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榮連忙將左手一縮,身子一側避過長刀,右手已順勢出劍向門縫中刺去。劍至半途時柴榮突覺劍力為一股剛猛勁力所阻,裏麵那人使刀向下一沉,竟猛地將柴榮去勢平穩的一劍壓了下來。


    柴榮當下手腕一酸,收劍後退數步,朝裏叫道:“是陌刀派哪一位朋友?”


    那人更不打話,忽地一腳踹開殿門,卻見他身形高大,戴著一副神鬼麵具,手持一把長柄陌刀,背上還負著一柄短柄寶刀。


    未等柴榮應對,那人突然厲聲喝道:“天刀門李煙海,特來助禦風堂一臂之力,姓柴的,納命來!”說罷下盤一定,已勢大力沉地一刀揮來。


    柴榮心中疑惑叢生,但見眼前這一刀來勢洶洶,隻好一仰麵勉強避過,隨即用起捭闔劍中的劍招猛然翻身刺去。


    他這一個劍路轉身極快,刀客一刀揮罷還未能收刀守住門戶,柴榮劍尖已經指向刀客眉頭。刀客當下兩手一按抬起刀柄將青冥劍格開,隨即以數尺長的長刀柄作棍,和柴榮接連拆了數招,不分上下。


    這當頭那刀客已借機收轉長刀,使出一路破陣刀法劈砍而來。柴榮一連變招多路鬼穀劍法應對,雖每一路都不甚精通,但鬼穀劍法變幻多端,一連十幾招下隻拆不攻,倒也和這陌刀鬥得旗鼓相當。


    這一路破陣刀法使得剛猛無儔,同時也頗為耗費精力,一般習武之人往往無法駕馭。那刀客連出十餘刀逼得柴榮無暇還擊,自己卻大氣不喘,隻是刀勢稍稍遲緩了些。


    而柴榮也自不是等閑之輩,早已看中這刀勢稍緩的間隙伺機動手。他當下使個“雨霧衡山”憑空虛點一陣,刀客隻看得眼花繚亂,不敢貿然出手,隻好連連撤步。


    刀客後退數步,隻覺後背一實,已經靠到殿牆,退無可退,隻好大喝一聲,徑直一刀“裂山斬”,朝柴榮劍身去處豎劈而下。


    柴榮這一劍又是虛招,長刀到時,青冥劍和他都已閃身到了別處。一刀落空,陌刀又難以快速收回,柴榮當即運起陰符七術中的“騰蛇術”陰性內功,青冥劍附了厚重真氣,以“青光劍影”徑直從刀客側身刺去。


    刀客眼前一花,心中也猛地一顫。這時他刀已經劈到地麵,電光火石間他將刀柄在腰後殿牆上重重一頂,借反擊之力飛開數步。


    青冥劍與他正是擦腰而過,劍尖“哢嚓”一聲紮進石牆,裂隙處石牆猶然隱隱發出黑綠之色,竟如人身中毒一般。


    這當頭刀客人已閃身到了柴榮身後,見他插劍入牆,趁機就勢將刀柄在自己身後一轉,以刀柄甩向柴榮後腦。柴榮正拔劍出牆的這兔起鶻落間,當下左手一出暗運“轉圓猛獸術”的陽性內力真氣,使個翻花折枝手就去抓他刀柄。


    刀客招式未老,刀柄一晃,不待柴榮伸手去抓又隨即回旋,順著回轉之勢另一邊橫刀劈向柴榮腰間。柴榮劍雖已出,卻是措手不及,隻好倉促格擋。眾人都聽“當啷”一聲嗡嗡巨響,柴榮虎口一震,連連後退了數步。


    卻看兩人武功一個剛柔並濟,一個剛猛無儔,鬥在一團凶險萬分,圍觀眾人無不看得心驚膽戰。這時見柴榮略一吃癟,趙鏢師當下叫道:“李兄弟,這廝詭計多端,不可與之拖延,不如速速拿下。”


    刀客一頓長刀,橫刀向前對柴榮道:“你我各有攻防,未分勝負,再來比過如何?”


    柴榮心道自己身處這空無一人的禦風山莊中,迷霧重重危機四伏,便對刀客道:“閣下刀法出神入化,你我再鬥上個七八十合,隻怕也難分高下。若是平時裏柴某遇了閣下,閣下要比武功,柴某無不答允,隻是眼下要事在身,恕不奉陪。”


    刀客道:“你說七八十合也難分高下,那依你說,還要幾個回合?”


    柴榮回道:“閣下陌刀用得有排山倒海之威,三十招內柴某隻能勉強應對。但待到閣下鋒芒一過,柴某招式變化繁多,自有反擊之策,因此六十招內柴某多半能占到丁點上風。而自七八十招到兩百招內,以閣下之體魄,定能重整態勢再發神力,到時再鬥就是生死相搏,孰生孰死就難說得很了。”


    刀客點點頭道:“好氣魄!好見識!那不知今日你我聯手,這一眾嘍囉能在我們刀劍之下走過幾招?”


    眾人紛紛驚呼一聲,各自向後退散了數步。刀客取下臉上的神鬼麵具,不出所料,並非李煙海,而是李望州。隻因他兄弟兩人生得體態相仿,遮住麵部便難以辨認。


    柴榮當下轉愁為喜,上前幾步道:“原來是李兄!我就道這當今武林之中,誰還能將陌刀使到這般境界?”


