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沉邃,彩色的霓虹光照亮了穿城而過河流的兩岸,從遠處看去,仍能看見河水泛著粼粼之光。


    沈默站在病房窗前,聽著河水流動的聲音怔怔出神,秋水的的水潤眸子被光照得如黑曜水晶下的流光。


    他在醫院待了兩日,身體已好大半。這兩天,沈暮一天會打好幾個電話詢問他什麽時候回去,隻是他並沒有正麵回答而已。


    病房隻有他一個人,已經在這裏站了許久,冷寂的夜色並沒有給他冷靜,有的隻是一片孤獨。


    沈默最終答應了回家,因為沈默隻想知道,在自已那個父親心中,自已這些所謂親人,到底是什麽。


    “哢叭”門打開的聲音傳來,林涯來到了沈默身邊。


    黑暗的房間兩人並肩而立,看著窗外漫天夜色與到處的璀璨燈火,兩人並未說話。


    林涯看著不時有出租車駛過的寬闊道路,良久沉默。


    “你爸說陰天讓你去蘭城郊外的馨園,那一處是你爸的臨時居住地。按照他的意思,陰天見完麵後,他就會離開蘭城。


    他打算讓你和沈暮搬進馨園,他會請專門的私教老師一對一上課,就不用去學校上課。


    沈默收回目光,輕輕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他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撥通了沈暮的電話。


    “嘟……”


    幾句輕微的通話聲音響起,對方便接了電話。


    “哥,你怎麽樣?什麽時侯回來?”


    沈暮迫不及待地出聲問道。


    我沒事,沈默把手插進褲兜,轉身靠在窗邊的欄杆上。


    “你爸說讓你去上一對一私教,你怎麽想?沈默輕聲問。


    “哥,那你呢?我聽你的”沈暮迫不及待的回答。


    “我不回去,就想靜靜留在現在這個學校”沈默回答道,聲音輕緩。


    “那我也不去”,沈暮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


    沈默聽到這話,毫無表情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他看了看林涯。


    “好好上課,我過兩天就回來,對了,別一直打電話,沈默輕聲叮囑番,便掛了電話。


    他重新轉過身體,盯著窗外。


    “林叔,麻煩你打個電話告訴他,我可以回家,但是去哪裏上學是我們的自冉,他無權幹涉。”


    林涯看著沈墨臉上的笑容,有些無奈的點點頭。


    “小默,你爸也是為了你們好”,林涯將邁出去的步伐收回,對著沈默說道。


    沈默掛在臉上的笑容刹那間消失,卻並沒有對林涯說話,整個氣氛陷入了冰點。


    林涯轉過身體走出了門,沈默又重新回到病床上,他把病號服脫掉,換上自己的衣服。他躺下身子,閉上眼眸。


    清晨,太陽還未升起,大地還籠在層陰影之中。


    沈默起的很早,將病房收拾幹淨,洗漱了一下,便下了樓。


    卻發現樓下已經有好多病人在慢悠悠的地走著。


    醫院有專門的食堂,隻是因為太早,人並不多。沈默買了一些包子,分成兩份裝了起來,便又回到了病房。


    昨天晚上他沒有讓林涯留在醫院陪床,他的病好的差不多,今天便可以出院。於是便讓他去酒店好好休息。


    回到病房,卻發現林涯已經穿著筆挺的西裝,打著領結,穿著黑色皮鞋,頭發梳得一絲不苟地站在裏麵,看見沈墨進來,他挺了挺胸膛,很是精神。


    配上林涯獨有的迷人微笑,倒是給沈默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呦,林叔,很有成功男人的風範呀,要不讓我小姑再給你介紹個對象。”沈默打趣一聲,把買來的包子放到桌子上,示意林涯過來吃。


    林涯擺擺手,看著沈默拿出一個包子咬了一口,汁湯便從包子的破口處噴了出來。還好沈默眼疾手快才沒弄到衣服上。


    “我不吃了,早上起來吃了一碗麵,雖然沒有蘭城的麵正宗,但是味道還是不錯的”林涯笑著說道。


    “好吧,那我隻能一個人吃了”沈默有些惋息地說道。


    “行,那我去辦一下出院手續,你吃完了下來”林涯看著大快朵頤的沈墨,囑咐一聲,轉身走出了房門。


    沈墨看著林涯走出了門,望了良久,吃東西的速度緩了下來。他拿起一個包子,放在鼻頭聞了聞。


    一股腐爛糜臭的味道不知何起,沈默心中湧起一陣惡感,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他扔下包子,拿過垃圾桶,開始嘔吐起來。


