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桑榆抱著阿寶斜躺在軟榻上,因氣溫驟降,宮裏已經燒起了地龍,熱烘烘的十分舒服。她隻著了一件輕薄的小襖,將阿寶裹在小襖裏,單露出一個戴著小帽的狗頭,一人一狗分食著一塊軟糕,同看一本雜記,那模樣逗趣的很。


    周武帝被夾在兩團豐盈的軟肉中間,鼻端是誘人的體香,真是痛並快樂著。他控製不住的想要去觸摸女人的身體,可看見自己包成粽子樣的爪子,隻得偃旗息鼓,盡力將心思都挪到書本上去。


    “娘娘,剛才敬事房來人通知,皇上今晚將臨幸碧霄宮,請您做好準備。”碧水麵沉如水的進來。以為自家主子終於失寵了,爭寵的苦逼日子也終於消停了,沒想到這狗皇帝竟然出爾反爾!


    “撲~”孟桑榆一口糕點沒咽下,盡數噴了出來。


    “他不是不行了嗎?”她抓著自己披散的頭發,不敢置信的大叫!


    “汪汪汪……”周武帝聲嘶力竭的咆哮起來。不過一個假貨,誰給他的膽子?竟然敢碰朕的桑榆?!他眼裏翻騰的滔天怒火幾乎要將阿寶黑漆漆的眼珠染成紅色。


    孟桑榆連忙拍拍他的頭安撫,壓低嗓音狠聲道,“好一個渣男!為什麽不在他的白蓮花身上一展雄風,偏偏要來找我?哼!不過又是打著讓我替白蓮花擋災的主意!泥人也有三分土性,老娘要罷工!老娘不幹了!”


    桑榆,說得好!周武帝跟著汪汪附和,絲毫沒注意她口裏的渣男說的是自己。


    “娘娘,那咱們怎麽應付?”馮嬤嬤積極詢問。以前她是邀寵先鋒,知道真相後已經轉職拒寵先鋒了。


    “去,把我壓箱底那粒紅色藥丸拿出來,這是我從已經隱退的瞿老太醫那兒得來的,如今用著正好。”孟桑榆迅速鎮定下來,指著一個箱籠對碧水說道。


    周武帝被她感染,眼中的鬱躁稍減。他已經想明白了,沒有沈慧茹的指示,那假貨怎會如此膽大包天,試圖染指自己的後宮?這可是抄家滅族的死罪!沈家看來已經完全背叛自己了!他們這是要偷天換日繼而改朝換代啊!


    他不自覺握緊前爪,鑽心的疼痛也無法平息他心底湧上的狂猛怒火,對沈慧茹,對沈太師的最後一點情誼也在這焚天的怒火中消失殆盡。


    好在還有永遠不會背叛自己的閆俊偉,自己還保留著一線希望!若是自己身死,俊偉也不能獨活,必將謀逆的人一個個斬殺殆盡,再將暗衛統領的令牌交還給太後才會自戕而死。但如今俊偉沒有異動,可見自己的肉身還是安全的。想到這裏,他抬頭去看孟桑榆,心中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對方自己的真實身份。讓她參合到這件事裏,會不會給她帶來危險?他遲疑了。


    就在他遲疑的片刻,孟桑榆已經將他從小襖裏抱出來,皺眉說道,“最近阿寶情緒很容易激動,晚上睡覺翻來覆去的,顯得非常焦躁。這種情況莫非到了發情期?可貴賓犬的發情期最早不該是四個月嗎?阿寶才三個月大吧?”


    她邊說邊將阿寶翻轉過來,去看他剃得光溜溜的小J-J,然後放心的笑了,“沒有發情,還好!太早發情的話會導致身體發育不良。阿寶別急,等你年齡到了我一定給你找個嬌俏可愛的媳婦兒!”她邊說邊用手指撥弄那可愛透頂的小玩意兒。


    馮嬤嬤和銀翠雙雙低頭,不忍直視自家主子猥瑣的模樣。


    周武帝用爪子捂臉,心中的小人已經變成了豬肝色,頭頂還冒著一縷縷青煙,本還在猶豫不決的心立即堅定了——這輩子,打死他,他也不會告訴桑榆自己曾經是阿寶!他丟不起那人!


