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到莫言的家裏想將禮物送給他。一下子就跑到了他的家門口,卻又有些緊張不安了起來。我將自己的衣服與頭發整理了一下,這才將門鈴按了按。是莫言的母親出來給我開的門。


    莫言的母親很年輕而且很溫柔好看,一身的白衣白裙。


    我將手表放到莫言的手裏,莫言說道:“真是不好意思呢!”


    我跟他說:“這隻是別人送給我的罷了,一共有兩塊,並不貴的,我已經留了一塊,還剩下一塊放著也是放著,就送給你好了。”我鎮定自若的說著謊話。


    莫言轉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間,從房間裏拿出了一個小小的盒子,裏邊有一隻淡藍色的鋼筆。


    莫言說道:“這是買東西的時候別人送的,就送給你好了。今後買到好的再送給你吧。”


    我將鋼筆拿在手裏,高興地想要跳起來了。我將鋼筆小心翼翼地放進上衣口袋中,老是忍不住想要摸一摸。


    莫言的母親將我留下來一起吃晚飯。她做了涼麵,晶瑩的麵條上鋪著滿滿的青菜、肉末還有花生碎。醬汁攪拌的很好。我將那一大碗麵都吃得精光。


    “今後再來玩哦。”莫言的母親在我離開的時候說道。


    “嗯,我會的。”我微笑著出了門。之後慢慢地向家裏走去。


    仲夏夜裏,到處都是濃鬱的梔子花的香味,隱隱約約還有蛙鳴聲。晚風輕輕柔柔的。在這個夏天的夜晚我俯在一棵柳樹下不停地嘔吐著,仿佛要將胃裏所有的東西都給吐出來一樣。之後我獨自一人暈倒在樹下。


    由於一直在發燒,我被爺爺送到了醫院裏。爺爺將醫藥費交上之後就再也沒有來探望過我。我獨自一人靜靜地躺在病床上,什麽都沒說過。


    偶爾也會想著大概莫言會來看看我吧,或許,他知道我生病住在醫院裏,便會買上水果鮮花來探望我。之後,我便會對他說,隻是小事而已,還麻煩你跑到這裏來。之後我就會留下他一起吃著水果。


    但是,沒有人到這裏探望過我,就連一個都沒有過。


    住在隔壁的那個小朋友,將一個蘋果拿到我的麵前。


    “姐姐,蘋果。”小朋友對我說道。


    我拿過蘋果,為這意外得來的驚喜驚喜的說道:“謝謝你。”之後我便很認真的將那個蘋果吃完了。


    那一年,是我十五歲的時候。


    莫言


    在初中畢業之後便很少能夠見到汪小菲了。她也時不時地會給我寄來一封信。她的字寫的很是工整,小菲在心中說起過,她現在開始學素描了。


    在高中裏我還是那麽耀眼奪目。身高變化了不少,長相也算英俊奪目。考試總是名列前茅,同學老師們還是對我很不錯。特別是那些女生們。我很清楚她們喜歡討論我,偷偷地看著我。但是我從都不理睬她們。我不希望太早戀愛,那樣對我以後的生活沒什麽好處。


    曾經有人告訴過我,這世上有一些人,他們很清楚自己需要些什麽東西,雖然外表上他們非常地溫和但是在內心裏卻是最淡漠的。我感覺,我便是這樣的人吧。我已經對汪小菲記得不太清楚了,像她那樣總是孤孤單單的女孩子,每所學校總會有那麽幾個。她們總是會有這種那種問題,反正就是生活中有些困難。


    汪小菲送給我的那隻手表我一直帶在手上,我還真是沒有其他的手表了。每次看著手表的時候,時不時地就會想起她。


    但是在某一天,我忽然就想著去探望一下汪小菲想在如何了。那一天正好是階段性考試完成了。成績已經出來了,我依然是第一。同學們都很羨慕我竟然可以在這麽艱難的考試裏取得這麽好的成績。


    但是我的心裏卻厭倦的很。我並不是討厭他們,但僅限於不討厭而已。在他們麵前我總是溫和的笑著,偶爾開些幽默會寫的小玩笑,對於他們的善意也很感激,但是我是真的不是很喜歡這些人。


    因此在一時興起之下我決定群毆探望汪小菲。


    穿過那個熟悉的院子,我來到汪小菲家的門前。王家的門並沒有關上,我向裏邊喊了一會兒,但是並沒有人答應我。因此我試探著向屋子裏走去。從廚房裏傳出來油煙機轟轟烈烈的響聲——這才知道汪小菲正在準備晚飯呢,她還不知道我剛才喊了她。


    我在廚房的外邊站著,無意中碰到一張小板凳,小菲這時候已經將抽煙機給關好了,聽到了聲響,還以為是自己的爺爺回家了呢,因此說道:“爺爺,馬上就可以吃晚飯了,今天的晚飯是油炸丸子。油炸丸子味道不錯呢,這可是前些天我在廚藝班那裏學會的哦,那個男孩子身高太矮了,看上去應該是一米六多吧,真是淒慘呢。他挺會做菜的,不過他並不喜歡做菜,他說他不想當廚師的,他的理想是做一個開飛機的,不過想開飛機的話好像身高最少也得要一米八的樣子吧?大概是……”


