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的野獸因為體型龐大,所以肩胛骨也很寬大,若鑽孔在柄端綁上長骨,做出來的東西倒像大鏟子一樣。大山部落最近吃完的獸骨都是堆在空置山洞裏,以免扔出去惹得野獸更加狂躁,也幸好如此,不然就算想出辦法也沒用。


    不止如此,他們還想出用嘎嘎獸幹硬的爪子將泥土刨鬆以便挖取,再用很久沒用過的陶罐陶鍋接水,把泥弄濕和勻鏟到坑道兩邊夯緊,築成厚厚的名副其實的土壁,以免被野獸一擠就垮。總之你一句我一句,確實比漠一個人苦想弄出來的東西好得多。隻是這樣一來,漠承諾的烤獸肉就不夠了。最終跟漠最要好的角,以及後來趕來的圖等人都把自己那份也給捐了出來,反正當天的食物百耳已經打了出來。相較於吃烤獸肉,他們倒是更願意吃新鮮生獸肉。


    大山部落有七八百人,因為隻在洞裏挖土沒有危險,隻要能動的都下來幫忙了。亞獸和老人們力氣,又沒有工具,就在盡量不影響獸人們動作的情況下用手捧濕泥,速度雖然慢,但也勝於無。


    看到此景,百耳也不好再袖手旁觀,於是指了漠幾下,讓布出的陣不至於不堪一擊,否則就真是要將這些滿懷希望的大山族人心中的最後一線生機都給剝奪了。而他自己則在內力稍複之後,便又去獵了兩頭獸。夠不夠整個大山部落吃,他是不知道,但起碼餓不死。古閑不住,在看他捕了獵之後,也跟著跑去挖坑築土牆。


    百耳無聊,正想著回去練功,卻被一個突然冒出的老獸人攔住。那老獸人手中拿著根獸頭杖,臉上的褶子密得能夾死蚊子,百耳一見便想到了族巫,不自覺皺了皺眉,卻還是捺住了性子靜靜地等對方明來意。實話,有黑河族巫的前車之鑒,他對跟巫扯上關係的人都有些反感。


    “孩子,跟我來。”出乎意料的,這個老族巫表現得很友善,開口之後並沒有黑河族巫那種陰冷的感覺。


    百耳隻是略微遲疑了一下,回頭跟圖等人打了個招呼,才跟上去。他倒不是擔心這樣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能把自己怎麽樣,但是畢竟是人生地不熟的,自己又表現出了射殺野獸的能力,有防備總沒錯。


    老族巫顫巍巍地走在前麵,從了那句話後便再沒回過頭,骨質的拐杖跺在地上發出一聲聲沉悶的篤篤聲,在安靜的洞道中仿佛砸在人的心上。百耳步履從容地跟在後麵,還有閑暇順便研究一下這奇異的洞穴。


    沒走一會兒,後麵傳來匆匆的腳步聲,圖趕了上來。


    “穀巫長,我跟百耳一起去。”大概跟百耳一樣,對於族巫這一類的人心中忌憚,加上百耳本身就有古怪,同來的獸人們都有些不放心,商量了一下,還是決定讓圖跟著。無論怎麽樣,有獸人陪同總會好些。


    族巫穀沒有回頭,隻是抬起皮肉鬆馳青筋盤結的手擺了擺,算是答應。


    百耳看向大步走到身邊的圖,有些意外。


    “大夥兒怕你再迷路。”圖簡單地解釋了下,暗指他來是大家的意思,沒是擔心百耳那妖邪附體的法被對方族巫察覺,引起麻煩。


    百耳沒什麽,心裏卻有些感動,他很清楚因為自己的毫無掩飾,這些獸人應該早就看出了他的異常,卻不僅沒排斥害怕,反而在需要的時候會想到保護他。


    事實上,從他附魂於百耳這具身體起,直到現在,環境的惡劣現實的殘酷根本容不得他有一絲半隱藏能力的機會,哪怕是拚盡全力,也不過勉強保得性命罷了,又怎顧得上會不會被別人當妖孽看。而如今,有了足夠與獸人一拚能力的他,自然更不會在乎別人會怎麽看。但同行獸人維護的舉動,仍讓他感到了一些欣慰,讓他知道自己確實獲得了他們的認同,而不是一個遊離於眾人之外的存在。


    在半暗半明的山腹通道裏走著,直走,往上,拐彎,直走……百耳感覺到他們越走越高,因為大部分人都到了下麵去幫忙,所以路上幾乎沒看到什麽人。偶爾遇到一兩個,也是半死不活躺靠在通道旁邊,看著透進光線進來的洞口發呆的老人,聽到聲音,眼珠會轉動一下,便又恢複了之前的樣子。那一瞬間,百耳竟莫名生起自己正走在牢籠裏的感覺,而那些老獸人是正在等死的死囚犯。


    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不由抿緊了唇,暗暗發誓,以後無論如何自己也不會住在這種地方。


    “你怎麽了,百耳?”圖注意到他的臉色由最初的輕鬆,到漸漸變得沉重,忍不住問。


    百耳搖了搖頭,低聲回:“沒什麽,隻是覺得這個地方……”讓人喘不過氣。後麵這句話他當然不會明明白白出來,相信獸人根本不知道什麽是牢籠,更不會明白被囚在牢中失去自由的感覺。而他也希望,獸人的世界永遠都不要出現這樣兩個字。“希望獸潮早過去。”最後,他了這麽一句。到了這裏這麽久,他還沒有機會好好看過這片大陸呢,等獸潮過去,他們建立起新的部落,想必那時就能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了吧。