    不知不覺中,他心底狂湧的怒焰與殺意都消散了,唯餘下深深的無奈與淡淡的寵溺。這女人,總是能讓他忘了那些煩心事!


    “娘娘,是不是這個?”碧水捧著一個黑色的小錦盒走過來,打開盒蓋問道。


    “對,就是它。”孟桑榆放過用前爪捂臉,顯得蠢萌透頂的阿寶,好心情的撚起藥丸和水吞下。


    “娘娘,這藥究竟是什麽效果?”馮嬤嬤不放心的追問。


    “服下這藥後兩個時辰會導致信期提前來臨,且斷斷續續數月不止。”孟桑榆看向小幾上的沙漏,沉吟道,“皇上還有一個時辰就來了,在他臨幸我之前,咱們還得再拖上一個時辰,等藥效發作了才好。不是說他不行了嗎?怎麽又可以了?真是令人失望啊!不過,李淑靜絕對比我更失望!”話落,她撲哧撲哧的笑了起來。


    被自己的女人渴盼不行,周武帝放下僵硬的前爪,一張狗臉扭曲著,不知該做出什麽樣的表情才合適。但他如今已深陷忠犬的泥沼不可自拔,竟然升不起一絲一毫的怒氣,隻想著回魂以後定要好好疼愛桑榆,讓她的小嘴除了呻-吟再也說不出別的話語。


    想到這裏,他感覺自己的鼻子湧出一股癢意,連忙在孟桑榆沒注意之前將鼻頭的一絲溫熱舔掉,舔完以後他又鬱悴了。他竟然會吃掉自己的鼻血?老天啊!這段黑曆史絕對絕對要捆上千斤重的鐵球沉進雅礱江裏去!


    馮嬤嬤見阿寶瑟瑟發抖,以為他是冷了,扯了條小棉布蓋在他肚皮上,接著再問,“信期數月不止?娘娘,會不會對您的身體有影響?”


    “不會,父親救過瞿老太醫的兒子,為了報恩,瞿老太醫曾替我秘密診過脈,皇上禦賜湯藥的玄機就是他告訴我的。這枚藥無毒,反而能將我體內沉積的毒性排出去一部分,是養生的好東西。毒排得差不多了信期自然就止了。我那時不想要孩子,所以一直放著沒用。等數月過去,想必李淑靜與沈慧茹的爭鬥已經塵埃落定了。”孟桑榆徐徐說道。


    馮嬤嬤,碧水,銀翠三人紛紛露出放心的表情。


    瞿老太醫……默默記下這個感激不盡的名字,周武帝用前爪捂住自己的小心髒,一張扭曲的狗臉終於恢複了正常。


    皇帝還有一個時辰才到,孟桑榆卻不能幹坐著,還得沐浴更衣熏香,把自己打扮的明豔照人,再提前兩刻鍾到宮門口接駕才行。


    周武帝四爪還未痊愈,不能行走,被安置在榻邊的柳籃裏。榻對麵放著一扇巨大的薄紗屏風,屏風後霧氣氤氳,水聲潺潺,依稀可以看見一個曼妙的身影坐在浴桶中慵懶的撥弄水花。濃烈的花香味伴著一絲潮氣鑽入鼻孔,侵入心田,令周武帝心髒狂跳。


    他不受控製的緊緊盯住巨大的屏風,漆黑的眼睛發出晦暗的幽光,灼熱的視線恨不能穿透薄紗,看見其後隱藏的倩影。


    良久,嘩嘩作響的水聲停住了,一道淺淺的身影從桶中站起,映襯在屏風上。身影纖濃合度,凹-凸-有致,飽滿渾圓的酥-胸,盈盈一握的腰肢,平坦光滑的腹部,筆直修長的雙腿……每一處都透著一股惑人的風情。在不經意間,當年的小女孩已經長大了,而自己卻錯過了她成長的每一刻。


