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榮正遠遠地望著那飄飄若仙的紫衫女子,突然被掐了一把,他隨手將那手推開,道了聲:“別鬧,我在看那女子的武功路數。”


    柳青見柴榮看得出神,心中十分不快,冷冷問道:“那她用的是哪一路武功啊?”


    “這女子遲遲不出殺招,我一時也看不出是哪路劍法,還要多看上片刻。”柴榮仍是目不轉睛,隨口對柳青說道。


    柳青急得踢了柴榮一腳,嗔道:“我看你再看上一天,也看不出那美女用的是哪一路武功。”


    柴榮聽出柳青嘲諷自己隻是看那女子美貌,不看那女子武功,已真的生了氣,急忙轉過身來哄柳青道:“我都還沒有過看青兒一天,哪裏有心思看別的女子一天啊,我真的是看她武功呀。”


    柳青聽到這話,臉龐又是一紅,又羞又怒,低下頭道:“你哄女孩兒的手段也太不高明啦,看你說的什麽話?”


    柴榮一笑道:“我才不管高不高明,我隻要青兒開心就好。”


    柳青之前少有涉足江湖,在家中被當作小家碧玉般疼愛,不過雖然一向矜持有禮,內心卻是女孩心性,當下台上風雲突變之際,竟還要和柴榮說個明白。


    “你隻嘴上說著要我開心,卻還一直看著那紫衣姑娘,真當青兒好欺負麽?”


    柴榮急切地要注意著台上局勢如何,內心正有諸多謎團需要思考,柳青又不依不饒,讓他頭痛不已。


    柴榮心中暗暗歎氣一聲想道:“罷了罷了,哪怕誤了天大的事,也不能惹了女人。”


    其實,在柴榮心裏,讓柳青開心,護她周全,才是真正天大的事情,倒是其他重要的事情與這一比,都已不重要了。


    “青兒,我知錯了,我當真是對不起你。”柴榮道。


    “你錯什麽了?”


    “我不該盯著那紫衣姑娘,不理青兒,我向青兒保證,以後看別的姑娘隻看三眼。”


    “看三眼做什麽?”柳青問。


    “第一眼看她是誰,第二眼看她做什麽,第三眼和她講話時以示禮貌。”


    “依我看有人與你說話時看一眼便夠了,你還要主動看其他姑娘是誰,做什麽,是何居心?”柳青嗔道。


    “這都被青兒發現了。那若是我再看別的姑娘超過一眼,青兒就用柳葉刀戳瞎我的眼睛,可好嗎?”


    柴榮將眼神緊緊地放在柳青眼睛上,雖然說著卑微的話語,卻讓柳青感到一種霸氣側漏的感覺,仿佛在說:“柳青,隻有你是本公子的女人,你也隻能是本公子的女人!”


    柳青心裏既有竊喜,又有不安,急忙避開了柴榮的視線,口中喃喃道:“你愛怎樣怎樣,我又管不著你。”


    柴榮一聽,心裏早已急了,剛才不是你又掐又踢要我不能看別的姑娘嗎?現在又說“我管不著你”,難道女人便天生就能不講道理嗎?我柴榮堂堂潞州玉麟錦公子,已經禮讓三分,豈能容你一個女人這般胡鬧?!


    “青兒,我真的知錯了,下不為例。”柴榮低聲細語道。


    “隨便啊,我說了管不著你。”柳青訕訕道。


    你……我已相讓一步,你未免欺人太甚!


    “青兒你別這樣。”柴榮一臉委屈道,“不如今晚回家,我與你念一百遍‘我錯了’,可好,啊,不好,五百遍,一千遍吧。”


    柳青莞爾一笑,還要再說什麽,隻聽旁邊悠悠一聲歎道:“台上殺得不可開交,台下還在卿卿我我,我這千裏獨行的江湖散人真是難懂,難懂啊……”


    兩人看向旁邊,正是拿著酒壺灌酒的李望州,兩人都是一羞,一起朝台上看過去。


    兩人說話的這功夫,台上形勢早已發生變化,方才紫衣女子在兩名侍衛之間左右穿梭,申一昆正呆呆看著,早有一名錦衣劍客上前說道:“師妹,不要和他兩個戲耍了,快些解決。”


    那紫衣女子盈盈一笑,道了聲:“紫茵聽師兄的話。”


    說罷紫衣女子左右兩劍,快如閃電,“當啷”兩聲,兩個侍衛手腕中劍,刀已落地。


    紫衣女子殺敗那兩名侍衛,當即輕盈一躍,跳到台上,“刷刷刷”快如疾風,連出數劍,眾人隻見紫衫飄飄,幾個圍攻烏平和鐵沙幫武師的侍衛已經倒在地上,各自按著手腕呻吟。


    那年老將軍見此變故,急忙厲聲喝道:“眾軍停手。”幾名和鐵沙幫、烈馬幫幫眾鬥作一團的昭義軍輕甲巡防兵士紛紛躍開,那幾名幫眾也聚在一起,暫且停手。


    那富貴將軍見年老將軍下令停手,當即臉色大變,站起來朝那紫衣姑娘喝道:“你是何人?見了本將軍,還敢作亂!”


    紫衣女子輕哼一聲道:“你以為江湖中人都像天刀門這般沒有骨頭嗎?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絕劍門‘紫衣快劍’萬紫茵!”


