慢,退下!”一旁鐵青臉色的大徒弟古滿突然說道。


    殷安狠狠瞪了“劈山神棍”申一昆一眼,但看起來又對師兄古滿極為敬畏,不敢不聽他的吩咐。


    殷安這一讓開,等於認輸,台下吵吵嚷嚷不斷,都是說天刀門名不副實,三弟子這般容易便敗下陣來,全程沒占到“劈山神棍”一點便宜。


    不過柴榮倒是看出,殷安刀法之中實在已經包含上乘刀法精髓,隻是畢竟年少,氣力比不上正當鼎盛的申一昆,實戰經驗又遠遠不足,未出招便已先怯了陣。


    古滿冷笑一聲,向前大邁一步道:“天刀門古滿,領教高招!”


    古滿一上場,柳青條件反射般又是一個激靈。


    柴榮也想起那日正是古滿一路追殺柳青到那間客棧,當日師哥聶遠出其不意一劍刺出,將古滿逼退,古滿雖未反擊,柴榮卻心知他武功至少遠勝柳青。


    申一昆見古滿上場,朗然道:“好!早就聽說‘鐵麵判官’古一刀一把鋼刀剛猛無比,今日終於有機會見識,請進招吧!”


    申一昆話音一落,當即前腿一出,鐵棍一揚,使一個“弓步撩棍”,隨即跟一個“馬步壓棍”,做好準備應敵。


    古滿麵色凶惡,渾似判官,申一昆身材魁梧,如同熊虎,台下人見了這對比試,料想必定看得過癮,紛紛連聲叫好,隻是叫好聲中夾雜著不少“天刀門滾粗”此類話語,多有成心要拆天刀門台子的。


    申一昆已經準備動手,古滿突然原地紮個馬步,右腳在擂台重重一踏,離得近的都覺厚木擂台一聲悶響,幾乎就要被古滿一腳踩塌下來。


    古滿這一重重一踏,背上寶刀早已“刷”的一聲飛出鞘來,古滿隨即接下寶刀,使了一個“血戰八方”的招式,直指對麵申一昆。


    深褐色寶刀繞古滿壯碩的周身一轉,渾如一個黑判官造了一個旋風,氣勢十足。


    寶刀甩完,古滿右步後撤,使一個“弓步推刀”,又突然五腔會氣,大喝一聲。


    這一聲中氣十足,竟震得台下眾人肝膽欲裂,一把丟了手中西瓜,原先吵吵嚷嚷不斷的台下,此時刹那間便安靜了下來。


    “古滿!”另一聲中氣十足的聲音突然從台下傳來,眾人看去,卻是台後天刀掌門夏侯中。


    “宵小之輩,速速解決!”夏侯中道。


    古滿說聲“遵命”,隨即手指台下烏平,又隨意在人群中指了指道:“還有不服,盡管一起來上,省去一一上來送死的麻煩。”


    烏平見古滿蠻橫,早已忿忿,當即躍上台來,兩個粗麻打扮、手持鐵棍的鐵沙幫武人也已忍耐不住,一躍而上。


    伊和正當要上前相助,古滿突然悶吼一聲,持刀撞去,當即內力貫於刀背,使了個“橫掃千軍”,猛砍過來。


    申一昆首當其衝,連忙橫棍格擋,卻覺這力道蠻橫無比,這一下震得自己兩臂酸麻,竟被鐵棍打在了自己臉上,連忙後退數步。


    申一昆向後退開之際,另兩名武師一起舞棍,朝古滿橫掃過來,古滿也不避讓,大喝一聲,使一個“壯士開山”將兩根掃來的鐵棍劈開。


    烏平見狀,急忙從側麵來了一刀斜砍,卻見古滿一個“如日中天”,傾斜跳起,避過馬刀,隨即跟一個“三分天下”,刷刷刷三刀便將三人打散。


    三人各自後退數步這當間,古滿又已大喝一聲,朝申一昆用個“烈火燎原”,快刀猛劈過來。


    卻見這“烈火燎原”刀法名副其實,果然有侵掠如火之勢,三兩刀裏,既有出招之驚奇使得申一昆左支右絀,又有蠻橫之力道殺得神狀如牛的申一昆臂膀發麻,虎口劇痛。


    古滿前三刀迅捷無比,竟來不及其餘三人反應,已經盡皆對申一昆施展出來,第四刀時,烏平已經閃身申一昆正麵接古滿進攻,另兩個申一昆門下武師也從古滿背後來襲,一人弓步戳棍,直刺背心,一人橫掃腰馬,凶猛無比。


    台下觀戰閑客早已驚呼開來,眾人都能看出,若是單打獨鬥,這四人都不是古滿對手,可古滿強要以一敵四,將自己陷入如此絕地,終究折了天刀門的聲望。


    柴榮心裏也是暗暗吃驚,要說以一敵多,最為關鍵的一是步伐走位,一是速戰速決。


    古滿顯然是明白此理,先是“三分天下”將三人打散,在位置上不落下風,又是用凶猛之極的“烈火燎原”快刀強攻,欲要盡快將強敵解決。


    雖然古滿這一套連招思路清晰無誤,但畢竟是沒能三刀之內拿下申一昆,已將自己陷入不利局麵。


    台上伊和也早已暗道不好,連忙叫聲:“師兄小心!”


