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清,秋月明,


    落葉聚還散,寒鴉棲複驚。


    王右丞持劍在林中飛奔。


    車金鳳分析的並沒錯,這條隘口是最近停鶴台的。過了隘口,有一條砂石路延伸在深林中。路旁,還有些小亭和一些不知作何用處的石獸。及越過一隻石虎,三支鐵箭已射在麵門。王右丞攸地矮身,鐵箭‘梭’地沒入了石虎中。


    一個挎著鐵弓的妖尉從前麵樹下走了出來。他扔掉箭筒和弓,抽出一把背寬薄刃的馬刀。


    王右丞黑刃化火,黑索劍發動,黑火繩破空而出絞向這個妖尉。


    這妖尉隻微微吃驚,馬刀上迸出飛蝗般的妖箭雨,衝破了黑火繩的圍堵。他矯健似猿,在黑索間輾轉騰挪,轉瞬欺在王右丞身前。正欲一刀砍去,一隻戴著黑鬥笠的地獄火卒從地裏鑽出,擎著大斧攔住了他。


    這妖尉驚駭之際,倒轉馬刀與火卒乒乒乓乓地打在一起。


    王右丞正欲擺脫他,身後兩道黑風射來,兩隻從隘口一直追他的妖尉趕了上來。


    兩妖尉身上帶著傷,卜一落地,另兩隻地獄火卒立即從這兩側襲來,與他們亦纏鬥在一起。


    另外三處隘口分別爆出短暫的巨響和打鬥的光亮,又都紛紛陷入了死一樣的沉寂。不遠處的停鶴台燃著火,在深山的夜色中像一座燈塔般明顯,但自己的隊員們卻無一人趕到。這令他十分焦躁,不住心說:“我第一次指揮七人小隊行動,實在是太冒失了!倉促中,我的布置毫無戰略可言,還遠遠低估了對手的實力。這三個妖尉明顯比曼荼羅壇場的高強太多,簡直不是一個次元的。司馬巫一定不是妖尉的對手,隻有詛咒附身的查兄才能殺出來。至於仙兒,顯然是碰到了紮手的妖將,不知是死是活。”


    他百般自責地捂著腦袋,是去先救司馬巫,還是繼續行進尋找小福女,一時拿不定主意。


    “你們可千萬別死了啊!”王右丞此時真想抽自己兩個耳光,恨不能變出幾個分身跑各個隘口處看一看。


    正想著,擎著馬刀的妖尉一腳踢飛了火卒,風馳電掣地一刀劈來。


    王右丞揮手一抬,黑火繩自這妖尉腳下到頭上糾結勾連成一黑火棺材。黑火棺材速速縮緊,將妖尉束成了一個黑色木乃伊。


    這一招乃是王右丞看了林荀龍的招式自學的,足有把握黑火劍氣會將這個妖尉至少打殘。


    怎料那妖尉以妖劍雨射破黑索,瞬間逃出了出來,他滿身是血卻仍可一戰,擎著馬刀再次劈砍而來。


    身後兩隻妖尉擺脫了火卒,同時殺到。


    “劈川斬!”


    “飛流長槍!”


    “十步殺!”


    三妖尉的妖之絕技,同時罩向了王右丞。


    摩柯允穀雖一直未現身,但其鮫人靈力仍可為自己所用。王右丞當下右眼冒著黑火,就欲招出黑色大火蛇全力一戰。


    剛凝火成劍,一道白影從夜空溘然降下,那個戴兩隻貓兒釵的女人來如雷霆地立在了擎著馬刀的妖尉身前。她一指戳在他手腕,抓過馬刀一刀劈死了他。她笑吟吟收刀,如江凝清光,王右丞身後兩隻妖尉的脖頸上噴出血箭,緩緩倒了下去。


    三道妖力隨風消散,女人笑著將刀扔在了地上。


    王右丞呆若木雞地看著她。饒他有複眼加持,也沒捕捉到她揮刀的動作,隻覺得這人身法簡直快地不可思議。


    這女人抬頭望了望夜空,又抓過火卒手裏的大斧,一道白影射向半空。


    “我火卒的大斧不過是形態的話的劍氣,你也能當兵刃用?!”王右丞佩服地五體投地。


    但他未再及說話,頭上一柄飛劍從隘口曳火而至,與那道白影撞在一起,在山林上空轟出一道劍氣波。


    複眼中的景色像水麵被皴皺了一般,彎彎曲曲了一刹那。


    王右丞心驚膽寒地想:“這二人一劍竟將月光給摧波折了?!”


