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連日艱辛趕路,李聖功終於率兵趕到了黃河南岸,此刻黃河表麵雖然已經結上微厚的冰,但是根本無法渡人,更不要說這十萬隊伍了,李聖功便吩咐將士們在這裏開始安營紮寨,黃河北岸便是關外道,到隴城最短的行軍路程便是從這裏渡河北上,進而向東,隻是這天上之水攔在前麵,李聖功不得不另尋他法。


    為了探得北岸現在的情況,用來決定是否架橋渡河,李聖功早在路上就以挑選出來了好幾個冬泳好手。這時候在黃河邊,幾個青年壯漢站在李聖功麵前,老將軍吩咐親衛為他們倒上了烈酒,兩杯酒下肚,驅散了冬日裏大半的寒冷。


    幾個青壯漢子抱拳說道:“老將軍,我們準備好了。”


    老將軍大手一揮:“去吧,我在這裏溫好酒等你們回來。”


    這幾個青壯漢子縱身一躍,跳進了冰冷刺骨的黃河裏,進入水中之後瞬間幾人便不見蹤影。


    李聖功返回大帳,穩穩的坐在最中間的椅子上,雙眼緊閉,紋絲不動,一旁的趙忌寫完一封信,交予一旁的親信,然後放下手中的筆,緩步離開了大帳。


    嘉峪關和隴城的戰事已經持續了十多天了,雙方都打得疲憊不堪,傷亡數量觸目驚心。嘉峪關地處天險尚且還行,雖然守軍不足一萬人,但與速不台的五萬大軍打得有來有回,而隴城就沒那麽幸運了,這座靠著黃河建立的城市,此時城內是一片斷壁殘垣,滿目瘡痍,城樓之上黑煙滾滾,城牆之上血跡斑斑。


    將軍單雄此刻與司馬青池坐在城樓裏一言不發,他們彼此都很清楚,這座城池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守城的士兵傷亡過半。而發出去的求救信被將軍郭敖一紙再堅守數日給退了回來,其實從雲州城被攻破,給這鐵桶般的邊境線開了一個大口子之後,他們都知道北方三道很難再像十年前一樣堅守下去了。


    這兩日最危急的時候,就連從關外道退來的士兵都站上城牆作戰。這樣的打法可能堅持不到援軍的救援了。他們也知道其實整個隴右道的軍隊本就不足十萬人,雖然涼州城正在招兵買馬,但恐怕他們已經堅持不到那一天了。


    一天後,李聖功正在帳內來回踱步,等待前方的消息傳來。有一小卒飛速的跑進大帳,“報!啟稟李將軍,有一個探子回來了!”


    李聖功一聽,連鞋都沒穿便跑了出去,隻見當日前去北岸探聽消息的漢子被兩個士兵駕著走進軍營,渾身濕透,腿上還中了一箭。老將軍立馬走上前,脫掉了身上的披風,披在他身上。


    那男子見是老將軍過來,嘶啞的說道:“將軍,將軍,富貴他們撤回來的時候被發現了,他們都死了。”


    “先回我大帳再說!叫軍醫速來!”


    男子躺在大帳裏,軍醫替他取出箭矢包紮好傷口之後。掙紮的坐了起來,對一直站在一旁十分關心他的老將軍說道:“啟稟將軍,富貴他們探得,忽必烈在黃河北岸駐守有三萬軍隊,嚴密盯防著我軍,另外冰薄河水寒冷刺骨,我軍很難強渡啊!”


    李聖功老將軍走到一旁看著地圖,言語道:“我其實早有所預料,除此之外還有什麽消息?”


    “忽必烈幾天前帶著五萬人馬奔向隴城了,此時估計已經到隴城了。”


    趙忌一拍手著急的說道:“隴城大危啊!隴西危矣!”


    李聖功提起桌上的一壺酒到了一碗酒交到他手裏,“你叫什麽名字?”


    “小人叫王海,淮南安寧人氏。”


    “你先去安心養傷吧,傷好了來我這裏,當我親隨。”


    王海感激的說道:“謝將軍!”


    李聖功向一旁的親衛吩咐道:“傳我軍令,召集各將來我大帳議事!”


    待眾位將領到了之後,李聖功開門見山的說道:“黃河北岸已被忽必烈嚴加防守,再加之冬日河水刺骨,我軍能安全渡河的機會微乎其微,稍有不慎便是全軍覆沒,葬身黃河,而忽必烈親率五萬大軍已疾奔隴城,隴城最多能堅守不足一月,一旦隴城告破,則隴西危矣。各位有何良策不妨說說看吧。”


    一位大將走上前來說道:“屬下認為,不如我們就地安營以防忽必烈南下即好,貿然北上恐怕……”


    李聖功大袖一揮,怒斥道:“退下!你忘了臨行前陛下是怎麽給大軍訓話的了嗎!知道何為開戰嗎!”


