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小淳伸出手臂,靈雁落於其上。


    這是隻雪靈雁,屬於靈雁中比較罕見的一種,飛行速度倒是算不得最快,但是其智遠勝於其他靈雁。


    雪靈雁知道趨吉避凶,盡量讓自己隱於雲層之中,若是遇上其他猛禽,雪靈雁能發出鳳鳴之聲,猛禽聞之即退。


    雪靈雁是凜冬馴養的信雁,凜冬之所以能夠網羅四國信息,仰仗的便是這種靈雁。


    易小淳取下雪靈雁腿上綁著的竹筒,拍了拍雪靈雁的腦袋,雪靈雁縱身飛向後院的鳥籠之中。


    竹筒不過指節粗細,製作頗為精細,內有雷珠,取之不當便會爆作齏粉,易小淳撥動機關取出一張字條。


    看完後將其遞給石岩,石岩也不擦拭油汪汪的大手,接過來放在眼前。


    片刻之後,石岩發出了豬叫聲,易小淳不禁連連後退,這個新上任的石堂主多少有點不正常。


    字條之上就兩行小字:藺川已在凜冬榜上除名,切勿再行刺殺之舉,速速告知聽風、肅霜二堂之主。


    「還好老子沒有殺他,老子真他娘的機智!給本堂主來一壺吞炭子!」石岩開心的手舞足蹈。


    易小淳皺了皺眉頭,他是真不想伺候這位石堂主,他甚至覺得此人不配飲他的吞炭子。奈何人家位高權重,若是不唯命是從,他隨時會從可有變成可無。qδ


    他的店鋪子幾乎全靠凜冬的年份來支撐,每月能賣出一壇子酒都算得上生意興隆,他是想改改吞炭子的方子,釀些宜入喉的酒漿,奈何祖訓不許,否則視為不孝。


    「敢問石堂主,這藺川是何許人也?」易小淳為其倒了一碗吞炭子。


    石岩輕輕嘬一口吞炭子,麵色由黃變白,由白變紅,張開嘴巴重重呼出一口氣,隨後將一幅畫像拍在桌上。


    畫像上是位俊美的少年郎,看上去與藺川有七分相似。


    石岩見此畫像時之所以沒有聯想到藺川,不是畫師畫技不佳,隻因藺川的模樣太過標致,屬於世人印象中經典美男子的模樣,沒有其他特點。


    「就是他!」石岩看著易小淳有些錯愕的表情,不禁心生歡喜,猜測易小淳心中所想定與他當初無二,這與街麵字畫先生所繪的才子佳人書生仕女有何異處。


    石岩得意得抿了口酒,隻是易小淳下一句話讓險些將口中酒水噴了出來。


    「我見過此人,他晌午來過酒肆。」


    「他…他來你這作甚?」石岩咕咚一聲將酒水咽下,辣得他渾身發顫。


    「飲酒吃肉。」易小淳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我是問他除了這些之外還說了什麽?」石岩不耐煩地問道。


    易小淳略略回憶一下,將他與藺川的對話一一告知了石岩。


    石岩摸了摸光禿禿的腦門兒,喃喃自語:「看來他去江邊營寨,投奔藺惜春去了……」


    翌日,西泠渡口。


    日上三竿,霧氣難得消散。


    藺川與慕容朧月坐在江岸礁石之上,看著所謂的通天河。


    泯江之水奔流而下,每每落到一處陡崖便會激起百丈水花,水花遮擋住陡崖的突兀,讓整條通天河看起來更為壯觀。


    藺惜春收到諜報,稱胡鐸臨時調轉了航向,此刻估計已經回到了上邽。


    藺川怔怔地望著通天河,飛流直下的河水中有魚兒順著水流而下,它們速度極快,幾乎眨眼間便可遊出數十丈。


    魚兒也許從來都沒有體會這種激流,酣暢之餘甚至分辨不清這種力量是它自己的,還江水給予的。


    直到摔打到陡崖之上,撞擊到礁石之上,這些魚兒方才清醒,這突如其來的力量不是它們能夠左右的。


    渡口有小舟漂流,隻為收集那些翻白的魚兒。


    藺川被一條小魚所吸引,它自遊入通天河後就開始逆著河流向上遊,它拚了命的向上遊,卻依舊被河水卷向下遊。


    依舊免不了被礁石撞擊的命運,最後落入漁夫的網兜之中。


    緊接著藺川被一條黑影所吸引,那是條難得一見的大魚,它的尾鰭幾乎不動,僅僅在遇上礁石之前劇烈扭動一番,便可躲過撞擊。


    落到陡崖之上時將身子蜷成一個圈,順勢滾下崖去。


    掉入西泠渡口之後便潛入到水底,這尾大魚是藺川所見唯一活著渡過通天河的。


    「那些魚兒好可憐……」慕容朧月聲音裏透著悲涼。


    「公子,咱們還是早些回營吧,我打聽過今日有紅燒江魚,晚了可就沒的吃了。」慕容朧月搖了搖藺川的臂膀。


    藺川有些苦笑不得,這姑娘前一息還在為魚兒悲傷,下一息就開始饞它們的身體。


    「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公子還在怪雷靈帥嗎?」慕容朧月輕生問道。


    藺川與藺惜春自昨日爭執過後,就再未說過一句話,好在有雷方從中斡旋,方才使得二人沒有一拍兩散。


    藺川苦笑搖頭:「你且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慕容朧月見藺川眼中似有肯求之色,很明顯他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


    「那你也早些回營,若是到了晌午還未見公子歸來,我便再來尋你?」慕容朧月有些擔心的看向藺川。


    見藺川頷首,慕容朧月方才離去。


    藺川閉上眼睛,一滴眼淚自眼角滑落,藺惜春可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雷方那日與藺川說了好多藺惜春的好話,這些好都是針對於藺川而言。


    這些年藺惜春一直奔波在尋找他的路上,直到丹熏城中洲峰會之後他才死心,他以為藺川已經死在胡鐸手下。


    開始一門心思修行,廣交豪傑,收攏家族資產,繼而與胡嫿對峙。


    藺川不得不承認他的這個舅舅是真得疼自己,以至於願為自己獻出生命。但是對他人卻是如螻蟻,將那些弱者的性命玩弄於股掌之中。


    他記得舅舅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往在上邽城中,藺惜春會為不相幹的人打抱不平,正義感爆棚,是那些地痞無賴眼中的煞星,眼裏容不下一絲沙子。


    「老夫想撈些肥魚,奈何身子骨兒忒弱,公子可願助我行舟?」


    蒼老的聲音聽著有些耳熟,藺川尋聲望去,來人竟然是在喬家鎮裏遇上的說書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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