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榮定睛一看,這些被接連襲擊的劍客正是湯氏二劍門下弟子。湯英湯顯兩兄弟也在其中,當下振奮精神挺身上前,“刷刷刷”數劍連出,劍斬三人。


    這五六個突然襲擊的農人訓練有素,顯然是有備而來,但仍不是湯氏二劍對手。湯氏二劍在先前的神秘人手下吃了大虧,此時又被這批人出手偷襲,自然怒不可遏,劍劍拚死亂殺,半點也不留情。


    眾英劍門劍客一齊圍上發難,眨眼間又有一人中劍翻倒。最後一名襲擊者當下膽怯,就要脫身逃離,眾劍客不容他邁開步子,早已繞個圓圈將他圍住,連聲怒喝數聲,又一齊挺劍刺向正中。


    柴榮眼見事情迷離,當下一躍而出,使“環山青雲”繞那襲擊者全身一周。青光閃爍之下,卻聽得“鐺鐺鐺”一連數聲,英劍門眾劍客各自驚叫一聲,按著自己手腕向後趔趄了數步。


    湯英當下怒罵道:“原來姓柴的手下走狗就隻會暗裏偷襲麽?好不要臉!”


    湯顯定睛一看,一劍擊退英劍門眾人、又站在那襲擊者身前的正是柴榮。他親眼見到柴榮此時武功已經遠勝於己,當下又驚又怒,對湯英道:“大哥,這廝就是柴榮。”


    湯英也“啊”的輕呼一聲,握著劍柄的手已淌出了岑岑汗滴。柴榮當下朝周邊一拱手道:“柴某為留活口,多有冒犯,絕無惡意,還請見諒。”


    見英劍門弟子用人圍成一個劍圈,都狠狠盯著自己,眼神中又頗有畏懼。柴榮並不理會,轉回身一拍那最後一個襲擊者左肩道:“兄弟口口聲聲說是五行派弟子,不知是哪地分堂、隸屬於哪位護教門下?”


    柴榮這一拍雖然看著輕描淡寫,但實則暗暗灌注了深厚內力。那襲擊者肩膀當即骨斷筋折一般,瞬間便垮了下來。


    那襲擊者慘叫一聲,痛得青筋暴突,汗流不止。那人強自支撐了半晌,顫顫巍巍對柴榮道:“柴……柴公子……弟子隸屬川中分堂、直屬於田長老門下,聽聞柴公子有難,兄弟們特來助拳。”


    柴榮心中霎時疑團叢生,他說的那田長老自是五行派中僅次於何長鬆的存在。他本和何長鬆一般是教中元老,隻是數十年前已在前任一眾長老共同決議下,將其分到離太行總堂較遠的川中、雲南一帶統領諸個堂口。


    柴榮雖然遍結群豪,但自己久居北地,倒是不知田武是何等人物,眼下見得這數人不由分說便對這一眾英劍門弟子下手,柴榮不知是田武魯莽還是別有所圖,隻能連連暗道不好。


    “姓柴的,你這下還有什麽話要說?”趙鏢師躍上前來,厲聲喝道。


    柴榮此時被圍在正中,而頡跌博見到這一番變故後卻仍是淡定自若地站在數步之外,唐進和孫鏢師以及一眾趟子手都按緊了手中兵刃,腳下也緩緩移動,也成了對頡跌博的合圍之勢。


    柴榮不知那五行派川中分堂弟子的身份真假,當下隻好坦然道:“柴某還是那句話,是非曲直,到禦風堂總堂之上自有見教。”但他心中暗想:“這一回不說能不能將甘震誤會解開,與英劍門的仇怨又平白多了一層。”


    湯顯“哼”了一聲道:“姓柴的,你的人大殺一通,你一句‘自有見教’就想糊弄過去,天下豈有這等美事?”


    趙鏢師也附和道:“就是!依老子看,姓柴的,你給我乖乖將兵刃放下,規規矩矩束手就縛,再隨我們去禦風堂。到時候新仇舊怨一起算清,豈能由你說了算?”


    柴榮正要再行應對,忽然聽得四麵喊聲大起,眾人無不大驚,趙鏢師當即怒罵道:“這狗賊又有埋伏,兄弟們先廢了他,免得他從中策應!”


    他話猶未畢,湯英湯顯已經齊聲應道:“納命來!”分開兩劍,各刺向柴榮後背前心。眾英劍門弟子也各自揮劍,胡亂攻上前來。


    柴榮見得周圍一圈三步之內都是劍光霍霍,當即將腳下一定站住步樁,暗念口訣運起真氣,使出五行土功中的“青鬆傲立”,將手中青冥舞得如密林枝杈一般密不透風,無隙可尋。


    眾人圍坐一團亂砍一氣之下,柴榮竟爾毫發無傷,眾人無不大驚失色,又一齊快步退開。早有一人失聲叫道:“妖……妖法,不不不……是仙法,姓柴的是麒麟轉世,會天上的仙法!”


    湯顯當即大手一揮,“啪”一聲打在那弟子臉頰上,怒罵道:“放你娘的屁,什麽狗屁仙法?這是五行派鄉巴佬的‘鬆樹趴烏龜’,有什麽稀奇?”