    大將惶恐的跪下說道:“老將軍息怒,屬下知錯了。”


    另一位將軍走上前來說道:“屬下認為,我軍可以從西秦道的黃河上遊南岸渡河,然後進入隴西,便可北上東進,支援到前線,黃河上遊水流不會太湍急,這樣會比較有利於大軍渡河且不會遭遇到昆夷的阻擊。”


    李聖功看了看地圖,點了點頭,“這倒不失為一個計策,還有嗎?”


    座下一片沉默。


    李聖功接著說道:“剛剛劉將軍說的計策雖然可行,但還是渡過黃河進入隴西道之後還是屬於被動防守,主動權不在我們手裏,依我之見,我們可以從河南道洛陽渡河,從河北道向東直接殺過去,一刀切斷忽必烈的退路,然後在關外道捉下忽必烈!各位意下如何?”


    趙忌這時候說道:“老將軍,那河北道的冀保能讓我們過去嗎?這可要經過他家門口啊。目前北方三道依舊尚未認可皇帝,交還軍權,萬一發生衝突?”


    李聖功哼了一聲,“什麽叫他家門口?這都是我大朔的土地,他冀保還要上天了!眾將士回去準備好,明天一早出發,急行軍,爭取在關外道過個好年!依令行事吧!”


    眾人齊聲說道:“是!”


    待眾人離開後,李聖功回到座位上,動手研墨然後拿出一張紙開始寫。寫完後吹了吹,待墨幹後卷好放入一截竹筒。


    “來人。”


    一名親衛走上前來:“在!”


    “快馬加鞭將這封信送到幽州,交給節度使冀保手中。”


    “是!”,親衛接過竹筒,領著一隊人即刻出發。


    老將軍看著遠去的親衛,自言自語的說道:“沒想到當年那一別,居然都快二十年沒見了啊。”然後猛地咳嗽起來。


    幽州城內,冀保看著正看著眼前大朔邊關圖,一個中年漢子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大將軍,我都給您發了三封請戰書了你怎麽一直都不回我啊!”


    冀保不用抬頭就知道來的這個人是誰了,“大戰前夕,你作為一軍主帥,不在青州好好呆著你跑來幽州,這是違反軍令你知道嗎!”


    秦破著急的說道:“什麽大戰前夕啊,我的大將軍,戰場離青州還隔著一整個關外道呐!我倒想他忽必烈打過來,我也好跟他過過招。”


    冀保抬起了頭說道:“當年你親自率領青州騎兵和昆夷拉開打過幾場大戰,結果就是一整個青州騎軍被三千昆夷鐵甲軍給衝的支離破碎,家當都沒有了才龜縮在青州城內的,你別給我說你忘了當時為了把你送回來死了多少弟兄!”


    秦破眼眶通紅,右手狠狠的握拳:“就是因為沒有忘記當年的恥辱,所以這十年我才不停操練我的騎兵,活下來的幾百號兄弟和我吃住在馬背上,除了操練就是操練,為的就是能夠正麵打贏一場,證明我青州的騎兵不是卵蛋!將軍,就讓我再去會一會忽必烈吧!”


    冀保一怒而起對著秦破吼道:“你以為我不想打贏昆夷騎兵嗎!我兄弟!你劉征大哥才戰死在雲州!我比任何人都想為他報仇!可我身後還有那麽多百姓,萬一輸了,他們就有滅頂之災啊!這個責任誰能擔待得起!”


    “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的,快滾回你的青州!”


    這時候一名親兵走了進來,“報!啟稟將軍,李聖功將軍的親衛來了,說有密信交給你!”


    “李老將軍的親衛?他們不是去救關外道去了嗎?傳他進來!”


    李聖功的親衛走了進來,半跪道:“見過冀保將軍,這是李老將軍寫給將軍的密信。”


    冀保接過了他呈上的竹筒,打開仔細的看著。


    一旁的秦破問道:“姐夫,李老將軍說的什麽啊?”


    冀保一聲長歎:“老將軍真乃大朔之福啊,真的比我們這些晚輩強太多了啊!你拿去看看吧。”


    秦破接過密信一看,驚叫一聲:“老將軍這是要去圍忽必烈啊!這真的太有魄力了!”


    “走吧,我們去黃河邊等候老將軍吧,你也隨我一起,去看看這個一生傳奇的老人。”


    與此同時,昆夷曆經半月的準備,博爾術領著七萬軍隊從草原出發向著陽關前進,與此同時,隴右道北方的速不台戰鬥開始暫緩了下來,給了嘉峪關的守軍一個喘息的機會,雖然守城士卒傷亡很大,但是昆夷的傷亡則更加可怕,他們準備等博爾術拿下陽關後,再一起夾擊這塊難啃的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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