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步塵依舊一身青衫,依舊神情淡然,隻是體內多了一團人形木偶的靈力。


    “你來這兒做什麽?”他冷冷地問。


    王右丞悲喜交加,知他被人形木偶附身,關於他那夜在月山竹海裏的遭遇已不問自明。


    謝步塵見他默然不語,指著兩個紙人式神說:“你帶著他們速速走吧,我們的事暫時與你無關。你也阻止不了我們複活玄烈。”


    “你們果真要複活玄烈?!”王右丞反問道。


    停鶴台的方向飛出一柄飛劍,射向了卓家山莊。


    “自然是了,不然我苦心孤詣地潛在玄英山做什麽?來參加小年集會,來湊熱鬧嗎?”


    謝步塵仰望‘上殿一’飛去的方向,又說:“看來解開地宮鎮妖八卦圖的符咒已經到手了。這個符咒居然被種在了孫茗香的身體裏,怪不得我們一直找不到它。”


    “福兒姐!”王右丞仍以為小福女在停鶴台,縱身越過謝步塵,向林中疾奔而去。


    “蠢材,你現在過去,豈不會驚動了卓顏良?”謝步塵說著擲出了一團紙。


    紙團落在兩樹之間,抖了兩抖,延展出二三丈長,纏在兩棵大樹之間,像一把彈弓一樣拉伸,‘嗖’地射出一紙炮彈。紙炮彈去若白電,刹那間來到王右丞身後。


    王右丞疾疾轉身,黑火劍氣蜿蜒而出。


    紙炮彈卜一碰到劍氣,‘波’地張開像一張網,結結實實地將王右丞裹了起來。


    王右丞不欲與他糾纏,黑色大火蛇破紙而出,一口將紙吞了進去。


    “你將吞噬而來的絕大部分妖力都養了這等妖器,難怪自己目前隻有區區中階劍氣”,謝步塵走了過來,望了望戾氣彌天的大火蛇道。


    “你怎麽知道我有吞噬劍氣...”王右丞未說完,便瞧見謝步塵體內的人形木偶靈力已完全占據了他的肉身,遂歎著氣說:“是了,你已經不完全是謝大哥了,而是地宮中的那個人偶,自然知道我吞噬劍氣的事。”


    “呼嚕~呼嚕,劍氣小子在說什麽,老子聽不懂。”


    “嘿吼~嘿吼,我就說主人已經變成另外一個人了,你還不信哩!”


    王右丞將它們摟在懷裏,望了望停鶴台,道:“謝大哥,我隻好先將你打暈再過去了。日後如何將你體內的人形木偶除去,我再找別的辦法計較。”


    謝步塵凝了他一眼,微聲說:“聽你剛才說‘福兒姐’,原來是去找那個潛在青瓦房裏的小福女。那你可以不用費事了,她不在停鶴台。我從青瓦房內出來時,她正悄悄發動秘術。這會子,想必蠶姬妖將已被她殺了。北極島居然派了你這支七人隊來暗殺卓顏良,真是計謀高深。”


    他頓了頓又建議道:“我們不去揭發你暗殺的任務,你也不要妨礙我們,如此可好?”


    王右丞聽他說小福女不在停鶴台,心中大安,鬆了好大一口氣,不禁又問:“謝大哥,你原來一直潛在卓顏良身邊?”


