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遠心頭一緊,厲聲問道:“那個女孩是誰?你又為什麽要對她下毒?”


    這時牢籠外的十幾名隨從齊聲嗬斥聶遠道:“閉嘴!”“誰讓你說話的?”“找死嗎?”


    這幾人一邊說著,一邊打開聶遠牢房,一人衝進牢房,一腳踹向聶遠腰腹。聶遠迫切要聽毒王回答,心中正如火急火燎,隨手拉住那人腿脛往前一送,便將他重重摔在了牆上。


    說罷他趕上前去幾步,要伸手去拉隔壁牢房的毒王。這時又有兩個隨從手拿棍棒闖入,一邊咒罵,一邊往聶遠頭上砸去。


    聶遠聽得風聲,向後一腳正踢在一人胸口,將他踢飛數尺撞在牆上。後麵那人撲上前來,聶遠順勢一讓,一手按在他後頸,將他按在牢籠之上,同時奪過了他手中木棒。


    牢房外眾人見得聶遠衣衫邋遢,臉色浮腫,隻道他是被關起的尋常人,不想有這般武藝,一時都吃了一驚,嚇得目瞪口呆。


    聶遠更不待他等反應,快步搶到牢籠門外,牢房中站了十幾人甚為狹窄,聶遠不敢留情,棍尖直接點向了最近幾人咽喉。


    他雖此時體虛速度比平日慢了幾分,但亦不是這幾個嘍囉所能拆解,一圈人馬上便悶哼一聲,按著脖頸倒在了地上。


    其餘隨從多半都捧著毒藥,沒帶武器在身,此時紛紛奪路而逃,隻剩了三個寒鴉冒充的守衛靜靜站在角落,看著聶遠動手。


    聶遠望了逃跑的嘍囉一眼,並不追殺,反手關上牢房總門,又隨手拖了兩個倒地的嘍囉躺在門後堵著。看向那三個寒鴉殺手,他們似乎仍未有想要阻止他的跡象。


    聶遠無暇搭理他們,隨後馬不停蹄,三兩步跑到了西域毒王的牢籠麵前。他此時正躺在地上伸蹬雙腿,雙手撕扯著自己發黑的臉皮,一邊發出淒慘的哀嚎呻吟。


    聶遠看他慘狀,本還稍稍心疼,但想起他一生做了無數害人的劇毒,如今自己卻被劇毒所害,亦是罪有應得罷。


    聶遠想要打開牢房,在金舵主身上翻找起來鑰匙,這時一名寒鴉殺手走上前來,從自己身上拿下一掛鑰匙,交向了聶遠。


    聶遠稍一遲疑,明白這是寒鴉方才處理舊看守屍體時有意尋到。聶遠並不伸手去接,問道:“我拿你們的東西,代價是什麽?”


    那殺手冷冷道:“我們怕他有後招,不敢靠近。但你不怕毒,問完話,替我們料理了他。”


    聶遠稍一猶豫,未予回應,殺手收手要藏起鑰匙。聶遠一急,心道這時候不能再耽擱一刻,當即答道:“一言為定。”


    那殺手又將鑰匙交出,聶遠接過打開牢房,衝進去一把拽著西域毒王衣領,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又重重按到後牆之上。


    “快說,你為什麽對那女孩下毒?”聶遠急道。


    西域毒王似乎知道自己大限將至,忽然嗬嗬笑了幾聲,這笑聲十分詭異,聶遠卻不想再和他猜謎,一把掐住他脖頸道:“你說不說?!”


    西域毒王掙紮一番,掙脫不開,憋著喉嚨道:“你救老夫活命,老夫就說,否則……否則怕是用不了幾年,那姑娘就得去那頭見老夫了!”


    聶遠聽見這話,手上勁力微微鬆了些,說道:“五毒幫已做出了解藥,我本就不需要你。你若說了,我尚能讓你走的痛快,你若不說,江湖上想要生啖汝肉的怕是為數不少。”


    西域毒王聽見這話,當即麵露懼色。他仇家雖然不少,但他在西域有一隱秘山莊,想要去尋仇之人,往往在路上就被毒死,因此幾十年來無人能夠碰到他一根汗毛。


    而如今他得知了五毒幫砸他招牌,冒險遠赴雲南,不曾料想被辟易毒物的聶遠破了殺手鐧,落於人手無法反抗。


    他靜默了一陣,忽然顫顫巍巍地詭異大笑道:“妙啊,妙啊,老夫怎麽沒想到過?”


    聶遠一愣,問道:“想到什麽?”


    毒王應道:“江湖人士都畏懼老夫使毒的手段高明,不敢再來找我,讓老夫少了好些樂趣。老夫死之後,他們不再畏懼,就會去燒我山莊、想要毀我毒物。”


    “那便如何?”聶遠道。


    “如何?那他們就要見識到我毒王的厲害了!老夫這一輩子,就是喜歡看那些江湖人士用著老夫的毒,拚得你死我活,痛不欲生,哈哈哈哈哈……”


    聶遠聽著他陰森森的笑聲,不禁感歎世上怎會有如此奇怪畸形之人。他隨即又扣緊毒王咽喉,厲聲叱問道:“快說,你是何時、又是如何給那女孩下的藶火毒?”


