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圈慢慢圍了一大群人,閑人閑人就是太閑沒事情幹、沒熱鬧看,好不容易碰到一次熱鬧,一個個跟呆頭鵝似的,聚在一起,伸長脖子,左搖右晃,生怕錯過一點細節。今天的熱鬧是個大事情,有關人命的、有關錢的,都是村裏人心裏的大事情,既然到村部要錢連下跪都出來了,肯定有好戲。村裏的事情傳的特別快,在村子各家各巷喊幾句,人馬上又多了起來,外圈的外圍再站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都是人頭。


    鄭書記把人迎進屋裏,往外麵看熱鬧的閑人瞪了一眼,阻止他們再往裏進。錢的事情比人命要好處理,鄭前進的心裏不用懸著,隻是當時和工地上談的是月章,自己不清楚到底怎麽說的,現在自己也不好表態。現在隻好先安撫情緒激動的老實人,等月章來再看怎麽解決。


    老實人確實是老實,村裏的書記跟自己說幾句話,心裏就變的十分安定,老實的相信書記是青天大老爺,會為自己做主。幾個臨時工撿靠門邊的位置站著,等著書記口中說的年輕人出現。


    月章早上來的不算晚,隻是被村委會門口的人給堵住了,大家忙著看熱鬧,以為來的人也是看熱鬧的,來早的人自己占了好位置,可不願給後來的讓開道。畢竟村裏大多數人還不知道村部來了個年輕的新領導,把月章當做一樣的呆鵝。


    月章被眼前的景象嚇一跳,這是要造反嗎?裏三層外三層,個個伸著脖子等著挨宰呢。這麽多人圍在村部,估計是村裏出事情了,能引起如此多的人注意的,不會是又出人命案了吧,自己真實晦氣到家,來前進村個把月,遇到兩起人命案?月章把車紮在門外的樹邊,往裏擠,擠兩次竟然擠不進去。


    裏邊鄭書記和臨時工等著月章進來,外邊月章自己擠不進去,隔著小小一道門,兩邊互不知什麽情況。沒辦反,月章想要大喊鄭書記出來解圍,可靦腆的性格在自己喉嚨裏放了塊棉花,聲音被堵住,出不來。月章又試了試,是在比不過整天種地的農村閑漢閑婦,隻能另辟蹊徑。


    從村部旁邊的小土路轉了一圈,後麵有個通廁所的門,月章進去,經過一段小巷子,穿過後院,月章從後麵進來。穿門而入的月章把屋裏的人嚇了一跳,大家都被屋前的人群吸引,怎麽想到主角從後邊進來。


    “月章,你可來了,趕快跟他們說說。”鄭書記也是等的心焦。


    “什麽事啊,書記,怎麽圍恁多人?不會有事……”月章沒敢把人命案說出來。


    “不是,不是,”鄭書記清楚月章想說什麽,“是工地上的人,你看他們幹了好些天,家裏用錢,工地不給錢。”


    “不給錢,不會吧,當初不是說好了。”


    “我哪知道,當初是你跟工地談的,快看看怎麽回事。”


    “好,我問問。”


    在工地上發生的事情村裏一點不知道,村民要錢要到村部來,事情要是處理不好,影響會很大。


    眼看情況不好,事情鬧到村部,外麵圍觀的群眾又多,稍微處理不好就會發生不可控的事件。月章的心裏有點慌,直麵群眾解決問題的場麵從未經曆過,鄭書記把事情推給自己,實在是不仗義。盡管心裏非常虛,月章還是頂住往前上,現在解決不了,後麵的計劃就不用了想了,失信於民,還怎麽去發動群眾做事情啊?


