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朝的詞話說書技藝十分發達,演出地點不止於勾欄瓦肆,就是茶館酒鋪、村野寺廟也有。


    東京詞話說書的流派共分為四家:


    一者,謂之銀字兒,如煙粉、靈怪、傳奇。


    二者公案,皆是樸刀杆棒及發跡變泰之事,還有鐵騎兒,士馬金鼓之事。


    三者說經,演說佛書,又說參請,謂賓主參禪悟道等事。


    四者講史,講說前代書史文傳、興廢爭戰之事。


    其中第四者猶吸引人,當中又以大家霍四究“說三分”著名,說三分即講三國故事。


    前方書台那講書老者,趙檉口中的霍老,便是詞話大家霍四究。


    霍四究確實會武藝,但究竟多高趙檉並不知道。


    當初紅衣小女孩隻有五六歲時,在寒風刺骨的嚴冬,一個人跪在丁家素茶店門前街邊,賣身葬母。


    趙檉那時大概十一二,帶人在素茶店吃過東西後,出門便瞧見這一幕。


    五六歲的小孩子又懂得什麽賣身葬母,早被潑皮盯上,便想瞅個不注意弄走。


    潑皮行動之時,霍四究恰好來素茶店講書,潑皮倒也識得他,一個說書先生而已,甚麽詞話大家都是市井百姓的抬哄,潑皮不拿他當一回事。


    從頭到尾霍四究都沒有主動出手,他就往小女孩前麵一站,可但凡上來想要揪扯他,或是打他的潑皮隻要碰到他身體,全部仿佛喝醉了酒般東倒西斜,有的竟然直接摔倒在地。


    趙檉當時大為驚訝,後來才知道江湖中有一門武藝,喚做沾衣十八跌。


    可潑皮們又怎肯善罷甘休?便將目標對準了霍四究,霍四究說書多年,在潑皮眼中自然有錢,若是能敲上一記,當比賣了小女孩兒賺得更多。


    潑皮們有的喊人,有的報官,有的賴躺地上不起來,都道是霍四究打人。


    喊人的自然喊來背後靠山,都是幫派中人,操刀夾棒,惡形惡狀,張嘴就要霍四究賠償銀錢。


    報官的開封府來人,也有認得霍四究的,聽說是他打了這些潑皮都半信半疑,雖然霍四究在東京有些名氣,但畢竟隻是個藝人,而且年歲不小,怎能當得如此爭鬥?


    雖然差人疑問,但礙不住潑皮幫腔指證,這種情形下就算差人不信,也隻能先鎖拿了霍四究回去詢問。


    而按照當時情況,霍四究被拿走後很可能問罪,而小女孩隨後也可能會被弄走。


    趙檉這時出來,倒也沒有藏著掖著,直接坦露身份,畢竟幾十號潑皮虎視眈眈,差人鎖走霍四究後,小女孩又是孤身一個沒人維護。


    然後那些一開始就心懷鬼胎的潑皮都被拿下,開封府也沒有帶走霍四究,而趙檉則拿錢給小女孩的母親安葬。


    但小女孩接下來的生活著落卻成了個問題,趙檉反複詢問,才從小女孩不清的言語中得知她並不是東京人,而是和母親前來尋親的。


    小女孩隻知家在東京以南很遠的地方,和母親來東京是尋找父親,他父親是個讀書人,叫做衛茂生,幾年前來東京趕考,隨後便再沒了消息。


    除了這些,別的卻是一概不知,畢竟隻是個五六歲的孩子,就是跪在街邊賣身葬母,其實也是所住客棧給出的餿主意。


    趙檉最初想從小女孩父親的名字上著手,查看下這幾年科考中舉的人裏有沒有叫衛茂生的。


    但是查了一遍之後,並無此人,然後再查這幾年的落榜,畢竟隻要參加科考,就會留下名姓,哪怕沒考中也會登記在冊。


    但是又沒查到,也就是說這幾年赴京趕考的舉子裏麵,壓根就沒有衛茂生這個人。


    這個時候趙檉已經大概明白,小女孩的父親當時離開家後,或者根本就沒來東京參加考試,或者他從頭到尾,對小女孩的母親都在撒謊,他根本就不叫做衛茂生。


    至於小女孩的母親,沒人知道她的來曆,甚至這母女兩個住在哪路州府都不知道。


    小女孩的母親是曾經的大家閨秀,還是小家碧玉,甚至花魁娘子也都說不清了。


    人已經死了,來曆已隨人而去。


    安葬小女孩的母親後,趙檉便犯了愁,畢竟他此時還住在皇宮,沒處安置這孤苦伶仃的小丫頭。


    後來還是霍四究提出由他收養小女孩,霍四究一生未娶,久住東京市井,聲名在百姓中是極好的。


    於是趙檉便同意了此事,霍四究帶著小女孩離開,從此以祖孫相稱。


    而趙檉也隻見過霍四究出手這一次,其實倒也算不上出手,因為他站在那裏並沒有主動攻擊,隻是用了沾衣十八跌,卻讓那些潑皮衝不上去。


    所以,趙檉知道霍四究會武,且應該很高,但究竟有多高他便不知道了。


    彼時那些潑皮也沒有拿武器,霍四究站著用沾衣十八跌,趙檉無法揣度他的武藝在什麽境界。


    趙檉此刻聽麗雅娜紮詢問,想了想後,便道:“霍老確實會武。”


    麗雅娜紮又道:“有多高?”


    趙檉搖頭:“少見出手,不過……應該很高吧?”


    麗雅娜紮又道:“那小女孩也會武!”


    趙檉聞言笑了笑,小女孩原本叫做衛璿璣,現在又叫霍璿璣,跟著霍四究自然會學身武藝。


    隻是趙檉從來不過問這些事,也沒看過小女孩顯露身手,但從她身形步伐倒能瞧出確是練過。


    趙檉也不去打擾這爺孫兩個生活,霍四究武藝高深莫測,一生未娶,肯定是個有故事的人。


    而小女孩命運悲慘,五六歲時就成了孤兒,舉目無親,至於她的父親,或許是個騙子,騙了她的母親,或許不是如此,而是當年赴京趕考的路上出了意外。


    雖然此事並非不能繼續查下去,畢竟進京趕考要舉人身份,隻要查一下那些年各路州發解試的舉人裏,有沒有衛茂生這個人就會清楚。


    但是趙檉卻沒有這麽做,因為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如果舉人裏真有衛茂生,那就確實是進京途中出了意外。


    如果沒有,那這個人就是個騙子,騙了小女孩的母親。


    勿論哪一種結果都不是好的,既然這爺孫倆此刻生活還算不錯,那就沒必要再翻這些陳年舊事,徒惹傷悲了。


    隻要當下喜悅就是好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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