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


    人已去,


    去無影蹤,去得匆匆。


    就如同來時一樣,


    神鬼莫測,來得匆匆。


    不留一言,不留一字,


    不知何時走,不知何日來,


    這麽樣走了。


    ——白小癡確確實實就這麽樣走了。


    一聲招呼不打,


    也許真去為他準備棺材本也說不定……


    真的,每件事都是真的,朋友是真,情義是真,聚也是真,離也是真。


    人世間哪裏還有比離別更真實的。


    但佟久舟明白:


    在男人字典裏,一個“義”值千金。


    在他需要的時候,看似最不靠譜的人總會以最靠譜的方式出現。


    ……


    烏泱泱的黑雲壓境,旨在示威一般,端著架勢,擺出一副要讓人們窒息之感,似乎存心想讓人們在恐懼中去麵對被傾盆大雨的覆蓋的可憐之感。


    這裏正是赫赫有名的玫鷹堡堡主亦百浪及夫人亦繼英的府邸。


    隻見亦家朱紅色的正門兩側矗立著一對非凡氣派的翠堤獅子,完美地將身後高大的宅院保護起來,平添幾許高貴神秘之感。


    極為怪異的是,最近一直都是呈緊閉謝客之態的亦家正門今日居然一反常態。


    隻見其大開特開。頗像為某位貴客接風洗塵之意。


    門內碩大寬敞的廳院中,環繞著一座正紅色綾緞紮成的大型花台。


    這是一幅極具特色、甚至用語言無法描述的詭異畫麵。


    眾人雲集在廳院,幾十上百人,木然發呆者、膽小暈眩者、麵色鐵青者,個個皆有之……


    一時間,靜的還可以聽到人的呼吸聲……


    一個身穿喜氣洋洋正紅吉服的姑娘,臉蛋燦白如玉卻步滿了點點繁星。


    除去了麵紗的遮擋,這正是容貌長殘後的亦詩的真容。此刻她正一動不動地躺在大廳中央。


    不錯,此人正是幾日不見的亦家大小姐亦詩。不知此刻是睡著了,還是被點了睡穴了。


    雖說是在在自家廳院中央,但她居然能以這樣的妝容安然入睡,還是如此多眾人圍觀之下,總覺得畫麵透著說不出的怪異。


    佟久舟怎麽也沒想到,他再次邁進亦家大門,居然會是在這種情形下。


    此刻,天是沉的,壓抑陰沉;


    地是黑的,黢黑、冷硬且不解風情。


    空中開始飄有零星雨絲,但沒有一個人敢私自走開。甚至沒有一個人敢動一動。


    大廳一角緩步走出一人。來人正是名震江湖的玫鷹堡堡主亦百浪。


    亦堡主臉色黯然神傷,憔悴中說不出的威嚴,隻見他抱拳一禮:“承蒙諸位兄台抬愛,前來參加小女的慶生宴,亦某在此不勝感激。在下家門不幸突遭變故,膝下僅此一女……”


    話未說完,便數度哽咽,言語無法繼續……


    數秒後,亦堡主再一抱拳,勉強打起精神繼續說道:“為人父母者,無不希望子女此生安樂無憂。百浪亦是如此。”


    “我亦某人在此占用諸位家鄉父老須臾片刻,還望諸位能夠給亦某個人情,日後若有需要時,還請務必為我向夫人證明:愛女詩兒本已健康無虞,還曾一一敬酒於眾長輩尊者。亦某對天發誓,絕無惡意,”眾人聞及此言,始有反應。


    “諸位盡管放心。亦某絕無惡意。僅此一小小請求。”亦堡主抱拳一揖,再次強調了一遍。


    江湖老者之歎息連連聲、比比皆是。


    一眾年紀較輕之輩,則忍不住小聲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但也免不了長籲短歎或暗自慶幸未牽扯己方過多。


    佟久舟則暗自不動,找到一個看起來最不起眼的角落默默觀察。


    直到現在,從旁人的紛紛議論中,他也大致了然於心:亦詩本已健康無虞,亦堡主為慶賀愛女回堡設宴洗塵,亦小姐一早還好好敬酒答謝鄉親,不知何故剛剛暈死過去。


    他感覺像做夢一樣……


    他不由得暗自感概,不過是一周左右的時間,那個蠢萌又有些礙眼的亦家大小姐就和爹娘陰陽兩隔了?難道她真的已經走了?


