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一炷香時間過後,南宮羽來到了城西府中。


    王大嘴前半夜遊蕩在府外,孤寂無聊的巡邏任務讓他很是苦惱,隨即用相術設置下幾個稻草人之後,便找了一個隱匿的地方睡大覺去了。


    不過天氣太冷,在他睡了幾個小時後,大雪覆蓋下來,冰冷的寒流直接將他給凍醒了。


    所以王大嘴哆哆嗦嗦的又回到了府邸。


    他剛一進府,就碰到了南宮羽和懷空歸來。


    懷空不由分說,直接來到了屋脊之上的亭閣之中,這個亭閣位於燈塔的一側,被四根大理石柱子支撐起來,因為府中有了人居住,多了一些煙火氣,而燈塔也被洛小雅給點燃,重新亮起的燈塔如同眾人新的人生的開始。


    洛楚睡在大門底下,開門看到南宮羽和懷空歸來之後,懸了一夜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懷空和南宮羽不在的這一晚上,好像讓人極不踏實。


    府中燈火已經熄滅,隻留下幾盞長明燈暈散出來的光芒,照著大家安詳入睡。


    白色的雪花飄散在長明燈的朦朧光線之中,安靜如畫,


    十三在第一時刻看到南宮羽回來之後,立即回複他,今晚府上平安無事,便又回到了黑暗之中。


    南宮羽踏著白雪,隨著“咯吱咯吱”的響聲,一個倩影闖進他的視野之中。


    海棠雲水一般的眸子蕩漾著歡喜的光,泛著星星點點的黑色大眼睛出現,眼睛笑成了月牙狀。


    南宮羽詫異的說“你的眼睛怎麽治好啦?”


    海棠雲憋屈了好長時間,就在南宮羽剛剛回來的途中,她起床喝水的時候,竟然極其意外的發現,自己可以看得見了。


    “嗯,好啦,我好開心哦。”海棠雲在雪地上婉轉的跳了一圈之後說“這套衣服是你給我買的嗎?”


    南宮羽真心為海棠雲的眼睛重新恢複光明而感到高興“是啊,你人長的這麽漂亮,自然需要好看的衣裳來襯托了。”


    海棠雲蹙眉說“你是說我沒有好衣服穿就不好看了嗎?”


    南宮羽趕緊揮揮手說“不是啦,是你本人天生麗質,清麗脫俗,穿什麽都好看。”


    “哼,看到你回來,我才高興的想要與你分享,沒想到你竟然敢說我醜!”海棠雲傲嬌說。


    南宮羽對於海棠雲的話感到特別頭疼,這個刁蠻的大虞公主,總是有稀奇古怪的脾氣,讓人防不勝防。


    “我其實是想明天帶你去找醫仙醫治眼疾的。”南宮羽說。


    海棠雲端著下巴,大眼睛狡黠的轉了轉,旋即輕笑說“你別不是打著看病的幌子去看醫仙吧。”


    南宮羽瞥了對方一眼,隨意說“你真無聊。”


    海棠雲正準備用腳踢南宮羽,突然之間停下了腳上的動作,她突然之間發現,她確實是挺無聊的,那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無聊的,好像是遇到南宮羽開始。


    少女煩躁開心的撅著嘴巴在地上踢了一陣積雪之後,墜在南宮羽身後,“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去哪裏玩耍了,也不帶上我出去解解悶。”


    南宮羽笑著說“我可不是出去賞花賞雪來著,我去了一趟城東,知道今晚刺客為什麽沒有來進犯嗎?”