    “你們先別急,我跟工地老總已經談過的,不會少你們的錢。”月章安撫道。


    “不會,那怎麽辦,工地不給錢啊。”老實人出頭出多了,也不怯場。


    “你們現在什麽意思,有什麽想法。”


    “我們想要錢,家裏沒吃的了,糧食都快沒了,要不是為了吃飯,誰要受這個罪。”


    “我知道,大家都不容易,大冬天出來幹活,都是為了家。現在你們幹了七天是吧,先別急,都是前進村的,肯定照顧你們,隻是這七天時間太少,得跟人家商量商量,不能說咱們想拿就拿。”


    “我也知道,家裏連棒子麵都不夠了。”


    “行,我知道,你們先回去幹活,我跟你們一起去工地看看,我很他們談。”


    臨時工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更好的辦法,隻能打答應。


    送走臨時工,月章和書記要再商議,能不能拿到錢不是自己說了算,村裏是不是能幫助些。鄭書記的答應的很幹脆,可以先跟建築公司談,能拿到錢最好,拿不到村裏可以先墊上,但月底要還回來。至於誰還,怎麽還,大家心知肚明。


    月章心裏是有怨氣的,好好的幫村裏幹事情,給村民介紹了工作,村裏的閑漢不去不說,現在鄭前進也在推卸責任。難道為民辦點事就是這麽難嗎?這個不是政策的問題,隻要村裏想幫助農民,多出些力就能做到,現在可好,一個比一個躲的遠,好像在村裏做事就是給瘟神做事,生怕一點責任沾到自己身上。


    怨氣歸怨氣,月章還是要自己想辦法把臨時工的錢要回來,鬧出其他事情可不好說了。


    工地上,臨時工聚在一起並沒有開工,等著月章來要錢。蹲在避風的角落裏,幾個人圍成一圈,縮著手,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話。看到月章到來,幾個人想跟過來,身體卻沒動。


    “幾個工人怎麽說?”月章沒開口,施工隊長先說話了。


    “沒辦法,能來的都是家庭條件不好的,等著糊口,能不能通融一下,先給點錢。”月章感覺自己想要飯的,一點不像組織裏的幹部。


    “錢可以預支,這個情況不是沒見過,可這群人要處理。”


    “什麽意思?”聽到能預支錢,月章的心放下一半,要處理人把心的另一半吊的更高。


    “那個,”施工隊長指向帶頭的老實人,“他不能待了,拿了錢別回來了。”


    “他,為什麽,因為是帶頭的?”


    “不是,你知道他要錢的時候幹了什麽,他躲起來,去拿洋鎬,太嚇人。”


    “他?”


    “是的,不能留。”


    想不到會有這種事情,一時衝動害死人。沒想到看不出的老實人能是說幹就幹的狠人,這種人確實不能留在身邊,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是個炸彈。


    “錢什麽時候能到賬,早點到,早點解決事情。”


    “盡快吧,能批下來也要一個星期了,看他們能不能忍住。”


    “這麽慢,怕是要夜長夢多。”


    “這個沒辦法,總不能我自己出錢墊工資,公家的事情哪有私人出錢的。”


    工地也是政府單位,財務管的比較嚴,特批流程應該快一點,可是這點事情不值得再動用關係跑流程,隻要把這個星期堅持過去就行。既然工地上現在沒錢,隻能想其他辦法,搞錢確實很頭疼。


    “實際還有其他辦法,就看你的關係到不到了。”工程隊長又說話。


    “什麽辦法?”


    “這次臨時工是你和公司經理談的,你直接找經理,讓會計轉點的錢下來就行。”


    “行嗎,不是還要批準。”


    “會計手裏都會有現金,工地進材料哪能都要送貨的等,量不大的都是現場結清,從會計手底下轉點出來給臨時工發工資就行。”


    “會計呢,在哪,我這就去找。”


    “要是會計在能工地還需要招臨時工?現在改製改的厲害,工人鬧事,會計也在公司坐著,就怕有人來算賬。”


    “我去趟公司就行吧。”


    “你可以試試,跟老總大哥電話,先打聲招呼吧。”


    “你有電話?”


    “我沒有。”


    “呃……”


    工程隊長說的是實話,盡管沒有參加過政府工程,誰家辦事還不準備點現錢以備不時之需,工地上來來往往的人多,貨也多,不可能讓運貨的師傅等到工程結束再結賬,那不是要餓死人?不知道能不能從會計手裏要點出來。


    月章心裏還有一個方法,就是用村裏的錢先頂上,等發工資了再把村裏的錢還回去。這樣算不算農用集體款項?月章心裏拿不定,鄭書記不知道能不能同意。走建築公司的賬肯定是上策,從正規渠道走不回出問題,出了事情誰都不用擔責,要是從村裏走賬是不是打擦邊球。月章一時拿不定主意。