    謝步塵點了點頭,說:“那個小姑娘演技精湛,若不是我曾見過她幾麵,差點也要被她蒙混過去。她如此有心機,又怎麽會貿然來停鶴台暗殺卓顏良?你應該相信隊友,不要因為心憂而方寸大亂。若不是你的三個隊員身有異能,此時你七人隊的主要戰力已全軍覆滅了。”


    王右丞見他話語間頗為關切自己,又不禁懷疑謝步塵是不是真被附身了,遂亮出藍色的複眼望向他,像要將謝步塵看穿。


    “你不必再看,我不是你認識的謝步塵。隻是受了他感知和記憶的影響,才讓你產生了一些錯覺”,謝步塵淡淡地說。


    這句話像一柄小刀,戳痛了王右丞的心。


    “你們利用謝大哥的身體,到底要幹什麽?!”他爆喝問。


    謝步塵說:“你日後自然會明白。”


    那個女孩式神頗為機靈,圓滾的小手捏起王右丞的臉皮說:“他帶著我們去了玄珠山,還種了好多皮皮花在那兒,又複活了妖將和妖尉哩。”


    王右丞一聽,瞅著式神,恍然道:“複活的妖將和妖尉早從玄珠山‘鎮妖八卦圖’裏逃了出來,原來是你們借用了謝大哥式神靈力,移花接木地將他們放出來的!”


    他又驚說:“謝大哥消失後的第二天,月山竹海裏的那幾頭大蜘蛛就‘死了’,還有個北極雜家學派的家夥說‘找到出去的辦法了’。原來你們當晚就用了他的式神靈力將‘上殿三’的大蜘蛛妖給放了出來,又偽裝成它們遭天譴而死的假象!”


    謝步塵忽笑了,隻是笑的很勉強,說:“原來那夜你也在月山。我們當初正苦於無法將‘上殿三’大人和她子女救出來,這精通紙片式神的小兄弟就偽裝成被我附身的樣子走了進來。嗬嗬,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有了他的紙片式神,我再也不需要解開玄珠山鎮妖圖的符咒,也能輕鬆將玄烈放出來。可惜,玄烈的妖丹居然不在哪兒,竟在另一處地宮裏。我這才不得已與卓顏良這等貪心過羅刹的人聯手,真真是好不耐煩。”


    “可好了,他明日就會被你隊裏的姑娘殺了,好生解氣”,他聳了聳肩,又說:“你受那個女人指使,似在曼荼羅壇場取了什麽東西。如今你的任務大功完成,我的差事也將完畢,豈不是兩全其美?不如各自回去吃酒,彼此的恩怨情仇日後再算吧。在這裏打打殺殺,於你我的大局可不利。你若驚住了卓顏良,暗殺的任務可就泡了湯。而我鬧出大動靜,北方正道一齊來停鶴台,也十分不好收拾這個局麵。如何?”


    他剛說完,黑色大火蛇就如條蛟龍遊在了他跟前,張嘴咬向他的腦袋。


    “我此時將你從謝大哥體內吞噬出來,可不就救了他麽!”王右丞揮手,三隻地獄火卒破土而出,立時按住了謝步塵。


    謝步塵麵不改色,微微笑道:“地宮裏,我沒殺你,卻讓你小瞧了我的本事。”


    說著,他嘴裏吐出一團濕漉漉的紙團。紙團迎風漲成一翼若垂天之雲、身若連城之山的紙鯤。紙鯤翅擊長空,巨嘴吸了氣,一口將黑色大火蛇和火卒鯨吞進去。


    “天之蒼蒼,其正色邪!”謝步塵輕吟一句,紙鯤立時縮成個紙團與黑色火劍一並落在了他手中。


    兩個紙片式神看罷,咋呼起來:


    “嘿吼,式神大操縱術!”


    “呼嚕,元嬰期的法術,屌爆啦!”


    說完,兩個小家夥在王右丞懷裏歡聲雀躍地又誇了謝步塵一番。


    王右丞一臉黑線,甩手將他們丟在地上,斥道:“怎麽給敵人喝彩?!”


    他不欲放謝步塵走,全身劍氣大作,期望哪怕能拉扯出一個微小空隙,能夠讓他將謝步塵體內的人形木偶靈力吸出來。遂一個閃身,萬道黑色蛛絲絞索隨身迸進,電掣一般徒手殺向謝步塵。


    謝步塵微微皺眉道:“我不欲現在殺你,你反而得寸進尺了。那卓顏良與他小情人馬上要出來了,再鬧出動靜,北方正道高手也該察覺到了。說不得,先帶你去玄珠上冷靜冷靜!”