    麵對南宮羽的反問,海棠雲納悶的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南宮羽略感自豪說“我做的,不過其間事情太凶險,不適合你女孩子聽,我就不告訴你了。”


    海棠雲眨巴大眼睛切了一聲說“這種事還用你告訴我?不就是殺了人嗎?肯定是在城東殺了人,才鎮住了那些不要命的刺客。”


    “哦?”南宮羽詫異的說“你好聰明啊,不過好無聊,都不能等我走遠了再說嗎?至少不要讓我聽到,這樣好沒有成就感誒。”


    海棠雲叉著腰說“既然我眼睛恢複光明了,就不用去找醫仙了,那麽接下來你要幹什麽?帶上我噢。”


    南宮羽被她折磨的夠嗆,“天都快亮了,你不要再纏著我了,快去睡覺吧,現在沒你的事兒,現在外麵危險的很,不適合你這樣漂亮的女孩子出門,你明天就乖乖的待在府上哪兒都不能去。”


    海棠雲緊閉嘴巴,皺著眉頭,叉著腰踮起腳尖說“我不要!!!”


    南宮羽無奈的聳聳肩,隨後來到屋子裏,輕亮的夜明珠點綴在牆上,用繩索掛在屋頂垂下來。


    夜明珠的大小如同米粒一般大小,有的發出皓潔的白光,有的發出綠寶石一樣的綠光,有的如同南疆藍藍的蒼穹,五顏六色的夜明珠好像是星辰一般,懸在南宮羽的頭頂。


    他輕輕的躺在地板上,身下是一層厚厚的被褥,雙手放在後腦勺上,翹起二郎腿,優哉遊哉的看著窗外的雪景。


    這裏是府中的四樓,透過偌大的窗戶可以瞧見後山的遠景,雪中,白色皚皚的雪原被勾勒出一道波浪線似的弧度輪廓,偶爾會有幾隻蒼鷹從天際飛下來,撲捉地上的小動物。


    那個方向,是廣靈城的方向,亦是雪淵的方向。


    南宮羽陷入沉思之中,竟然沒有發現海棠雲也跟著一同躺了下來。


    在他回過神來之後,驚呼說“雲公主,我真覺得你是一個鄉下的野丫頭。”


    海棠雲咯咯笑了幾聲,隨後說“怎麽這樣說。”


    南宮羽裝作嚴肅的表情說“哪裏會有公主殿下大半夜獨自跑進男人的房間,同枕而眠!你看看你,還學我翹二郎腿。”


    海棠雲“……”


    ……


    海棠雲沉默一小會兒,隨後轉過臉朝著南宮羽的方向突兀說“人這一輩子,是不是一定要有一個可以信得過的人?”


    南宮羽輕輕轉過臉,驟然間看到她清豔的嬌容之後,不自然的將身體往後挪了挪,“怎麽如此問?”


    海棠雲有些深沉地說“小時候,常常可以看到父皇獨自一人喝酒的場景,在他沒有成為我們大虞天子的時候,我還可以看到他笑,可是自此以後,他就整天板著臉,以前他是那樣疼愛我,現在都不怎麽關心我了。”


    南宮羽沉默。


    海棠雲接著說“哈哈,你知道嗎?我小時候常常一個人玩捉迷藏。”


    南宮羽看著海棠雲煙波流轉的眸子說“你不說你父皇了?我還以為你要接著說你父皇呢,雖然我沒當過天子,我卻能想象的到,你父皇肯定很寂寞,心中很苦才一個人喝酒。不過捉迷藏這種遊戲,還可以一個人玩?”


    海棠雲笑著說“我可以把我心愛的裙子藏在別人找不到的地方,等過一段時間我再去找,在藏之前一定要畫好圖紙,隻要幾天下來,我就可以繪製出來十幾份不一樣的圖紙,然後將圖紙從樓頂拋撒下來,再沿著鵝卵石鋪就的鳳尾樓道下來撿起來這些亂了的圖紙,這個時候就分不清楚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


    不過這樣的遊戲一直玩總有膩的時候,所以我就改進了方案,我選擇蒙住眼睛去藏東西,這樣不確定性的樂趣才是真的有趣,你知道嗎?在找到裙子的那一刻,是我最開心的時候,不過很不幸的是,我的快樂被父皇給收走了。”


    南宮羽發現海棠雲的聲音低沉下去,有些不開心,旋即轉過頭看到對方正麵朝上,臉上蕩漾著的笑容還未散去,眼角便已經掛上了淚珠。


    “最後一次玩捉迷藏的時候,我撲到了父皇的身上,那個時候他正在議論朝事,由於我突然闖進來,讓父皇很不高興,從此以後他就禁足我在宮中,不讓我出房間。”海棠雲突然朝著南宮羽希冀著說“你能不趕我走嗎?”