    意識到這一點,周武帝眼中的幽光變暗,頭埋在前爪裏,蜷縮起來的身影顯得十分落寞。


    片刻後,孟桑榆穿著一件純白褻衣,披著一件開襟薄紗外袍出來了,抱起柳籃裏的阿寶,坐到梳妝台前讓馮嬤嬤和碧水給自己打理一頭墨發。


    被抱入熟悉的懷抱,周武帝立即從低落的情緒中掙脫出來,伸出爪子去撈撿垂在自己眼前的一縷青絲。如果朕有手,這三千青絲該由朕親自打理才是。他默默想著,憶及待會兒桑榆的美麗便要被一個來曆不明的假貨窺覬,甚至是觸碰,漆黑的眼眸中便不由自主的泄露出一絲殺意。


    他定了定神,用前爪抱住那捋青絲,置於鼻端細細嗅聞,一邊暗暗沉醉,一邊思量著要盡快養好傷,去禦花園的密道聯係閆俊偉。沈家已顯出謀逆的傾向,俊偉定會拚盡全力將他的肉身送出宮去,然而假皇帝在朝,他亦會每隔一段時間進宮來查探一次,自己隻需寫張紙條,放入密道中他們常常用來傳遞消息的溝槽裏就行了,俊偉早晚有一天會發現。


    “就梳個簡單的垂雲髻,簪朵牡丹花就行,妝容我自己來。”恍惚中,女人慵懶隨性的嗓音響起,爪裏的一縷發絲也被搶走。


    周武帝皺眉,不滿的哼了哼,換來孟桑榆溫柔的愛撫,濕漉漉的鼻頭也被輕輕刮了一下。淡淡的歡喜不可遏製的從心間升起,他咬住那根手指,用牙齒一點一點碾磨,不舍得放開。


    “好了,你乖乖在旁看著,我要化妝了。”輕笑著收回手指,孟桑榆將阿寶放在梳妝台上,拿起一瓶雪膚膏細細在臉上塗抹開來……


    本就白皙的膚色更白了,顯得有些病態,再畫上豔紅的口脂和粗重的眼線,這張臉孔雖然還是很美,卻多了幾分匠氣,少了幾分靈動自然。周武帝看著這張刻板的麵孔,心頭澀澀發苦:都說女為悅己者容,桑榆從未想過在朕麵前展露她最美的一麵,可見她絲毫沒有心悅於朕!


    苦澀的感覺被眼角的涼意打斷,周武帝回神,卻見孟桑榆正拿著炭筆,在他眼角快速畫了三道,嘴角噙著一抹狡黠的笑意。他反射性的伸出前爪,想要去抓撓。


    “不準撓,撓掉了沒有飯吃!”孟桑榆虎著臉恐嚇,清亮的鳳目卻溢滿笑意。


    周武帝愣了愣,立即放下爪子。


    “好乖!”親了親阿寶的小嘴,孟桑榆毫不客氣的在他另一邊眼角也畫下三道,然後撲哧撲哧的笑起來。


    “呀,阿寶這是怎麽了?未老先衰了麽?”碧水和銀翠也憋紅了臉,嗓音顫抖的調侃。被刮幹淨毛發的狗臉粉嫩粉嫩的,兩邊眼角各有三道粗黑的魚尾紋,那形象實在太喜感,太讓人忍俊不禁了。


    周武帝能夠想象出自己滑稽的形象,他渾身冒著黑氣,僵硬的轉身,用屁股對著孟桑榆,但望向琉璃鏡中倩影的眼底卻藏著濃濃的寵溺。如果犧牲形象能夠換來她展顏一笑,他甘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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