    古滿也不答話,又是大喝一聲,卻見他手中虎翼刀果然如猛虎下山,第四刀以千鈞之力猛然砍向申一昆。


    電光火石間,申一昆料想自己難以擋下,但拖延片刻,便能讓其餘三個兄弟攻擊得手,當即馬步一紮千斤墜,橫棍擋來。


    刀口已距鐵棍不足一手長,申一昆已感覺刀風撲麵,如同虎嘯,不禁刀棍未碰,心已涼了,這一刀若是不震得自己虎口崩裂,已經算是萬幸。


    觀戰的柳青也已將心提到了嗓子眼,難道這一刀,古滿抱定了與申一昆同歸於盡的決心嗎?申一昆全力一擋,不過是輕傷,古滿若是用血肉之軀硬擋下兩根鐵棍……


    這一瞬間,刀風劃麵而過,卻見那厚重的虎翼刀如同一根竹竿,倏然上挑,猛然墜落,正是天刀絕技“驚虹刀”!


    這一刀避開了硬擋刀路的镔鐵棍,直接砍向同時砍來的烏平馬刀,兩刀都是全力砍來,“當”的一聲,馬刀已斷。


    古滿刀口不停,一瞬間用左手接過刀柄,使個“大鵬展翅”猛揮背後,戳來的鐵棍被猛砍過來的鋼刀撞開,剛好和掃來的鐵棍相撞,兩棍“框”一聲響,竟震得兩人一同脫手。


    古滿刀在身後,右手已經突然出拳,申一昆尚且反應不及,胸口早已狠狠吃了一記重拳,當即飛出數步,跌下擂台。


    這一套連招過後,申一昆落台,烏平與兩名武師盡皆兵刃落地,直看得台下眾人目瞪口呆,一眾天刀門弟子更是齊聲喝彩。


    “賊人受死!”


    比武已經結束,卻聽數人喊聲大起,早有三四個侍衛打扮的刀手躍上台來,刀刀往烏平等人要害上招呼,竟是要殺人滅口。


    台下夏侯中早已勃然站起道:“高下已決,趙將軍再動殺心,不合江湖規矩!”


    夏侯中這一聲吼得聲若洪鍾,讓在場所有人都聽了個清清楚楚,當即震得那豪裝打扮的將軍耳膜劇痛,眼前一黑險些跌下座椅來。


    柴榮聽得一驚,夏侯中稱“趙將軍”,莫非督戰各路人馬北上的樞密使趙延壽已經暗地進潞州城了嗎?


    “夏侯老賊好生奸詐,那趙將軍不懂江湖規矩,他倒是遵規守矩了。”柳青卻沒注意那趙將軍,而是一心關注在夏侯中身上。


    柴榮一聽柳青這話,竟也當即醒悟過來,天刀門行事高調,向來如此,潞州英雄會前宣揚一派門威,也是理所當然,隻是天刀門若是和朝廷走得這般近,難免惹人非議,夏侯中自然不傻。


    想到這一節,想必那兩個將軍來看天刀門街頭演武,恐怕並非是夏侯中本意了。


    夏侯中在江湖上人稱“閻羅刀王”,向來傲氣,能在這街頭演武會上壓他一頭,那朝廷武官必定身居高位,若是督戰各路大軍的樞密使趙延壽便說得通了。


    台下閑客見台上局麵大變,像是真動了殺機,都是紛紛驚呼,已有不少人四散逃走,不過仍有幾個膽大的混混反而靠得近了些。


    說話間,烏平和兩個武師手持一把斷刀,在台上四處躲閃,已躲過了數刀,另外亦有兩個侍衛抽刀砍向倒在台下的申一昆。


    台下四個烈馬幫幫眾和兩員鐵沙幫武人一齊向前,待要相助,那趙將軍大喝一聲:“昭義軍,與我拿下!”


    四周站崗的昭義軍左右相覷,猶豫不決,那趙將軍“嗯?”的一聲,怒視旁邊的年邁將軍,那年邁將軍看來滿心不願,道了一聲:“還不聽趙將軍軍令?”


    年邁將軍一聲令下,七八個輕甲巡防兵士早已抽出腰間唐橫刀,趕上前來擋住六名幫眾,趙將軍等人旁的一眾重甲精銳昭義親軍也橫戈以待,隻待令下。


    申一昆剛一站起,卻覺古滿那一拳打在胸口沉重無比,竟尚自喘不過氣,更別說與人交手。


    卻見眼前那兩個趙將軍的侍衛步步逼來,申一昆隻得扶起镔鐵棍迎上,交手兩招,隻覺心口劇痛,運不過氣來,早已被一侍衛一腳踹翻。


    兩個侍衛兩刀齊發,一齊砍來,申一昆慨然一聲歎道:“罷了罷了,‘劈山神棍’英雄一世,竟然喪命於此。”


    話音未落,卻見眼前突然躍進一個紫衫女子,那女子手持一柄細長寶劍,劍身也是通體紫色。


    紫衫女子在兩個侍衛之間左右遊走,體態翩翩,婉若遊龍,竟不像是廝殺,而是如同仙女起舞一般,殺得那兩個侍衛暈頭轉向。


    申一昆當即看得呆了,他一個關西大漢,拜入師父門下,每日與一根镔鐵棍為伴,師兄弟都是鐵骨硬漢,哪裏見過這般仙女?


    眼下他竟忘了自己的處境,眼睛癡癡盯在紫衫女子身上,看得如癡如醉,移不開眼神來。


    那紫衫女子的深紫寶劍通體纖長,和她身形一樣纖細。女子使個“清影起舞”,在兩個侍衛之間流風回雪般悠然出劍,莫說申一昆,連台邊的幾個混混都看得呆了。


    “喂,你看什麽呢?”柳青狠狠掐了柴榮一把,嬌聲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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