    南宮羽被對方搞的莫名其妙,隨後用手背放在對方白皙的額頭上,詫異說“你怎麽還沒發燒就說胡話了。”


    海棠雲抿著嘴笑了笑說“其實我早就知道我們大虞和你們南宮家的舊怨,尤其是誤闖父皇議事之後,我就證實了這個猜想。”


    南宮羽暗歎一口氣說“他們長輩之間的仇怨,關你我什麽事,你不要往心裏去,不過,你們大虞可算不上什麽好人,我大哥南宮定就被你們大虞的八荒決給偷襲,差點死去呢。”


    海棠雲歪著頭說“我們大虞雖然壞人多,可是也有好人的,比如我,還有我哥哥。”


    南宮羽笑著說“哈哈,原來你也知道你們大虞壞人多啊。”


    海棠雲無奈說“沒辦法,身在其中,知道了太多旁人不知道的事,其實知道很多不該知道的事情,也是一件很苦惱的事情。”


    “你在說繞口令嗎?”南宮羽打趣說。


    海棠雲惆悵說“你說人為什麽會變呢?我們大虞以前行事光明磊落,現在淨幹一些見不得光的醜事,肮髒至極,我都不想去回憶,父皇其實也在努力改變,奈何一人的力量總是有限的,所以他變得不開心了。”


    南宮羽望著窗外的雪景說“大概是因為寂寞吧,渴望找一個傾訴的對象卻發現沒有合適的人選!所以才變的和以前不一樣了。”


    海棠雲頓了頓,沉吟許久,隨後問了一個很可笑的問題“你說老天爺怎麽偏偏讓世上出現了男人和女人?”


    南宮羽敲了一下她的頭,“你這腦子裏麵怎麽整天想一些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


    海棠雲莞爾一笑,看著南宮羽出神。


    兩個人陷入沉默之中。


    南宮羽望著廣靈城的方向,海棠雲側身枕著自己的胳膊,溫和著盯著南宮羽的側臉,不知道是在看南宮羽,還是和南宮羽一起看窗外的雪景。


    ......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直到海棠雲的胳膊出現酸麻的感覺之後,南宮羽突然說“明晚我有一個晚宴,你可以和我一起去。”


    “好呀。”


    南宮羽坐起來,看著對方的眼睛說“我真怕你悶在府上生病了,整天胡思亂想出去透透氣也好,不過事先說好了,一切行動聽指揮,不要擅自行動,宴會上各方勢力都會出現,亂的很,你可不要走丟了。”


    海棠雲乖乖的點點頭,隨後說“我有你說的那麽不堪嗎?本公主可是見過世麵的。”


    南宮羽歎了一口氣說“人心險惡,你見過世麵又怎樣。”


    說著話,他從海棠雲身邊站起來,隨後抱著一摞厚被子回來,將厚被子蓋在對方的身上,“睡吧。”


    “天快亮了。”海棠雲裹著被子轉過頭,臉有些紅紅的說“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南宮羽輕笑著說“這也算好嗎?不就幾條被子的事兒嗎?你放心,我房間裏麵多著呢。”


    海棠雲嘀嘀咕咕地說“我不是說這個......”


    南宮羽看到對方話還沒說完,就漸漸睡著。


    旋即輕輕關上門,找到海棠雲的房間,睡了下去。


    這麽多天沒有休息,他也該補補覺了,幸好瓊都城城西部分,是一片雪原之地,安靜愜意,即便白天睡覺,也能很好的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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