    看著眼前圍成一圈的村民,這人看起來老實,在極端的情況下,會不會變成炸彈?今天已經有人想要使用武力手段解決問題,明天是不是又要見血?月章心裏偏向於快速解決問題。


    再想到在村部的時候,鄭前進的態度,一副不是我的時我不服的嘴臉,月章覺得要把鄭前進拉下水,不然以後的事情幹不起來。


    安撫好村裏來的臨時工,月章去鄭書記那裏要錢,至少把眼前的難關先渡過去。


    村部圍著的人已經散了,值班的人還在,鄭前進已經回家,月章折身軀鄭前進家。果然,不去村裏的人家喝酒就是在家小酌,麵前擺著一盤花生米,鄭前進正喝的有滋有味。


    “書記,喝著呢?”


    “嗯~”長長的鼻音。


    “給我也喝點唄。”


    鄭書記給了個眼神,月章去櫥櫃裏拿個酒盅過來,滿上,一口幹。


    “怎麽,沒解決?”


    “錢的事情怎麽可能這麽快解決,畢竟要走流程,一天兩天拿不下來。”


    “滋溜,”鄭書記美美喝上一口“你準備怎麽辦?”


    “書記,我這也是沒辦法啊。”月章搖頭說道。


    見月章不直接,鄭前進也不說話,一杯一杯的喝,很快一壺酒快見底。沉默的鄭書記不給月章機會,月章心裏著急卻不好開口,也是一杯接著一杯的往下灌。兩個人像比賽一樣,你一個我一個,酒壺打滿三次,兩人都暈乎乎,臉上發紅。


    月章臉白,紅暈鮮明,明顯看出是喝多了,鄭前進臉黑,紅的不明顯,看眼神也能看出來喝的不少。


    “鄭書記,村裏去幹活的都是窮困人家,都不容易,現在是冬天,沒錢確實不好過,咱們,咱們村不能出手幫一次嗎?”月章趁著酒勁說出自己想說的。


    “幫,怎麽幫,拿什麽錢幫?”鄭書記說話還算穩當。


    “我不管,村裏現在不是沒錢,就算借,借給他們過個冬,不比鬧事強多了。”


    “你不管,我管?”


    “你是書記啊,村裏的人都指望你呢。”


    “我是書記啊,書什麽記,喊個人都喊不出來,這些個老弱不是家裏沒錢,也不出來,我這個書記幹的不行啊。”


    “那不是,你是書記就是一把手,你說了就算。怎麽說,能出來的人都是雪中送炭的,咱們不能也反送回去火炭給人暖暖?”


    “好人不好做啊。”


    “鄭書記,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上次開會都說的好好的,這次就不一樣,我是不是做錯啥了,要是我錯了,我給你道歉,大會道歉都行,隻要你說。”


    “我不要你道歉,我知道你說的是拆遷款。錢能拿回來是你的功勞,可這也是村裏集體地的錢,你想打主意,別人也想,拿出來就收不回來啦。”


    “我就是借,先把村裏幹活的工資發了,等工地的錢下來,一定補上。”


    “補上?到時候錢能不能拿回來還是個事,拿什麽補?”


    “書記,我跟你說,這事肯定不吃虧,他們沒幾個錢,我能解決。可是,可是村裏不出力氣,事情辦不成啊。”


    “你說啥事,現在都叫不出來人,以後還能幹什麽。”


    “錢啊,還不是因為錢。以前是理想,為了紅旗奮鬥,現在為了票子奮鬥。現在幾個人的工資少,二十塊錢,要是村裏能墊上,其他人看見能拿錢,不都來了。隻要能掙到錢,還怕沒人來?去他娘的,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鄭前進慢慢明白月章的意思,本來以為月章打拆遷款的注意,想要用各種名義填自己的腰包,現在看來不是,月章說的不是沒有道理,能拿到錢,村裏哪個不是嗷嗷往上去,還能裝兔崽子?


    “好,你說,要多少,我給。”鄭前進做好被砍一刀的準備,就算錢被月章自己拐走了,就當是他的辛苦錢。


    “書記,你怎麽不明白我的意思呢,我不要錢,我要錢幹什麽,那是村裏給工人的,是給村裏其他人看的,你明不明白。”月章喝的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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