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楊巡那滿懷期待的目光中,宋運萍卻並未直接答應下來。


    雖說如今上麵放寬了管製,可政策尚未完善,尤其是在地方上,不隻是老百姓們對未來持觀望的態度,就連許多執政者,也不敢說自己完全弄明白了上麵下來的政策。


    有句老話說得好,一動不如一靜。


    “楊巡,你想過沒有,不管是屠宰場還是縣裏、鎮上的那些飯館都是國營單位,人家憑什麽把雞毛鴨毛都賣給咱們?”


    楊巡卻道:“小萍姐,隻要我錢給的夠多,還怕他們不賣嗎?”


    楊巡賣了好幾年的饅頭,經年累月的跟人打交道,加之自己平日裏也愛琢磨,對於做生意不免也有了幾分心得。


    “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宋運萍搖頭道。


    楊巡看著宋運萍的臉色,皺著眉頭疑惑的問:“小萍姐是擔心什麽?”


    宋運萍沒有接話,而是將目光看向旁邊的王重,王重拎著茶壺給楊巡續了一杯,說道:“楊巡啊,雖說現在風頭不如以前緊了,可政策到底還沒徹底放開,你現在小打小鬧著沒什麽,可要是一下子把步子邁的太大,可就未必了。”


    “姐夫,不是說已經改革開放了嗎?”楊巡問王重道。


    王重解釋道:“是改革開放了,可現在還隻是在粵省那邊進行試點,並沒有在全國攤開,前些年是什麽情形,你心裏比誰都清楚,縣裏的領導們有所顧慮,放不開手腳,是必然的。”


    楊巡問道:“那咱們現在該怎麽辦?”


    王重道:“赤壁之戰的典故你聽說過沒?”


    楊巡點頭道:“聽說過!”


    王重道:“就連猛將如雲,謀士如雨的吳蜀聯軍都得借東風之助,才能火燒連營,打敗曹軍,要是沒有那場東風的話,你覺得吳蜀聯軍,能打敗有百萬大軍的曹操嗎?”


    楊巡雖然不知道王重為什麽這麽問,但還是搖頭道:“當然打不贏,曹操麾下可是有百萬雄兵,東吳和西蜀兩個國家的兵力加起來都比不過曹操,怎麽打得過。”


    王重道:“咱們現在缺的,就是這麽一股子東風。”


    “東風!”楊巡喃喃複述道。


    宋運萍道:“我跟你姐夫早就商量過了,我們倆都覺得眼下還不是咱們大展身手的時候。”


    楊巡目光在二人之間來回流轉著,忍不住問道:“那什麽時候才是時候?”


    王重道:“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


    楊巡的眼中閃過幾分不甘,可王重跟宋運萍兩口子都不同意,他一個人也支不起攤子,就算是真的把那些雞毛鴨毛都收了過來,他也不會加工。


    楊巡悻悻的走了,隻是走的時候不怎麽甘心。


    雖說現如今生意還不好做,可不代表王重跟宋運萍兩口子沒有事情做。


    王重剛分到了土地,眼瞅著跟著就開春了,天氣也逐漸暖和起來,王重跟嶽父宋季山一合計,便打算在王重分到的地裏種上藥材。


    像是三七、倒鉤藤這些都是種植方法簡單,打理也不困難,采摘也極為方便的藥材。


    王重跟宋季山都不是磨磨唧唧的性子,二人說幹就幹,先是跟縣裏藥材站商量妥當,買來藥材種子之後,一家四口就開始收拾起王重分到的那幾畝旱地。


    翻耕除草,挖渠堆壟,因沒有牛,一切都隻能靠人力來幹,好在王重並非常人,不管是拉犁還是揮鋤,都是一把好手。


    然後便是種下種子,在一家四口齊心協力之下,八畝山地不到一個月的功夫,就都種滿了藥材。


    一次宋運萍去縣裏給弟弟寄信的時候,看到了街邊有賣長毛兔的,聽攤主說了養殖長毛兔的好處之後,宋運萍還專程親自跑去打聽了一番,確定了養殖長毛兔的前景之後,宋運萍心下一合計,當即便買了四隻種兔。


    長毛兔的養殖周期不長,很快第一茬兔毛就被宋運萍收割一空,送去了縣裏的加工廠,掙了一筆不小的錢。


    於是乎夏日的某天,宋運萍遠遠的聽到了楊巡的吆喝聲,當即便一路小跑著尋聲找了出去,不一會兒,就領著楊巡到了家。


    “姐,你這麽著急拉我過來幹什麽?”一路過來,楊巡問了宋運萍好幾次,可宋運萍卻賣起了關子,把楊巡給急的,差點沒把擔子都給撂了。


    宋運萍領著楊巡來到兔籠前,笑臉盈盈的指著兔籠對楊巡道:“伱瞧這是什麽?”


