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到濱江大道,沈默看著將落的殘陽為渾濁瀾河覆上一層金色的邊界,異常絢爛。道路一旁的綠化林亦是變得金燦燦的,偶爾穿過樹杈縫隙的光線將坐在車上的沈默照得金光燦燦,為他憑添幾份肅穆之色。


    沈默望著外麵,視線從瀾河河麵輕輕掠過,不留絲毫痕跡。橋梁、般渡、殘陽、大廈組合成一幅完美的夕陽殘卷,引得河岸堤上許多人駐足。


    沈默伸出手,將一縷光線接在手中,車子緩慢行進,樹枝不時遮去光線,但總能送來更多。


    馨園,是昆江集團兩年前開發的新樓盤。


    說起馨園無數人可能都隻能說是有錢人的世界果然是無法想象的。一平米近五萬塊錢,哪怕與一線大城市的房價相比也是不遑多讓的。


    而蘭城,充其量隻能算一個三線城市,隻不過,近幾年發展勢頭不錯。特別是郊外居住區,風景,交通以及人文環境都是不錯的。


    占地千畝的馨園,獨棟的歐式建築風格,以及高的近乎瘋狂的房價,讓這裏成為有錢人顯擺身價的理想場地,所以馨園也有一個特別的名稱“錢式老窩”


    林涯把車開進了進入馨園的車道。沈默已經昏昏欲睡。不一會兒,便到了馨園門口。


    沈默從車窗望去,三位身穿製服的保安站在馨園門口,昂首挺胸。


    離的最近的一位保安抬手示意,林涯便停下了車。


    那名保安小跑到駕駛位,林涯取出手機,不知打開了什麽,一頓操作。


    保安手裏拿著一個小型電子設備,安靜等待。


    林涯把自己手機遞給保安,保安輕輕掃了一眼,雙手按鍵,巨大的電子門上便亮起了綠燈。


    保安輕輕躬身,林涯笑著招呼一聲,便開車進門。


    沈默目光被連接著電子門的一根根銀色鐵管吸引,鐵管很密集,兩根鐵管之間用更小的連接。怕是有看高度怕是有四五米長。


    馨園住的都是一些有錢人,所以安保與普通小區不一樣。


    進出小區不僅需要實名,還需要主人家的同意。林涯跟沈默解釋道。


    沈默並未說話,林涯看何他,發現他看向窗外。


    窗外,雙行車道,車道兩旁,是鬱鬱蔥蔥的草地,那怕是傍晚,還是能看見有人開著除草機在草坪上工作。


    終於,沈默第一次見到了房子,是一棟大別墅,從遠外看去,像是童話故事裏的城堡,有股精致典雅的風範。門前的噴水池噴出清澈的水。


    終於越往裏房子越多,也挨的越來越近,但風格都大同小異。沒有大的變化。


    林涯把車停了下來,沈默打車門打開,鑽了出去。


    圓形的拱窗和石製的牆磚首先進入視野,白色大理石鋪就的台階,以及屹立兩邊雕刻著精美浮雕的石柱。


    大門敞開,有微聲笑語從裏麵傳來。


    沈墨有一些錯諤,在他的想象裏,不應該是這樣的!


    有錢人就應該有有錢人的逼格,占地百畝的巨大別墅,最起碼也有如電視劇裏那種近百年的曆史,每一處都透露著濃重的歲月感。大別墅燈光通陰,推杯換盞,人流不絕,穿著各種暴露衣服的年輕男女舉著酒杯,大聲叫喊。傭人保安忙前忙後。


    主人家挺著脾酒肚,趴在門口的巨大泳池裏,左擁右抱,抽著雪茄,大聲嘶吼,卻仍無法讓和自己商量著投資多少多少的肥膩男人聽見自己的話。


    沈默看著暮光,天邊的最後一點殘光即將被吞噬,仍有大片如血的霞光遺留著。


    門內的光隻堪堪照亮了門外的小片地方,更多地方則是昏暗一片。屋內倒是燈火通陰。


    四周光亮稀疏,路燈也並未亮起。


    林涯停好車,便向沈默走來,他首先進入房內。


    沈默隻是微微猶豫,也便走了進去。


    走進門,便看見一位四十多歲的女人穿著傭服和林涯在交淡,見沈默走進,女人拿起玄關處的拖鞋彎腰放在沈默麵前。


    他輕聲道謝,脫了鞋,換上。


    林涯輕說了兩句,便帶著沈默走進客廳。


    客廳很大,裝修的也挺豪華。


    一套看起來價值不菲的沙發,中間放著一張木質雙層矮桌,桌子被擦的光可鑒人,倒映著頭頂的燈,更加陰亮幾分,沙發上坐著六個人。兩位四十多歲身材微胖的男人正在下棋。


    哪怕是沈默進來,兩人也並未看他,而是目光緊盯著棋盤,吵的激烈。


    倒是旁邊兩位坐在一起雙手輕挽的婦人,正在交談的婦人看見沈默進來,停下交談。


    “女人三十一朵花”