    好一會,他終於慢慢恢複。他直起身,把包子扔進垃圾桶,拿起衣服,便向樓下走去。


    一樓大廳已無林涯蹤跡,沈默


    徑直走出醫院,出了醫院大門,便看見,便看見車停在濱河大道上,車來車往。


    林涯看出沈墨從醫院出來,便打開了窗,朝沈默輕輕揮手。


    沈默站在路邊等了一會,才走邊道路走到車旁。


    打開車門,一股馨香般撲麵而來,如淡淡的花香。


    “因為前兩天車髒了,洗了一下,順便買了一個花草香囊,林涯指著前邊座位懸掛的香囊”說道。


    “挺好聞”沈墨輕道一聲,便坐了進去。


    車子發動,緩緩上路。


    沈默看著窗外陌生的景色從眼中一下又一下劃過怔怔出神。


    林涯用眼晴的餘光看向沈默,他心中無端的升起一種想法。


    “沈默像一頭獨自生活的小狼,與這個繁華世界格格不入,仿佛有一麵鏡子,將他與這紛紛人海相隔,可望,不可觸。


    太陽升起,微暖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在沈墨的身上,漸漸溫暖。


    “又要離開了”他在心中輕輕自喃,有些悵然。


    哪怕經曆了無數次的離開,沈默對於這兩個字還是沒有看淡。也許,就如他第一次離開時告訴自己一般,不管是離開誰,都要笑著。


    如今,他學會了笑,卻並未學會,不在離別時悲傷。


    他閉上了眼,手指在身上輕輕拍打出節奏,不緊不慢。


    爸爸媽媽這兩位在別人眼裏是一切的詞語。在他心裏,隻是詞語,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


    十幾年前,當一天之內被媽媽丟下又被爸爸丟下的沈默,哭暈在年邁的奶奶懷裏時,奶奶也是這樣,輕輕拍打著他的身體,唱著簡俗的歌謠,安撫著他。


    “小孩小孩莫哭,爹娘把你來抱……。


    “小孩小孩不鬧,奶奶給你奶糖……。


    沈默嘴中又哼起了這首小謠,和著手上的調,一下又一下,亦如當年奶奶敲著調,不知疲倦。


    日漸西斜,沈墨已是昏沉睡去。林涯在路上停了幾次,並未叫醒沈默。


    林涯將手中的煙蒂扔在地上,狠狠用腳踩滅。


    他並不喜歡抽煙,隻是這種煙霧繚繞的感覺能給他一絲平靜。


    他重新抽出一盒‘燕京’牌香煙,叼在嘴上,點燃,然後夾在兩指之間,任憑火苗輕輕燃去煙草。


    ‘燕京’是林涯最喜歡的香煙類型,並不是因為價錢不高,而是足夠硬。抽一口像是老樹皮一牌,給力。要是想抽好煙,大哥兼老板沈天賜從不會虧待他。


    隻是,今天沈天賜逼他逼的太緊了些,到現在打了七通電話,一直問他什麽時候到。而原因,他林涯也知道


    關於自己的大侄兼大少年沈默的婚事。


    按道理來說,一個上高二的學生被家裏催婚實在是有些離譜。


    但是,對於一些家裏有錢的大家族來說,是稀鬆平常。


    一切都隻是相互交易的籌碼!而昨天說的退學,隻是一個借口,一個可以擺在陰麵上的借口。


    林涯扔下手中的煙,從車裏拿出一瓶水,洗了一下手,那種煙熏的味道便消失無蹤了。


    林涯洗了手,在外麵吹了一會風,感覺身上的煙味幾乎聞不到。他走到車旁,打開車門,坐了進去,剛要發動車,便發現沈默坐直了身子醒了過來。


    沈默伸伸腰,身體各種便傳來僻裏啪拉的聲音,身子有些僵。


    沈默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林涯又重新跟了下去。


    r省雖說不是旅遊大省,但也算是文物古跡眾多,無論是漢朝古建還是唐朝古物都保留眾多。還一些特有的地質奇景也有其獨特魅力,吸引著眾多遊客慕應而來。


    此刻,密密麻麻的車輛將服務站圍的水泄不通,沈默看著這一幕,下車的心思徹底打消,又重新坐上車。


    林涯把車開上高速,沈默重新躺下身子,如今的他,隻想睡覺,其他什麽想法都沒有。。


    什麽回家的喜悅,什麽和十多年來未謀麵的父親演繹一場催淚父子情的狗血劇情,統統沒有湧上沈默的心中,他隻有一個想法,報複他,狠狠報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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