    他擎過黑色火劍,劍刃立時被他靈力摧成了一柄白花花的紙劍,淩空一斬,一條五爪的紙龍寂寂無聲地從劍刃鑽出。


    怒如列缺光,迅與芬輪俱。


    紙龍橫掃尾巴,一擊將所有黑色蛛絲拍斷。


    王右丞大駭,不料人形木偶居然有與夕月掌門一樣的神力,可隨意摧動他的妖器火劍。


    他雙手疾速掐訣,一隻高比古樹的大手從謝步塵身後的土裏伸了出來。地下黑火湧動如汪洋大海,兩隻如夜中滿月的眸子在黑火之海裏慢慢上浮。


    這是‘火卒’劍的終極奧義,他苦練一個月才堪堪臻破要訣。但‘火卒劍’劍冊上最後有一句:此奧義一旦發動,寰宇間陰風鬼影、鬼火狐鳴、陰風怒號、屍骨成山,修仙小友莫不要率性隨意使出此招。


    王右丞遂一直不敢使用,但如今再無強援趕到,當下顧忌不得,決心以此奧義將謝步塵救下。


    他全身黑火劍氣,乃至骨子裏的每一滴血都在燃燒湧動。耳邊有萬千鬼魂撕心裂肺的哀嚎,眼中一座黑火大地獄並十六座白骨森森的小地獄一點點浮現,心中一股‘天下人之罪唯我獨判’的豪情油然而生。


    王右丞“啊!啊!啊!”地嘶吼,念著劍訣就要將手按在大地之上。


    “你好像要召喚出一個十分、十分、十分不妙的大怪物?!”謝步塵低頭望了望滾滾地火,皺著眉道。


    他身影溘然一花,將紙龍收回在劍刃,已站在了王右丞身前。又一個肘擊撞在他頭上,將他打倒,捏起一個紙片式神按在王右丞嘴上。


    這式神立時燃成了灰,而王右丞即將拍出的劍氣霎時被轉移到了這個式神上,地火在須臾間散了個幹淨。


    王右丞不敢相信地望著他,隻聽身後兩個紙片式神又在咋呼:


    “嘿吼,式神的乾坤挪移大法!”


    “呼嚕,俺們紙式神到底是你爺爺,天下無敵!”


    一篷黑火竄到了謝步塵胳膊上,條條火蛇將整條手臂燒成黑枯。


    “你劍訣不過剛剛發動,居然還能傷到我?嘖嘖,真是了不起的劍法。可惜,你劍氣太微弱了,發動劍之奧義太慢。日後吞噬妖力和妖力,衝破上階後才會有些駭人”,謝步塵說完,噴出一縷氣撲了火。


    王右丞為發動‘火卒劍’的奧義,已涸盡了渾身劍氣,此時劍氣一時半會無法再凝聚,當下如同一個廢人趴在地上。


    但他好不甘心,無論如何也不想讓謝步塵被人偶利用,遂一把抱住謝步塵,張嘴咬在了他腿上。


    兩隻紙人式神屁顛顛地撲在他身上,圓潤潤的小手扒著他的臉,在勸:


    “呼嚕,你莫不是變成了鬼要吃人吧?這可不大好...”


    “嘿吼,劍氣小子別著急,日後跟老子娘我混,一定可以打敗他...”