    白裙女子跳了下來,火卒大斧隻剩下半個斧刃,而壇場中遇到的‘上殿一’已握著劍像一尊劍聖擋在了他們身前。


    白裙女子將巨斧丟了,玉手伸在王右丞麵前招了一招。


    “大姐,你這次連劍都沒帶麽?”王右丞乖乖地將黑蛇火劍放在她手上說。


    白裙女子彈了一下劍刃,劍脊上的那隻鬼眼緩緩張了開。


    “哦?”她饒有興趣吐了一個字,下一刻已像個鬼魂一般站在了‘上殿一’身前。


    一黑一白兩團光影立時鬥在一起,王右丞根本看不清二人身法,隻見一團劍刃交加的火光在前麵又在後麵,在天上又冒在很遠處的林中。他剛抬腳要追過去,兩柄劍又‘鏘’地一聲格在了自己頭上。他驚駭地抬眼,身邊卻空空如野,兩團光影又鬥在了半空。


    “這也太快了!他們還是人嘛!”他驚歎道。


    王右丞很想幫這個女人對付‘上殿一’,摧起全身劍氣,以蛛絲未媒在周圍瞬間布滿了黑色火繩。但‘黑索劍’剛剛發動,竟消失於無形了,一條黑色火繩也沒有留下。


    他納罕地看了看手,心說:“關鍵時刻這劍法怎麽不起作用了?”


    一團劍火又憑空綻在臉上,他複眼一花,微微瞧見兩柄劍在一招內互砍了少數三十多劍,而每一個劍招都精妙到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原來我的黑火蛛絲在須臾間已被他二人悉數斬碎了。我這樣的弱者,連插一下手的資格都沒麽?!”王右丞驚說。


    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


    周身空氣忽凝固了一般,王右丞吸不到一口氣進肺裏。眼中又一簇火光,又一次光影的漣漪,周圍除了他以外,所有的草花木石在一瞬間碎成了齏粉。


    王右丞臉紫的像一顆茄子,幾乎憋死,趴在了地上。


    “他們不會連空氣都給砍沒了吧...”


    他艱難地抬起頭,白衣女子已持劍立在了自己身側。


    新鮮的空氣終於流動起來,王右丞大口大口的呼著,腦袋因為缺氧已開始眩暈。


    “啪!”黑蛇火劍被丟在了自己眼前,女子竟扔了劍,笑吟吟地抱著肩膀不動了。


    王右丞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又瞅向‘上殿一’。


    隻見‘上殿一’脖子被斬掉了一多半,頭耷拉在肩膀上,雙膝跪在地上已經死了。


    “啊!大姐,你居然殺死了上殿一!”王右丞驚喜交加,一下抱住了白衣女子,眼含熱淚地又喊:“你是神仙姐姐派來的麽?!天呢,你簡直是劍神、劍聖、劍仙啊!”


    那白衣女子輕輕推開他,微笑著說了一句讓他透心涼的話:“這隻是他的一個分身而已,真身在前麵的停鶴台呢。”


    王右丞聽罷,才發現死去的‘上殿一’一滴血也沒有流,化作一道劍氣消失了。而手上濕熱,竟是白衣女子身上的血。


    王右丞爬起來看到她小腹和胸口上各有一個血窟窿,遂急忙將納戒中那日在北極當鋪買的‘九轉神丹’召出來給她。


    白衣女子吞了藥,默默說了一句:“區區一個劍氣分身都這樣厲害,真身又當如何呢?”說罷微微一笑,轉身就走。


    “喂!你到底是誰?!是不是神仙姐姐一營的?!”王右丞鼓起勇氣問去。


    女子不答,一個晃身不見了。


    “遭了,小福女這個蠢驢若真去了停鶴台,隻怕會被上殿一捉住!”王右丞急忙拾起劍,轉身往停鶴台去跑。


    不過跑了幾步,衣角竟被四隻小手給拽住了,他一個趔趄摔在了地上。


    回首一看,不禁大喜,拽著他的竟然是兩個式神紙人。


    “呼嚕~呼嚕~劍氣小子修為又漲了,已然比老子厲害咯!”男孩紙人跳著說


    “嘿吼~嘿嘿~厲害了又如何,還不是要去送死?”女孩紙人轉著圈圈道。


    “呼嚕~呼嚕~他還沒去,你怎麽就知道去死?”男孩紙叉腰詰問。


    “嘿吼~嘿吼~我是他老子娘當然知道了!”


    “我是他爺爺!”


    “那我是他老鹹菜,老白毛!”


    ...


    兩個萌萌噠的之人吵著便廝打在了一起。


    王右丞趕緊分開他們,急忙問:“你倆怎麽在這裏?我謝大哥人呢?”


    兩個紙人一聽,默默地低下了頭。


    男孩紙人垂首指著停鶴台的方向說:“呼嚕,他在那裏,跟上殿一在一起呢。”


    “啊!太好了,謝大哥沒死,阿彌陀佛!”王右丞開心地說。


    “嘿吼,他已經不是他了,變了一個人啦!”女孩紙人嘟囔道。


    王右丞心中一涼,歎息道:“謝大哥,他是不是被人偶寄生了,在設法幫麵具女人一夥拿玄烈的妖丹?”


    “俺們不知道,隻是他不要我們了,還把我們趕走了!嘿吼嘿吼~”女孩紙人不滿地說。


    “肯定是你吃的多,被嫌棄了,才害得我們無家可歸!”男孩紙人跳著道。


    “是你!”


    “是你!”


    兩團紙人又扭打在一起。


    王右丞趕緊把他們攬在懷裏,默默地說:“你們小點聲,我帶你們潛過去再悄悄吧。”


    二紙人默默點了點頭。


    “不必了,我在這裏。”


    一語畢,隻見謝步塵從深林中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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