    究竟是意外?還是謀殺?抑或自殺?……


    還有自己在亦家那三日為何會被強迫認作為亦詩?


    自己一個大男人和她一個女人有那麽像嗎?!


    難道亦堡主不考慮我師父丘真人知道後會影響兩宗關係嗎?


    還是說他們玫鷹堡想對我們炎馭幫不利,已經不把兩宗關係放在眼裏了?


    還是說師父已經提前知曉了亦堡主的這番奇葩安排?


    一切都是在我把師父的親筆信交給亦堡主之後發生的,難道師父信裏說了什麽?


    師父是絕對不會害我的,難道是亦堡主誤解了我師父的意思?


    還有,這次從見亦夫人第一麵就感覺怪怪的,似乎那裏不對勁,到底哪裏出了問題呢?


    為何給愛女洗塵慶賀之事,作為女主人的亦夫人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呢?


    看來這玫鷹堡不單單世事無常,而且還疑點重重……


    門外馬蹄急歸聲響起,一灰緞子長袍老道從門外闊步走入。


    此老道衣袂飄飄、仙風道骨,一手執拂塵,一手似在掐算著什麽。


    他一進廳中,看到眼前情形,不由一愣。


    亦百浪人在廳中央,手早已遑遑抱拳,道:“丘兄……”話未說完,已然哽咽。


    來人正是鼎鼎大名的“蒼穹一劍”丘倫道長。即就是佟久舟的授業恩師,也是炎馭幫長老的那位丘道長。


    長話短說,亦百浪將丘道長請到自己身旁,吩咐朱多商侯爾福等人好生照顧一眾賓客。


    隨後,左護法朱多商代表亦堡主向賓客一一表示:稍後會登門致歉。


    以亦百浪今日之地位,態度之誠懇,可見一斑。


    因一眾賓客大多為親朋好友,稍遠些也是沾親帶故者。故頗能體諒亦堡主初經喪女之痛,均未多言,也都默默配合。


    這邊老友剛一落座,亦百浪就迫不及待地簡短將這兩日發生之事統統敘述了一遍。


    他描述起來事無巨細,無一遺漏。生怕自己遺漏了哪一細節,害得女兒冤魂不能昭雪。


    丘道長轉身靠近低聲道:“亦兄,你是否感覺有人暗算?在座賓客有無可疑之人?”


    “丘兄,小女素來身子薄弱,自小各種補品補藥不斷。我已找人查看了一下,未見外傷、臉無異色,不似中毒。”


    丘道長此時精神矍鑠的和亦百浪商討亦詩之死因,殊不知自己的弟子佟久舟就站在室外大廳中。


    此刻他愛徒的心裏既興奮不已,又忐忑難安。


    興奮的是時隔多日師徒終於相見。


    忐忑的是自己並沒有如以往一樣,順利完成任務,耽誤了太久行程。


    要他此刻衝出去拜見師父實在汗顏。


    此刻這端,佟少俠的師父丘倫道長正緩緩說道:“不論是何門何派,師承何處,再多高明的內功,在運功對敵之時,也或多或少會留一些內傷的確候。這是毫無疑問的。”


    轉過頭看了看亦百浪,丘道長搖搖頭,歎了口氣,接著說道:“江湖中人,隻要是人,再高明的手法,都一定會留下一點傷痕,隻不過是痕跡的大小會不同罷了。而令嬡若全身無傷,這似乎根本解釋不通。”


    一時間,亦百浪卻是也無法反駁,因為這也正是他一直以來的想法。


    一時間,他更加地毛骨悚然……


    難道真的是宮衣衣的報複嗎………


    她說過:“即使做鬼也要亦家斷子絕孫,寧可自己永不超生也要讓師哥擔驚受怕!哈哈哈………”


    想到這,他突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從身體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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