    謝步塵捏出一隻紙鶴,紙鶴迎風變大飄在空中。他拉了王右丞跳在紙鶴上,一縷白煙朝玄珠山飛去。


    紙鶴絕雲氣、負青天,不過須臾飛到了一麵高牆邊上。


    像潑婦一樣咬人的王右丞,不由得鬆開嘴,驚說:“這天上怎麽會有一麵牆?!我在玄英山中,可不曾望到它。”


    謝步塵笑道:“這是北極當鋪那個死女人設下的結界。”


    說罷,他捏出兩張紙人,‘篷’的一聲又變成一架紙鶴,紙鶴上赫然還立著一個謝步塵和王右丞。


    變出的紙鶴撞在牆上,立時墜下了雲頭。而他們一頭撞在牆上,如同撞在透明的魚泡上,在鼓鼓囊囊的‘魚泡’裏晃動了兩下,便飛了出去。


    “據我所知,全大陸隻有我附身的這個人修煉紙片式神靈力。借由我的人偶靈力與式神結合,可像你說的‘移花接木’一般逃出結界封印”,謝步塵對王右丞道。


    “那北極島和全大陸的修仙禁地,豈不是任由你們進出?!”王右丞說。


    謝步塵搖了搖頭,說:“以這個法子,隻能逃出禁忌之地,想自由出入可沒這麽容易。而且遇到更強橫的結界,這一招隻怕也不太好使。”


    “那你們是如何自由進出北極島的?”王右丞追問起來。


    “這我可不能告訴你”,謝步塵幽幽地說。


    紙鶴過了結界,在天上不急不緩地飛,二人沉默了一會,謝步塵突然問:“你覺得我是壞人麽?”


    “這是自然,難不成你以正道自詡?”


    “那你呢,你是好人麽?”


    王右丞當然道:“我自然是個好人,可從來不殺一個好人。”


    謝步塵躺在紙鶴上,翹著腿像個嫵媚的女人,又問:“你修習的全是魔道邪法。若大陸正道發現了,全說你是個妖邪。眾口鑠金之下,你又當如何評價自己?”


    王右丞搔了搔頭,回說:“這個我還沒想過。”


    “若你因此被正道四處追殺,絕境中不殺一個無辜的人而無法脫身,你又當如何呢?”


    “這個...這個...”王右丞不知如何作答。


    “你明明是被正道逼的,迫於活命才殺了個好人。但你殺了這個人,又坐實了是個惡人。如此循環下去,你還是個好人麽?”


    王右丞被問蒙了,癡在紙鶴上,一時無語。


    正當時,一柄仙劍從玄英山射來,一道劍光落在了玄珠山中。


    “上殿一大人得手了,我們快些去!”


    謝步塵掐了個訣,紙鶴俯衝向玄珠山腹地。


    玄珠山內黑漆漆的,無一團火光,在月光下像一頭黑野豬的屍體趴在地上。


    紙鶴飄飄落地,十隻妖的眼在黑夜中乍亮了起來,五個妖將立時竄到。


    妖將見是謝步塵,紛紛大笑,皆收起了妖器。


    這裏開遍了皮皮花,在夜風中搖晃,像一波波的白色水紋。眼前有一黑漆漆的大山洞,山洞上下紮出八支石化的獠牙。


    王右丞心想:“這兒應是玄烈屍骨的嘴吧。”


    正想著,‘上殿一’從大山洞裏走了出來,指著他問:“怎麽把這小子也帶了來?”


    謝步塵無奈地講:“這家夥好不鬧騰。我怕他惹出什麽亂子,隻好先拿他來。”


    ‘上殿一’點了點頭,一手拖著具死屍,一手把出一枚白閃閃的妖丹,說:“終於拿到玄烈的妖丹了。複活他以後,我還要立刻將孫家的符咒送回去,時間耽誤不得。我們快些進去,五個妖將看住這小子。”


    王右丞看到那個死屍,不由得一驚,那竟然是在曼荼羅壇場中被自己所殺的剛烈的屍體。


    “他們要用剛烈的屍體頂替玄烈的妖骨,那地宮中的妖丹肯定也被換成剛烈的了。原來他們早就計劃好了,放出最弱的妖將剛烈阻攔我,是故意試探我並讓我殺掉他的。難怪仙兒割掉他腦袋時,‘上殿一’並不幹涉”,他心說。


    那五妖將俯首稱是,謝步塵便與‘上殿一’消失在大山洞裏,好似被豬妖吃了一般。


    王右丞被妖將圍住,如個柙中困獸,無聊地坐在皮皮花海裏。


    時間在一點點流逝,五個妖將也無聊起來。其中一男人忍不住大喝:“幹巴巴地等個鳥!我且進去看一下!”