    “會過去的。”難得看到他這樣情緒低落,這讓圖不由想起在盆地裏的那一晚,他坐在樹上仰望星空的樣子,心中微軟,要努力克製才沒伸出手去安慰對方。


    “當然。”百耳微笑,暗忖能快過去自然很好,如果不能,那麽自己也不會坐以待斃,定要帶著山洞眾人遷進那盆地中。


    圖見他唇角終於浮起了慣常的笑容,鬆口氣之餘,又不由有些發怔,心想這人明明長得那麽醜,為什麽偏偏笑起來會好看得讓人舍不得移開眼?


    感覺到他的目光,百耳挑眉,有些好笑地回望,“還有什麽想?”他倒真沒往別處想,因為這張臉確實沒有能夠吸引獸人的地方。雪季過後,他在河中洗澡時曾看到過自己這具身體的臉,倒不是想像中那麽難看,雖比不上上一世,但也算硬朗英俊,隻是更近於獸人,加上那一道明顯異常的疤痕,在以陰柔漂亮為主的亞獸中未免太過突兀。就像一個女人長了張粗獷男人的臉,就算再英俊估計也會嚇到人。對於長成什麽樣子,他倒不是很介意,因為骨子裏的是他,無論長成什麽樣子,相信別人能看到的就隻能是他,而不會因為外貌的粗獷或嬌柔而有所區別。不過,這樣終究省下了不少麻煩,至少他不用頭痛地應付獸人的追求。


    “你笑起來為什麽這麽好看?”聽到他的問話,圖下意識地就回了一句,等話出口才反應過來自己了什麽,耳根不由一陣發燙,忙轉頭看向前方,作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這算是讚美還是調戲?百耳愣了下,失笑,倒也不惱,因為除了單純的讚賞外,他並沒感覺到對方這句話時有其他不好的心思。


    “隻要心懷善意,每個人都能笑得很好看。”想了想,他如是解釋,也真是這樣認為。哪怕長得再醜,隻要心中坦蕩,笑起來也會讓人覺得舒服。


    心懷善意……圖默默地琢磨了好一會兒,卻還是似懂非懂。倒是一直走在前麵的穀巫回過頭來,充滿智慧的目光看向百耳,帶著淡淡的笑意和讚賞。


    “到了,進來吧。”穀站在一個洞口外麵,。


    百耳注意到旁邊與自己肩膀平高的地方有一個幾尺見方的天然洞口,光線從那裏灑進來,讓所處的位置比之前經過的地方都要明亮。他下意識地轉頭看了眼,一眼看到帶著殘雪的莽莽原林,綿延起伏的遠山,以及玉帶一樣的河流。清新的空氣從洞口處撲進來,讓他心胸一暢,再沒了之前的澀滯難受。


    “從這兒可以看到我們是怎麽過來的。”他對圖低聲了句,便邁步走進了穀的洞屋。


    圖走到那個位置,也往外看了眼,濃眉不由皺了起來。正如百耳所,也許他們來的時候,穀或者大山部落的人已經看到了。兩個竹筏子從那條明晃晃的水中滑下來,相信隻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到,何況是呆在山洞裏早已悶得發慌的這些人,隻怕一天大部分時間都會站在這裏往外看吧。


    不過,就算他們知道了又怎麽樣呢?他抓了抓腦袋,雖然是這樣想,仍有些煩躁,因為他想起炎曾問過他們是怎麽穿過獸潮過來的。如果大山部落的人已經知道他們是從水上過來,那麽等獸潮過後,會不會也會想辦法順水而上,然後發現他們先找到的那個地方?


    他在這邊煩惱,百耳卻已經把問題拋到了腦後,正站在穀巫的洞屋裏驚訝地打量著,然後很快判斷出,這裏並不是穀巫住的地方,因為裏麵擺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卻獨獨沒有可供睡覺的平石和獸皮毯。


    各種各樣的骨頭,紅紅綠綠的顏砂,曬得幹枯的各種植物和昆蟲……濃烈的草藥味充斥在不大的空間裏,讓百耳突然覺得有些親切,還有一絲不明顯的喜悅。


    “你過來看。”一進這裏,穀巫登時像是年輕了二十歲,眼睛裏亮起讓人吃驚的狂熱和激情。他拿起一支奇怪的蟲子屍體,“這個是爬爬蟲,我們有個獸人被軟骨獸的毒液噴中,後來躺在地上等死時被這個蟲子鑽進肚子裏,然後就好了。不過爬爬蟲不好找,要到雨季最熱的時候才會出現。還有這個,這是鬼手藤,我把它弄幹了……”


    鬼手藤百耳知道,雨季剛來時他差就死在它手中,故而對於這種神出鬼沒比動物還狡猾的植物印象深刻之極。


    “鬼手藤能做什麽?”對於大山的族巫顯然早已經開始收集藥材這個事實,他有些意外,不由懷疑其實黑河部落的族巫也知道這些。


    作者有話要:謝謝愛睡覺的貓的地雷。


    *d^_^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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