    我什麽都沒有說,隻是站在那裏聽著汪小菲絡繹不絕的說著那些事情,到最後,我便坐在那個小板凳上,安靜地聽著她說那些事情。


    汪小菲說到了她的那些同學們,說到了她這些天畫的那些畫,還說到了昨天看的電影,她一直不停地說著,好像從都沒想過別人會回應什麽,我還記得,汪小菲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好像沒有說過這麽多話的。她的身影是那麽的單薄瘦弱,係著潔淨的圍裙,身上是一件黑色的緊身毛衣,藍色的牛仔褲。


    看著汪小菲的身影,忽然我的心裏有一絲心疼。忽然對眼前這一個孤單而又瘦小的女生有些心疼。


    汪小菲一直在廚房中忙個不停,不一會兒菜香四溢。不久之後,小菲說道:“開始吃飯了。”她將身上的圍裙解下來,轉過身子。


    我們注視著對方。


    汪小菲的臉很清秀,總是一副淡淡的表情。臉色有些病態的蒼白。長長的頭發溫順的垂下來。


    我們深深地望著彼此,過了很久之後,小菲才說道:“你為什麽來了?”


    “我隻是路過而已,順便看看你。”我說道。


    汪小菲有些慌亂。我想大概她從沒想過我會到這裏來找她吧。她曾經跟我說過她的家庭住址,但是她這種人必定沒有想過有一天我真的會來這裏找她。


    她讓我坐下來,我告訴她我的晚飯都沒吃呢,汪小菲便留我一次吃晚飯。她覺得做的菜太少了,便到下邊的熟食店裏買來了一些燒雞。我們先等了一下,但是還是等不到她的爺爺,因此就決定先吃了。


    我吃著她做的油炸丸子,那是一種麵糊裏邊放著各種蔬菜肉末的丸子再用油炸一下製成的。除了油炸丸子與燒雞之外,她還做了一個土豆絲和炒白菜,還有一個絲瓜湯。


    汪小菲做的菜很好吃,我感覺,比我媽媽做的那些還要美味。


    汪小菲的家裏非常貧寒,這個我早就想到的。在上初中時她的衣著就非常的簡樸了。我發現汪小菲的房間的牆壁上滿是她畫的作品,素描、水彩什麽的都有,有一副好像是一個人的畫像。


    是用鉛筆畫下來的,可能是放著的時間太長了,已經有些陳舊了。但是那個人的臉看上去好像很熟悉的樣子,到底是哪一個呢?我在心裏邊想著。


    我們倆吃好了晚飯,但是她的爺爺依然沒有回家,因此我倆決定到外邊去散散步,汪小菲將飯菜熱在電飯煲裏,又放了張字條。


    在那個夏天的涼風下的夜晚我們在夜市的街上散著步。路上商販們的叫賣聲已經廣場中噴泉裏的流水的聲音,雖然有些嘈雜但聽在耳中也覺得動聽。小朋友們在草地上高高興興的玩耍著。夏天,依然是如此地熱鬧。


    我們說著學校裏的趣事以及一些生活中的事情,在經過一家小小的音像店的時候,我們進去看了看。


    音像店裏正在放著一首很哀傷的歌曲,一個哀怨的女生,輕輕地訴說著:“讓我看看你,看看你,讓我再看看你……”


    我與汪小菲都站在那裏,認真的聽著。音樂是如此地輕柔,有一些前幾年大陸流行的氣氛。真的很好聽呢。我們都沒有聽過這首歌,不過直覺地認為它的名字必定是《讓我看看你》。我們一直站在那裏靜靜的聽著,輕輕的風不經意地吹著我們的臉頰。


    從那之後,我經常到汪小菲的家裏找她玩。


    我們總會在一起逛逛街,或者到不遠的公園裏大大羽毛球。偶爾,什麽都不需要做,隻是安靜地在一邊看著汪小菲作畫。這時候她總是非常莊嚴地,嚴謹的在畫紙上一筆筆的塗抹著,她畫著眼前的景色,畫著植物,花……我隻是靜靜地坐在她的身邊。感覺很安心。


    我很喜歡與汪小菲呆在一起。固然,在學校裏我的朋友也有很多,談得來的也有不少,但是我的心裏卻從沒喜歡過那些人。但是與小菲在一起的感覺是不相同的。她是如此的安靜溫柔。汪小菲這那種,很清楚自己可以擁有什麽,不能夠擁有什麽的人,她總是懂事得讓人感覺心疼。


    當與汪小菲在一起的時候,我從沒想過要掩藏什麽,是最真實的我自己,就像我倆一起在大街上不顧形象的吃著街邊的小吃,這種事情,我從來都沒有在別的人麵前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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