    李望州笑道:“我不過是匹夫之勇,柴公子的劍法、擒拿才是高明得很。”


    柴榮疑惑道:“不知李兄如何在這禦風總堂,這禦風山莊又為何空無一人?”


    李望州正要與柴榮講他這段時間以來的所見,突然聽得大堂之後傳來熙熙攘攘一陣腳步聲音,一個黑麵漢子當下快步跑來,粗聲喝道:“李望州,今天你跑不掉了!”


    一個白臉的少年緊隨其後,指著李望州罵道:“直娘賊,勸你將老子的犬神刀交出來,給你一個好死!”


    柴榮當下吃了一驚,這兩人正是天刀門第一、第三兩大首座弟子古滿、殷安。


    除了他兩人當先衝來,另有十餘天刀門弟子在後跟隨。李望州對柴榮道:“天刀門為虎作倀,你師弟和妹妹托我來相助一二,就是這麽回事。”


    古滿一邊疾奔而來,一邊“刷”一聲拔虎翼刀出鞘,當頭就要朝李望州劈來。當初正是古滿追殺柳青,柴榮早欲為她出口惡氣,便要替李望州阻擋,李望州卻攔住他道:“我和古滿舊怨未消,不勞柴公子動手。”


    說罷他也揚起陌刀,準備應戰。


    眼看二人就要殺到一團時,忽然聽得一人長聲嘯道:“兩位且慢動手!”


    眾人又是一驚,趙鏢師當下叫道:“鬼鬼祟祟,什麽人?”


    古滿和李望州都不肯先行停手吃了虧,已經迫近到三步之內。這時眾人忽然見得一個青色影子徑直跳到兩人之間,持劍左右各畫一個圓圈,已將兩人氣勢洶洶的招法化解開來。


    眾人大吃一驚,李望州和古滿中間隔了這人,也都各自借機後退了五六步。隻見那人原來穿著一身青色道袍,國字臉上掛著幾縷短須,手持一柄天師劍,便是正一教掌門鍾正棠!


    與此同時,也已經有十餘名正一教弟子自偏殿趕來。鍾正棠朝眾人行個道禮道:“貧道鍾正棠,這廂有禮。”


    李望州和古滿都心中暗道:“不愧是道教大派掌門,武功隻怕在自己之上。”便都各自說道:“原來是鍾道長,久仰久仰。”


    這時湯英悄聲問湯顯道:“甘老堂主還請了正一教做強援嗎?我怎麽不記得。”


    湯顯搖搖頭道:“這老牛鼻子不請自來,多半沒什麽好事。”


    柴榮上前道:“在下柴榮,不知鍾道長怎地從偏殿而來?”


    鍾道長略一撫須道:“此事說來話長,貧道來到禦風山莊見這裏空無一人,心道或有蹊蹺,便從偏殿進入暗中調查……”


    這時他忽然見到頡跌博正站在人群外緣,連忙上前道:“原來鬼穀前輩也在,失禮失禮……話說回來,貧道這一次下山正是要找家師。先前敝派弟子曾打聽到家師上了八龍山,貧道就在不遠,便匆匆趕了過來。”


    李望州道:“那天刀門多半也是和鍾道長相同,陰差陽錯從另一處混進了山莊之中。”


    古滿冷哼一聲,並不答話。


    劍拔弩張的氛圍因鍾正棠的到來而稍有緩解,眾人又觀察起眼前異狀,一時摸不著頭腦。在場中自然以頡跌博為最尊,鍾正棠便上前道:“依貧道所知,各位英雄多是為禦風堂甘堂主之邀而來,可如今偌大的禦風山莊卻空無一人,當真奇哉怪也,不知鬼穀前輩有何高見?”


    頡跌博不怒自威,自有一派運籌帷幄的氣韻,當下緩緩說道:“此事確有蹊蹺,若說是傾門而出,至少也該留下一二看門弟子。在場諸位武功都能縱橫一方,依老夫看,不如眾位一齊在此大堂中稍歇等候,縱有什麽詭計埋伏,難道就怕了不成?”


    他這一番話眾人都聽得受用,雖有數人時時警惕著頡跌博,但眾人都心想這一行不能莫名其妙地空手而歸,卻也表示讚成。


    於是一行人便分站到了大殿三邊,柴榮、頡跌博、李望州和眾川中分堂弟子站在一邊,唐進、湯氏二劍、天刀門等人站在一邊,鍾正棠則率本門弟子站在最後一邊,天刀門、鍾正棠這兩方各懷心事,當下不安地等候起來。


    大約過得一炷香功夫,隻聽得山莊外忽然稀稀碎碎傳來幾聲叫喊。隨即過得片刻,又聽得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呼喝聲愈來愈近,顯然已經進入了莊中。眾人都是又驚又奇,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


    這時古滿、鍾正棠各自吩咐門下弟子前去探聽,還未及出門,那群人聲音已經迫近到了門口,隨即徑直闖入了大堂之中。


    眾人定睛一看,卻見這群人皆是赤膊大漢,為首一人蒼老而矍鑠,正是慧拳門莫老拳師。莫老拳師一看見堂內站滿了人,稍一發怔後也無暇分辨,連忙感到了正中。


    眾人正要詢問莫老拳師,門外又忽地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廝殺聲音,眾人的心霎時又懸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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