    另一穿著花裙的女人攔住他說:“小心你的狗命!你以為自己是飛鼠老先生,是玄烈大人雇來的頂級大妖,能與洞中那兩位鬥個把回合?”


    那男人聽罷,拍了一下地,地麵顫了兩顫。


    那女人不禁埋怨:“又鬧什麽情緒,居然用妖力摧了地震來?!”


    那男人怒道:“老子何嚐幹這鳥事了!”


    剛說完,六人所在花海裏每一朵皮皮花忽亮了起來,像一盞盞畫有頑皮小孩模樣的燈。有風徐來,一朵朵花瓣從花莖上掙開,閃耀著光朝洞內湧去。


    那女人喜道:“難不成馬上功成了?!”


    之後又是死一樣的沉寂。


    正當那女人也不耐煩起來,眼前的大山洞裏忽‘轟隆隆’抖了兩抖,一股黑煙伴著月季花腐爛的香味鑽了出來。


    黑煙中,有個男人尖銳地嚎了一串笑。接著一頭戴皂紗轉角簇花巾,身穿一領紫繡團龍雲間袍,腰係一條玲瓏嵌寶玉滌環,足穿一雙金線抹綠皂的黑皮男人,扛著一柄狼牙大棒威風凜凜地走了出來。


    他長得著實英俊,額上貼個豬頭花樣的紅花黃,黑溜溜的眼珠上有三個小子:下殿八。


    “玄...玄烈大人,您...您終於複活啦!”那女妖將噙淚跪在地上,喜極而泣地喊道。


    玄烈朗聲笑道:“呦,輕音,整一千年不見了哦!”


    另四個妖將齊齊跪倒,皆泣不成聲地啜泣起來。


    “這是頂替妙遠真人的下殿八,他被麵具女人一夥複活了!”王右丞心中大駭地說。


    玄烈射了他一眼,指著他問:“輕音,這個沒有靈根的小鬼是誰?!”


    一柄飛劍電光火石地從山洞飛出,‘上殿一’卷了王右丞飛向天,甩出一句:“大事已成,不怕他再搗亂,我現在帶他回玄英山!”


    “呦,好不臭屁,老子早晚殺了你,爬上‘上殿一’的位置!”玄烈笑著揮手作別。


    及用紙片式神過了結界,‘上殿一’將黑蛇火劍丟給王右丞,不待他說一句話,揮手打暈了他,又將他隨手丟下,才朝停鶴台飛了去。


    此夜終於結束了。


    翌日,小年集會終於到了最後一天的最後一夜。


    卓顏良身邊的妖尉全沒了,但蠶姬妖將和‘上殿一’還在身邊,讓他篤信麵具女人並沒有拋棄他。而北極島的高手全在自己密切監視下,例如夕月這等大仙,皆被自己安排了好幾個北方正道之人整日陪著,無法靠近自己。他心中非常平靜,波瀾不驚地參加完了繼任大典和晚上的婚禮。


    整座玄英山張燈結彩,大紅的燈籠掛滿了卓、孫兩家山莊。琴瑟不止,煙花不停,他終於在北方正道的見證下,於喧喧鬧鬧中坐上了卓家族長位置,並娶到了豐腴美貌的孫茗香。


    沙漏裏的白沙隻剩下了一小撮,再約莫一個時辰就過了子時。


    在眾頭領的擁簇下,他披紅掛綠地闖進青瓦房內,好不歡喜地求饒道:“各位哥哥姐姐,今夜且饒了我,明個再與你們耍。”