    毒王看向聶遠身後,又緩緩抬起一隻胳膊,指向了彼處。聶遠回頭一看,卻見他指向的正是那寒鴉三人。


    聶遠心中一驚,想起當初在潞州時,梭鏢客曾用藶火毒的解藥引誘自己去城外見麵,便該知道柴嫣中毒必定和寒鴉有關。


    “你是說,你是替寒鴉下毒?”聶遠問道,隨即朝寒鴉三人投去了冷峻的目光。


    那三個寒鴉殺手皆是茫然神態,顯然以他們的級別,無法知道那一件下毒之事。


    毒王點了點頭,聶遠又追問道:“為了什麽?”


    此時忽然有一人附到牢房門口,朝裏叫道:“快動手,他們來了。”


    那人是寒鴉的放風之人,牢房裏的三名守衛各自抽出了刀劍,聶遠心急如焚,看毒王仍不緊不慢,又重複道:“快說,是為什麽下毒?”


    毒王隻覺將死,說什麽都無趣,沒精打采地說道:“那一批小東西都要下毒,不過是恰好給她用了藶火毒而已。簡直是暴殄天物!老夫種下藶火毒的,哪一個不是鼎鼎大名?偏偏這一個,就是個不起眼的傻小姑娘。”


    “你說的‘那一批’是什麽意思?”聶遠問道。


    “那一批就是那一批,那個小姑娘是裏邊最小的。”


    聶遠心中驀地一涼,柴嫣小時究竟經曆了怎樣的噩夢?她從不與自己訴說又是何故?這一連串的問題湧上他的心頭。


    “動手吧,送老夫上路。”毒王慢悠悠說道。


    後麵那三個寒鴉殺手也催促道:“快動手吧。”


    聶遠握緊了拳頭,聽著牢房外愈來愈響的亂兵聲音,他忽然一把抽出身後的寒鴉殺手之劍,劍刃如疾風般劃過毒王咽喉,瞬間便結果了他罪惡的一生。


    ……


    且說昨夜薛然在密室中見了聶遠之後,通知了總舵外的大理軍方斥候。斥候快馬加鞭回報有司,駐軍一早便整裝待發。


    皇城駐軍所在離此地本就不遠,隻因大理山勢複雜,才讓五毒幫一直在皇城腳下肆意妄為。此時大理軍馬得了確切方位,大將高方親自統領兵馬,往山中三座舵口進發而來。


    大軍急行軍時,四五十裏也就是半日光景,因此高方深夜得了消息,淩晨整兵出發,日上三竿便已到了附近山中埋伏。


    而薛然昨夜送出消息之後,又返回總舵之中,跟在幫主曹迅嘉身邊,兩人再未返回密道。


    到得午間,二人估計時間差不多許,曹迅嘉派親信喚來荊二娘,荊二娘正審問西域毒王,被曹迅嘉喚來,張口便說道:“幫主,你吩咐給金老三的事……”


    曹迅嘉當即打斷她道:“其他事不必說了,現下情況緊急,你速帶著你本舵兄弟,去折荊穀等我消息。”


    荊二娘大惑道:“去那裏做什麽?”


    曹迅嘉隻道:“你去了就知,現在不必問,隻管啟程,不可延誤。”


    荊二娘見曹迅嘉神情嚴肅,不容置疑,她向來忌憚幫主手段,不敢違逆,隻好率著親信往彼處趕去。


    一路快行到得折荊穀時,卻見穀口空無一人,寂靜無比。荊二娘正茫然間,忽然聽得三聲炮響,四麵八方喊聲大作,山頭上旌旗飄展。


    眾親信尚自驚詫,荊二娘大驚失色道:“不好,中了朝廷的埋伏!”


    高家老二站在山頭,大聲叫道:“五毒叛逆,還不交出楊賊,束手就擒?”


    荊二娘隻顧呼喝道:“快跑!”她話音方落,高家老二擺了擺手,隻聽“崩”的一聲弓弦齊響,山穀兩邊數百弓弩手亂箭齊發。


    頃刻間箭如雨下,穀口正中無所遮攔,荊二娘身中數箭,慘叫一聲,連帶著幾十隨從,皆被射死在了這折荊穀中。


    薛然在總舵之中,見時機已到,彎弓搭箭射出信號。


    埋伏在外的眾軍馬得到信號,從四麵八方殺出,五毒幫雖有機關,但因有內應在中,皆已為人所知曉。沒了毒物相助,又無舵主管製,幫眾在大理軍馬麵前一觸即潰,尚未接得幾戰,便即四散逃命去了。


    此時聶遠衝出牢房,見得大理兵馬如同從天而降一般突然殺來,大吃了一驚。


    混亂之中,薛然見著聶遠,看他麵目全非,大驚道:“聶兄弟不是在密室中麽?何以至此?”


    聶遠道:“密道事情泄露,恐是有人在後密謀要害我性命。”


    “你就不怕是我?”薛然抹了抹刀,笑道。


    聶遠也笑道:“你這般懶散,恐怕不會去做那麽無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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