    柴榮不禁笑道:“這一招原叫做‘青鬆傲立’,柴某不才妄作修改,現下改成了‘玉樹臨風’。不過按湯二俠這般說倒是講得通,隻是趴在柴某這一棵玉樹上的,才應該是烏龜。”


    誰是烏龜,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這時更由不得眾人分辨,十數個黑影不覺間已經愈來愈近。英劍門眾人紛紛跳離柴榮五步之內,又和錢塘鏢局眾鏢師一起繞成一個圓圈,準備先對頡跌博動手。


    頡跌博不等這一幫人先行出手,縱身一躍已跳到柴榮身邊,說道:“榮兒,這時你還有何對策?”


    柴榮朗然說道:“快刀斬亂麻,徑往禦風總堂將諸事說個清楚!”


    頡跌博點點頭道:“好!為師今天束手不出,隻看你大展威風!”


    湯英上前一指柴榮道:“好大的口氣!姓柴的,你本事厲害,但天下事繞不過一個‘理’字,須知到了禦風總堂,你絕討不了好來!”


    柴榮當下冷笑道:“閣下再不移步去禦風總堂,柴某能不能討得了好不知道,隻怕英劍門先要討不了好了。”


    湯英湯顯等人環顧一周,正不知這群黑影是友是敵,突然聽得周圍黑影齊聲叫道:“大膽狂徒休傷柴公子!納命來罷!”


    錢塘鏢局、英劍門等人無不臉色巨變,湯顯挺劍指向柴榮道:“姓柴的,我姓湯的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看我一劍!”


    湯顯隨即一字點喉直刺而來,柴榮輕輕一撥將其擋開,心道他已經被衝昏了頭腦,辯解無益,便也不理會。


    柴榮一躍跳上旁邊一棵大樹,運足真氣朝周圍大聲道:“又是哪一路兄弟攪局?報上名來!”


    那一群黑影本在草叢中匍匐而行,此時一齊站起身來道:“川中總堂諸位兄弟奉田副教主之令來助柴公子一臂之力!”


    柴榮心中愈發吃驚,問道:“你們到底來了多少人?”


    一人上前應道:“兄弟們已經在這附近等候多時,總堂的兄弟們料想今日便至,隻需柴公子一聲令下,便即踏平這座禦風山莊。”


    眾人都知五行派天下門徒無數,合其餘十二門派之人也未必能及,當下不由得大驚失色。柴榮心念一轉,又問先前答話的那人道:“田長老現在何處?可否請他與眾群豪一見?”


    那人道:“稍晚些時候田長老親來助拳,公子不必擔憂。”


    柴榮不知此人所雲到底為何,但見這眾人對自己竟然言聽計從,便道:“武林要以和為貴,要講武德,不可自傷和氣。柴某此行自將親自與四位堂主解冤釋結,不勞貴堂口費心費力。”


    他心中卻道:“這些人一派胡言亂語,唯恐天下不亂!多半是寒鴉之流有心栽害,不可不防。”


    為首那人說道:“是!兄弟們護送柴公子上禦風堂!”說罷眾川中分堂弟子便快步上前,分列柴榮所站的樹下。


    英劍門等人雖然為之惱怒,但忌憚於柴榮和頡跌博武功太高,都不敢輕舉妄動,隻好等到了禦風總堂大會群豪再行計較。


    卻說柴榮躍到樹下啟程,一行人一前一後,柴榮、頡跌博和五行派等人當先快行,英劍門、錢塘鏢局等人在後時時警惕。


    眾人又走得不久,已見得前方暗哨、房屋、機關之類愈來愈多,卻都空無一人,惹得眾人無不心中大惑,又無不暗道驚險,漸漸發起愁來。


    一直過得一個矮坡,地勢忽地轉向下行,山徑也愈來愈變得寬大好走。眾人又走片刻便走出了這片林地,隻見前方赫然是一個豁然開朗、土地平曠的山穀,山穀之中廳堂軒榭林立,氣勢恢宏、雍容華貴,竟不遜於王公貴族的園林山莊。


    柴榮心知這便是禦風總堂所在的禦風山莊了,便走到山莊正口,朝莊內長聲叫道:“鬼穀派柴榮拜莊!”


    這一聲中氣十足、後勁悠長,竟一時震得數名內功較淺的英劍門弟子耳膜發痛。然而這聲音在偌大的山穀中回旋激蕩,半晌未聽得有一個回應。


    柴榮下定決心要入莊,此時心道:“莫非是埋伏其中麽?”他暗暗提高了警惕,當先一步邁入了山莊之中。


    其餘眾人麵麵相覷,遲疑半晌後,也依次從正門踏入了山莊。可偌大的山莊中竟當真無一個其他人影,也不見有屍體和打鬥的痕跡,隻聽得眾人雜亂的腳步聲和鳥聲陣陣。


    山莊端的氣派無比,風景秀麗,眾人卻無暇欣賞,隻戰戰兢兢地一路往大堂行走。即將走到正堂之前時,忽然聽得“砰”一聲響從中傳出,眾人無不心中一緊,又握緊了手中兵刃。


    走到跟前,卻見大堂殿門緊閉。柴榮慢慢伸手推動雙扇門的一頁,方才推開數寸寬度的刹那間,柴榮隻覺手腕一寒,竟忽有一柄長刀倏然伸出,自上而下憑空斬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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