    楊巡打眼一看,隻見籠子裏裝著幾隻通體雪白的兔子。


    “哪來的兔子!”楊巡好奇的問宋運萍。


    宋運萍道:“當然是從縣裏畜牧站買回來的。”


    楊巡道:“姐,你打算養兔子賣?”


    宋運萍卻笑著搖頭道:“不,兔子暫時不賣!”


    “養著留著自己吃?給我姐夫打牙祭?”楊巡好奇的問道。


    宋運萍道:“你就沒覺著這兔子跟平常咱們見的那些兔子有什麽區別嗎?”


    楊巡聞言好奇的上下左右的打量著籠子裏正在啃食菜葉的兔子,說道:“我瞧著也沒什麽區別啊!”


    宋運萍道:“你再仔細看看。”


    楊巡微微蹙眉,再度仔細的打量起來:“除了兔毛長點,好像真沒什麽區別!”


    “等等!”楊巡心裏咯噔一下:“兔毛?”


    “姐!”楊巡當即抬眼看向宋運萍:“難道你都是賣兔毛?”


    宋運萍道:“沒錯,這叫長毛兔,是從國外引進的品種,縣裏工廠有專門收這種兔毛的,我去問過了,價格不低,我仔細算過了,利潤空間也不小,而且這是政策允許的。”


    尤其是最後一句,宋運萍著重強調。


    楊巡道:“兔毛真能賣錢?”


    宋運萍指著籠子裏的長毛兔道:“當然了,不然我養它們幹什麽!”


    “可咱們這邊好像也沒什麽人養長毛兔啊!”楊巡道。


    宋運萍道:“就是因為沒人養,所以價格才高,要是人人都養,長毛兔成了爛大街的東西,那價格還能高起來嗎!”


    楊巡聞言眼睛瞬間就亮了:“沒錯,自古以來,都是物以稀為貴。”


    宋運萍道:“你要是想養的話,就去縣裏畜牧站,買點種兔回家去,這養兔子不是什麽重活累活,你弟弟妹妹放學以後也能幫你照顧。”


    楊巡早已心動不已:“明兒個·····不·····就今天,待會兒我就去縣城,買幾隻長毛兔回去。”


    話音還沒落,楊巡就迫不及待的轉身欲要奔縣城而去。


    “哎哎哎!”宋運萍趕忙叫住楊巡:“你別著急啊!這事兒沒那麽簡單,這長毛兔也不是那麽容易養的,你什麽都不懂,現在買回去,養活了還好,可要是養死了,那可就虧本了。”


    楊巡頓時就僵在了原地。


    “那現在怎麽辦?”楊巡望著宋運萍問道。


    宋運萍道:“你別著急!這樣,哪天你有空了,把你媽跟你弟弟妹妹帶過來,我把我這些天養殖長毛兔的經驗教給他們。”