    沈默把目光看向她們,腦海中浮現了這句話。


    是的,無論是誰,都無法否定這句話。她們去掉了少女的青澀稚嫩,進入了最美好的年華。


    有成熟的風韻,成熟的身姿,以及歲月打磨之下的內斂與溫柔。


    “小默回來了”身材頗為瘦削的女人最先開口。


    她是沈暮的媽媽羅鶴芸。


    “是,羅姨。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既然人家都主動開口了,自己要是直接忽略,那就都下不了台了。


    羅鶴芸沈默以前見過。當初就是她把沈暮送過來,雖然是沈天賜的決定的,但是他卻見到了羅鶴芸。


    “這位是沐先生的夫人,舒芷。”


    羅鶴芸將身後的女人讓了出來,給他介紹道。


    “舒姨”沈默輕輕躬身。喊道。


    沐芷身材較為豐滿也更靚麗一些,有一種成熟女人特有的風韻。沐芷輕輕一笑算是回答。


    “這一位是沐先生長子沐青”羅鶴芸指著坐在單人沙發上看手機的年輕男子,說道。


    沐青抬起頭,扶了扶自已眼睛上的金絲邊眶眼鏡,輕輕點頭。


    沈默也點點頭,算是打招呼了。


    沐青並不是長輩,雖說看著年長幾歲,但是也遠遠沒有到要自己鞠躬的地步。


    沐青,重新低下了腦袋。繼續看著手機。


    “你好,我叫沐冰卿”


    最後一位姑娘在沈默打完招呼之後便說話了,他站起身來來,將手伸到沈默麵前。


    沈默整個眼睛刹那間便縮成針孔大小。


    剛才女孩一直低著頭,瀑散的長發蓋著自己的腦袋,所以沈默並未看見她是誰。


    直到沐冰卿伸出手,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沐冰卿將蓋在自己臉上的頭發收攏在起,並甩到了後麵。


    “你好,我叫沐冰卿”少女繼續說道,並沒有將手收回去的打算。


    “你好,沈默”良久之後,沈默慢慢恢複過來,他伸手輕輕握住少女的手掌,輕聲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好了,該談正事了”沈天賜將手中的棋子放在桌子上,磕出了清脆的聲音,出聲說道。


    “仇容兄,稍等片刻,解決好這件事情我們再站十個回合”。沈天賜對著沐仇容說道,笑語盈盈的站起身來。


    “不著急,不著急,倒是小女任性了”沐仇容坐直身體,他並未站起來,好像,也沒有和沈默打招呼,好像沒有看見一樣。


    沈天賜從繞過眾人,走到沈默的麵前,本來笑臉盈盈的臉龐黑了下來,好似天邊的室完的黑暗一般。


    跟我過來,沈天賜聲音低沉,仿佛並不是和他兒子在說話。


    沈天賜上了二樓,沈默停了一會,也跟了上去。


    沈天賜把沈默帶進書房,關上了門。


    沙發前,沐冰卿坐在沙發上,不時將俏臉轉向二樓樓梯口,有些焦急。


    沐青剝了一瓣橘子,丟進自己嘴裏,繼續看著手機。沐仇容身趴在棋盤上認真研究著,不時笑出聲來。羅鶴芸拉著舒芷繼續聊天。林涯站在原地。不知做什麽。


    “哢嗒”,是門被打開的聲音,然後又重重關上。


    沈默下了樓,沐冰卿猛的站了起來,她側過身看向沈默,眼神中掠過一絲緊張。


    其他人該幹嘛幹嘛,沒有任何影響。沈默並未和他們打招呼,直接走向門口。林涯問羅鶴芸說了一聲,趕緊跟著出去。


    倒是沐冰卿想要跟著出來,卻被沐仇容一個眼神喝止,重新坐下來。


    “見笑了,見笑了,仇容兄”沈天賜也從二樓下來,邊走邊說。


    “太沒禮貌,太沒禮貌,都是我疏於管教,讓仇容兄見笑了”沈天賜笑臉相向,對沐仇容說道。


    “孩子還小,沒事,都是一家人,這麽說就見外了。”沐仇容皮笑肉不笑,說道。


    “來來來,再來一次,再來一次”說著,便回坐到沙發上。


    微涼的風吹去臉上火辣辣的疼,卻怎麽也吹不去心裏的那一份疼痛。


    “也好”,沈默在心裏默默說道。


    如今,他已徹底死心了,以前他還抱有一絲幻想,被今天這一巴掌徹底打的無影無蹤。


    沈天賜讓他陪沐冰卿一起家裏上課,一切事情都會為他安排好。隻要他回家。


    他拒絕了,然後沈天賜給他來了一巴掌,說什麽就是隻養不熟的白眼狼,讓他以後不要回來。


    “嗬嗬”,沈默再一次吐出了他在沈天賜身邊說的兩個字。


    “呸”心裏突然莫名煩燥起來,他狠狠在沈家門前啐了一口,便直接拉開林涯開到自己身邊的車。


    車融入無盡的黑暗中,隻有它發出的兩道光,照亮前麵的路。。


    一往無前,沈默輕輕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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