    孫茗香身邊的那個紅裙小丫頭,叉著腰將眾人趕出小院子,直攆出了這個合院才跑回來。


    待她回來,青瓦房的這個小院的門居然從裏麵插死了。她輕推了兩下隻好放棄,笑道:“早聽姑爺說,蠶姬妖將給他除了狐妖的情毒,想不到竟如此猴急。”


    說完也悄然退了去。她怕人聽牆根,喝令著一眾家奴亦出了合院,尋了山莊裏最近的一處院子休息。


    整座合院裏,一串串紅燈高挑,上百間房裏皆燃著紅燭,但一個人也沒有,安靜地像一座鬼宅。


    青瓦房內,孫茗香仰躺在牙床上,豐腴白皙飽滿的肉體在鮮紅的床單映襯下,像一朵嬌羞待被采摘的白花。


    “相公,你的毒不打緊麽?”她心有顧慮地問。


    卓顏良昨夜回來,蠶姬主動給他祛毒,並與他‘快活’了一番。眼見身體無恙,他此時信心滿滿,淫笑著撲在了孫茗香的嬌軀上。


    半柱香後,孫茗香裹在紅被裏,驚慌失措地喊:“來人呐,來人呐!族長的情毒發作了!”


    回應她的,隻有風中紅燈籠搖擺的窸窣聲。


    卓顏良披頭散發,隻披了一條衫,跌跌撞撞地闖到院子裏,黑毒已竄遍了他全身,


    “我好熱!我好渴呀!”


    他爬到那眼清泉邊,將頭悶進水裏,牛飲起來。待他濕淋漓地起身,身邊無聲無息地立著兩個人。


    一個是‘上殿一’,一個是蠶姬。隻是蠶姬表情木訥,眼神無光,很是古怪。


    卓顏良大呼起來:“兩位大仙,救救我!”


    ‘上殿一’搖了搖頭,輕聲說:“你必死的。”說完便不見了。


    “蠶姬,你沒有將我的毒祛幹淨!我殺了你!”說罷,卓顏良運起靈力,一拳插進了蠶姬小腹,活生生將她的妖丹掏了出來。


    “我呸!死東西!”他甩開妖屍,跌跌撞撞地闖到小院子門口,運起靈力大喊:“我情毒發作了,快來救我!”


    有守衛的頭領,不多時趕到。隻見他肚子鼓鼓囊囊地躺在清泉旁,而孫茗香正衣衫不整地在照看他。


    “族長身體裏長了好多蟲子!”孫茗香著急地衝眾人喊。


    幾個頭領立即圍上來,剛要俯身查看,卓顏良猙獰著臉張開了嘴,嘴裏竟有一隻蠶蛾妖已結了巢,在啃食他的舌頭。


    “噗!噗!”卓顏良身體猛地直挺,兩隻眼珠爆了,眼眶裏全是蠶蛾網。


    一頭領看了看清泉和蠶姬的屍體,不禁說:“族長情動,受狐妖毒所困,靈力運行受阻。又身體燥熱,喝了這個泉水。而泉水裏,這頭蠶蛾妖不知在裏麵產了多少枚卵,如今全在他體內孵化了!”


    孫茗香把著火光一看,見水裏全是密密麻麻的蟲卵,不禁跌坐在地上,哭道:“這可如何是好!”


    剛說完,卓顏良的肚子爆了開,腸子、血肉橫飛,一群小蠶蛾正在肚腔中啃食他的靈根。


    新婚合院裏,傳來一聲孫茗香絕望的哀嚎。


    集會上的小樓,王右丞坐在二樓步廊上欣賞著漫天煙花。小福女坐在他身邊,伸出纖纖玉手,俏皮地給自己比了一個大大的讚。


    第二日,卓家發訃告,卓顏良患疾病而死,急招卓王孫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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