    紫衣姑娘一報名號,台下眾人都是嘩然,本來還心心念饞她身子的幾個混混也嚇得膽戰心驚。


    台上紫衫女郎,正是武林劍法大宗絕劍門門下最為出類拔萃的弟子之一,自己縱然有九條命,也不敢動她啊。


    柴榮和柳青講完話看到台上時,紫衣姑娘剛好報出名號,柴榮心中當即明白,萬紫茵顯然是錯以為天刀門與那趙將軍勾結,要替他抓烈馬幫與鐵沙幫的“賊首”,再加上絕劍門與天刀門向來不和,自然一上台便與天刀門翻臉。


    夏侯中一聽萬紫茵此言,臉色微變,台上殷安早已怒不可遏,當即喝道:“你這潑婦,看來我殷三俠今日要破不打女子的戒條了。”


    “你……”萬紫茵聽殷安叫自己“潑婦”,早已氣得麵紅耳赤,隨即一揚手中紫色寶劍道:“你不必留手,本姑娘今日與你分個高下。”


    “好,今日就在大家夥兒麵前,看看到底誰的手段高明些!”


    殷安方才因為慌亂落敗,早已想要重拾顏麵,此時見萬紫茵雖是絕劍門成名弟子,卻不過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能有多大本事?正好用來出一口惡氣。


    兩人話未說完,台下趙將軍突然躍起喝道:“你們還愣什麽,快快與我拿下這鬧事女子。”


    “趙將軍!”趙將軍一句話說到尾聲,已被夏侯中突然地雄渾之音壓住,“江湖事,江湖了,天刀絕劍之爭,不勞趙將軍動手。”


    一旁的年長將軍也跟著說道:“夏侯掌門說得極為有理,趙將軍與末將都是軍中之人,和江湖草莽打交道,多有不便。”


    趙將軍聞言冷哼一聲,臉色鐵青地坐到椅上道:“那便快些動手,勿要折了朝廷的威風。”


    夏侯中聞言暗罵一聲,契丹和石敬瑭叛軍一路燒殺劫掠過來,朝廷軍望風披靡,在這潞州城中麵對一個年輕女子,倒要逞起來朝廷威風。


    “師妹且慢動手!”台上正對峙間,一個錦衣劍客突然躍上台來,趕到萬紫茵身旁小聲道:“阿茵忘了師父派我們的任務嗎?”


    萬紫茵隻待動手,被師兄打斷,仍是憤憤不平,隻得向師兄哀求道:“師哥~”。


    “閣下便是絕劍門大弟子,‘君子百裏’葉長亭葉少俠嗎?在下想領教貴門的高招,又恐傷到了萬姑娘,閣下倒是來得正好,進招吧。”殷安昂然說道。


    葉長亭擺擺手道:“在下另有要事,恕不相陪。”說完拉起萬紫茵的手便要離開。


    “師哥……”萬紫茵執意想要留下比試。


    葉長亭擺擺頭輕歎一聲,對萬紫茵竊竊私語道:“師兄妹裏,就屬你最是愛打抱不平,我再讓一步,最多帶兩位大俠走,不許比武。”


    說罷,葉長亭轉身對殷安道:“今日家師命在下尋烏幫主、申師傅有些要事,若要切磋武功,改日定當奉陪。”


    趙將軍見葉長亭要拉萬紫茵離開,竟又要將烏平、申一昆兩人帶走,早已怒不可遏,當即站起朝夏侯中劈頭蓋臉道:“還不速速將他兩人拿下!”


    夏侯中對趙將軍早已十分怨恨,但絕劍門師兄妹肆意闖進天刀門演武台,傷過幾人,帶人就走,也未免讓自己臉上無光。


    “葉賢侄,既然來了,不如切磋幾招,也誤不了賢侄的要事,若是賢侄勝了,做師叔的,自然不會難為烏幫主和申師傅。”


    夏侯中聲音中氣十足,又凶惡無比,任誰和他對話都不禁打個寒顫。


    那趙將軍一聽夏侯中要放走烏平和申一昆,當即又要發怒,那年長將軍連忙好言相勸道:“將軍勿憂,天刀門武功蓋世,夏侯掌門想必已有十足把握。”


    趙將軍一聽此言,方才少平怒氣。


    葉長亭見夏侯中親自發話,料想一場惡戰已少不了,當即開始思量如何對敵。


    看殷安和申一昆交手,殷安確實學過天刀門上乘武功,假以時日,自然前途遠大,但眼下功夫不熟,不足為慮。


    伊和未曾出手,從指點殷安那兩招來看,應該在申一昆以上,自己若是與之交戰,未必便有把握取勝。


    而古滿以一敵四,身手盡顯,若是選他,必會是一場惡戰無疑。


    葉長亭眼光一閃,看見幾名頭戴黑帶的弟子,思慮一轉,黑帶弟子也和自己是同輩弟子,若是激得黑帶弟子同自己和師妹比試,自己自然勝券在握。


    葉長亭在一眾天刀門二階弟子中略一掃視,說道:“既然如此,在下早想領略這號稱大唐第一刀的陌刀,隻是未有機會,今日既得此良機,願和這位兄弟比試一場。”


    眾人一看,葉長亭看向的方向,一個頭戴黑帶的二階弟子果然立在一旁,手裏抱了一柄人身高度的長柄長刃刀。


    “李煙海,你去吧。”夏侯中道,“讓葉兄弟指點你一二。”


    那二階弟子道了一聲“是”,邁了一步走上前來道:“天刀門陌刀派,請閣下指點。”


    話音未落,突然一聲放蕩的長聲大笑驀然傳來,大笑盡頭,一個聲音厲聲喝道:


    “李煙海,去你他媽的陌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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