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破曉。


    輕風撫著小鎮,


    小鎮任由輕風牽線。


    風吹開窗台,


    人心飛向窗外。


    少年心中所想的人應該也在……


    她穿著櫻花粉的流蘇長裙,很少見的畫著極淡雅的妝容,靜靜地坐在一個角落裏等著他們。


    雖然老鴇已是半老徐娘,但身材保養極佳,尤其皮膚水嫩光滑,毫無半分皺紋,絲毫不輸於年輕小姑娘。


    偶爾置身淡雅妝容反而顯得她高貴典雅、有著一種別樣迷人氣質。


    現在她整個人看起來隻有將近三十歲的樣子,完全就是一個美貌的年輕少婦的樣子……


    從樓外斜射進來的陽光,正照在她滿頭烏發間的珠花上,折射的光芒四射。


    她看來甚至比佟久舟前幾日見到時更美,更媚、更豔。


    佟久舟看見她,向她點頭示意,徑直走到老鴇麵前。


    此時,少年佟久舟才突然發現,那個精靈可愛的仙子水玲瓏姑娘已經不知所蹤了……


    而他竟毫無察覺。


    她微笑著,抬起頭看向他。


    她笑得很感慨,也很有深意,似乎笑容裏包含了千言萬語……


    佟久舟與老鴇風舞相對落座。


    “少俠淩晨不辭而別,亦堡主和夫人都很是掛念少俠。”風舞直切正題。


    “哦?嗬嗬。”


    “亦詩小姐已平安回家,明天會準時出現在亦家。”


    “你有何目的?”


    “我隻是受人之托、忠人辦事。至於接下來怎麽做,在於你自己。”像是看出來了少年的顧慮,女人提前把這些都說了出來。


    “你如何保證信息為真?”少年不禁略有遲疑。


    “信息若為假,對你並無損失;若為真,於你卻大有裨益。”


    “好。”


    ……


    就在風舞與佟久舟落座交談之際,屋內忽然飄來了一股詭異的奇香。


    那是一股難以描述的、令人聞之則難以靜心的氣息,就這麽幽幽地飄入了房間………


    聖風嶺主風舞可謂是對氣息最為敏感的神靈,放眼整個六合九州,在辨識氣息方麵,幾乎找不到可以超越風舞的存在。


    這氣息論誰聞見,都會覺得異常躁鬱、無法忍受。


    可佟久舟接下來看到的景象,卻更加可怕、惡心數十倍。


    隻見不知從哪裏來的成百上千隻黑色螞蟻、密密麻麻的整齊的蠕動著,整個隊列似乎像行軍打仗一般,萬裏長征人未,頗有一副慷慨赴悲歌的豪邁之感,想必忽然飄進來屋裏的“香氣”就是這些“蟻兵”帶來的。


    佟久舟忍住心裏的不適,道:“請轉告亦堡主他的邀請我收到了。若無其他事,還請回……”


    抬頭一看,哪裏還有風舞那妖神的影子?


    佟久舟話還沒有說完,她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女人就是女人,哈哈哈!”白小癡猖狂地從後麵笑著走了出來。


    估計聖風嶺主這一生,從來也沒有被人駭得逃走過,可是現在卻逃得比被踩了尾巴的兔子還快。


    這次主要是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看到那麽一堆黑乎乎惡心的東西,讓她無法不反胃到極點。


    但絕不能因此就說她是懦弱的,這點打死她她也不會承認的!


    白小癡忽然大笑道:“風舞美女若一個人外出不安全,不妨再回來找我的蟻軍做保鏢。我可以派最得力的精明幹將保護你!”


    風舞早已嚇得花容失色,開啟了“風馳電掣”模式,飛也似的逃離現場……


    這也算是他作為好兄弟為佟久舟好好報仇了。看著對方一個大美女被嚇得狼狽逃竄的樣子,他感覺心裏倍兒爽。


    此時風舞已走,白小癡收好“蟻軍”,回頭望向自己的好兄弟。


    佟久舟卻依舊坐著。


    依舊保持原有的姿勢,許久未動。


    屋裏的燭燈忽閃忽閃的。


    白小癡已忍不住了,問道:“你不打算走?還是打算在此就寢?“


    佟久舟頭也不抬地道:“為什麽要走?”


    原來是“聰明白癡”白小癡並未走,一直在此處陪著佟久舟。


    他似乎被問住了,怔了一下,然後苦笑道:“看來你是打算明日親赴鴻門宴了。”


    “不然呢?”佟久舟反問道。“錯過這次,恐怕難再有此良機。”


    “那夜你出逃之後,蛇已被驚,良機早無。”


    白小癡送了個大大的白眼給自己的好兄弟。


    “那依你之見?”


    佟久舟對白小癡的譏笑與關心置若罔聞。


    白小癡習慣性地雙手一攤,擺出一副無奈的表情,道:“說實話,我也不知道。”


    佟久舟淡淡地說:“這裏是玫鷹堡,他們如果想抓我,隨時可以對我下手,但很顯然沒有。這肯定有他們的理由。我需要搞清楚原因。“


    白小癡道:“好,理由充分、完全成立,本少爺予以兄弟你最大的支持。”


    頓了頓後,白小癡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飲而盡,接著說:“不過這次我就不去陪你去了。畢竟我這人怕死。若你真有個三長兩短,留我在外麵也好辦事。屆時我一定給你訂做一副上好的柳木棺材,外加一副挽聯,一寫‘不知死活‘、一寫‘死於非命’、橫批‘死腦筋’,”


    “多謝。”


    佟久舟僅僅淡淡地回複了兩個字。


    ……


    碰壁、受挫、寂寞、沮喪、失眠……似乎對孤兒來說,幾乎就是每個人都討厭卻無法拒絕的贈品。


    這種不受歡迎的贈品卻是普通人的世界裏最討厭、最無法忍受的痛苦之一。


    但對於失意之人來說亦是如此,不想忍受也要忍受。


    因為他們壓根就沒有“想不想”的權利。為了生存,隻有必須“接受”的義務。


    佟久舟就是這樣的人。


    從很小很小的時候,他就已經被訓練的習慣於如此了……


    隻是


    ——要忍受到什麽時候?


    ——什麽時候才能安定下來?


    他不知道。


    甚至想都不敢想,


    他想誰也不知道吧。


    因為不會真正有誰會為他去想這些的。


    顯而易見,這些離他都太遙遠了……


    所以,有些時候他複雜多變的性格,顯得有些突兀甚至是不合常理;所以他才是佟久舟。


    總有一天,他會知道,他不是孤兒。


    他有著偉大的父親母親,還有著兩位和他流著相同血脈的骨血至親。


    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所有的經曆都是曆練,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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