    “謝謝你,小萍姐!”楊巡不是那忘恩負義之人,聽宋運萍如此為他著想,心中原本因著上次被宋運萍拒絕而生出的幾分疏離感也漸漸消散一空,剩下的隻有感激。


    翌日,楊巡就把他母親跟妹妹帶了過來,留楊巡的弟弟在家看家,畢竟現在楊巡是在家裏熬糖,家裏的東西太多,要是沒人看著,別說是楊巡了,就連楊巡媽心裏也放心不下。


    宋運萍也並未食言,當即便手把手的將養殖長毛兔的經驗和諸多注意事項一一告訴了楊巡母親跟妹妹。


    幾天後,楊巡也從縣城帶回來一籠子的長毛兔。


    卻說另一邊,雷東寶自從去找宋運萍取了經過後,就領著小雷家大隊的鄉親們開始了大刀闊斧的改革。


    雷東寶采用的也是跟山背大隊一樣的法子,先分田到組,按勞計酬,這分田這一件事兒,就將雷東寶在小雷家大隊的威望又推上了一個台階。


    等到小雷家大隊的鄉親們嚐到了分田到組的甜頭之後,又都叫嚷著讓村裏分田到戶。


    這日子一下就有了盼頭。


    轉眼就到了宋運輝畢業的日子。


    宋運萍跟王重商量著,要去省城探望弟弟,順帶看一看宋運輝的學校是什麽樣子。


    值得一提的是,那年宋運輝走後沒多久,王重就領著宋運萍找到了鎮上,幫著宋季山摘掉了戴在頭上十幾年的帽子。


    直到自己被摘帽的那天,宋季山拉著王重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把他自己灌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自從被摘了帽子,心裏的石頭落了地,心裏對妻子和一雙兒女一直存著的愧疚也漸漸消散,宋季山臉上的笑容也跟著多了起來,整個人看著都開朗了許多,這心情一好,原本一直困擾著宋季山的一些小毛病,也在王重的悉心調養和宋運萍跟宋母兩人的悉心照料之下,漸漸好了。


    省城,大學宿舍裏,宋運輝剛從下課回到宿舍,經過宿管門口,忽然被宿管給叫住了。


    “宋運輝!”


    “李叔!有事兒嗎?”宋運輝停下腳步,微笑著禮貌的問道。


    門衛大爺道:“有你的電話,說是你姐姐跟你爸媽,讓你趕緊回一個!”


    “我姐跟我爸媽?”宋運輝疑惑的問道。


    門衛大爺已經把寫有電話的本子遞到了宋運輝跟前,“喏,就是這個。”


    “謝謝李叔!”宋運輝當即將號碼記住,來到電話前,拿起話筒撥了過去。


    一陣嘟嘟聲後,電話被接通了。


    “是小輝嗎?”還沒等宋運輝開口,話筒裏就傳來了姐姐宋運萍有些激動的聲音。


    “姐?”宋運輝也立馬就聽出了自己姐姐的聲音。


    宋運萍的語氣還是有些激動:“小輝!真的是你!”


    “是我!”宋運輝語速飛快的道,這年月,電話費昂貴,宋運輝又不是什麽富家大少,自然不敢肆意揮霍。


    宋運萍道:“我跟你姐夫來省城了,現在就住在你們學校附近的雲來招待所,203房間,你要是有空,就趕緊過來吧!”


    “電話費太貴,我就不說了!”


    宋運萍話剛說完,還沒等宋運輝回答,就匆匆掛斷了電話。


    把電話這頭,正拿著話筒的宋運輝都給搞懵了。


    自己姐姐跟姐夫來省城了?而且就住在學校外邊的招待所裏?


    待回過神來,宋運輝立馬掛掉電話,毫不猶豫的給了錢,然後也顧不上回寢室了,拿著書就飛奔著出了宿舍樓,聽著二人呼嘯的風聲,雙腳就跟踩著風火輪似的,一刻不停的朝著校外雲來招待所的方向跑去。


    不到十分鍾的時間,氣喘如牛的宋運輝就停在了雲來招待所外頭,雙手扶著膝蓋上方數寸左右的位置,左手還拿著書,右手拿著筆,俯身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身上那件確良短衫後背已經被汗水浸濕,額頭、臉上、脖子上,如黃豆般大小的汗珠一粒粒的往外冒。


    隻稍微喘了幾口氣,不等呼吸平穩,宋運輝就迫不及待的進了雲來招待所,徑直找上二樓,找到203房間,敲響了房門。


    不過片刻,房門就被拉開了。


    “小輝!”開門的是宋母,宋運輝看到母親,一下子就愣住了。


    “媽?”宋運輝滿眼的不敢置信:“你怎麽了來了!”


    宋母卻滿臉笑容的道:“不止我來了,你爸跟你姐夫都來了!”


    宋運輝目光順勢往屋裏一掃,當即便看到了已經站起身來的父親,還有滿臉笑容衝自己走來的姐姐宋運萍和旁邊同樣微笑著的姐夫王重。


    “你這孩子!”宋母一臉心疼的看著大汗淋漓的宋運輝:“跑這麽急幹什麽!”


    說著便從懷裏掏出帕子,伸手替兒子擦起了汗水。


    隻是宋運輝的個頭比宋母高出大半個頭,宋母隻能仰著頭,把手舉高。


    “別在門口站著了,趕緊進來吧!”宋運萍將還在震驚中的宋運輝拉進房間裏頭。


    “爸!姐!姐夫!”宋運輝看著一家子人全都來了。


    宋運萍走到窗邊,俯身抱起一個睡的正香甜的娃娃,走到宋運輝跟前道:“你外甥也來了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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