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方辰休對俍兵看來多有了解。


    不愧是駐守漳州多年的統帥,知己知彼的功夫做的很足。


    隻有傅雁行心下一慌。


    他最不能忍受女子跟在淩君回身邊。這已經是他的本能反應。


    如果這個世上還能有什麽讓他任性的話,那就是他恣意妄為地將淩君回占為己有。


    任何人都不能覬覦他。尤其是女人。


    淩君回有意無意地看了他一眼,訕訕地笑了笑。


    他也知道,傅雁行最受不了他身邊有女子。


    吃了早飯,淩君回就飛快地帶著容與等一幹人離開了傅雁行的行營。


    他知道傅雁行很忙。


    傅雁行最終有些放心不下淩君回。


    尋了個單獨和他在一起的機會,問道:“你可好些了?”


    “沒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說著努力笑了笑。


    此時他離開傅雁行,心裏總是有萬般不舍。


    傅雁行此時也一樣不舍,甚至有些慌張。


    “我擔心你入夜後,睡的好不好。若是不好,你就回來找我。”說著遞給淩君回一塊腰牌。


    淩君回接過腰牌道:“我知道你軍務繁忙,不能經常來打攪你,讓你分心。雁行,你好好保護自己。我們,我們,還要相伴過一生呢。”


    昨晚的話,他自然是記得的。


    傅雁行忍不住過來抱住淩君回,“你要多保重,餘生我一定要和你相伴到老。”


    淩君回想起傅雁行在戰場上威武雄壯,又不顧性命的樣子。


    此時無法掩飾自己的感情,回手一把將傅雁行緊緊抱住。


    “昨天,讓你擔心了。”


    這次淩君回沒能忍住自己的感情,他沒有推開他。


    兄弟相擁沒有什麽不妥。


    以前他和傅雁行在一起,他總是在傅雁行神誌迷離的時候才敢如此親密。


    而此次是他們都在神誌清明的時候。他怎麽也舍不得推開他。


    傅雁行忍不住貼著淩君回的臉。


    在他心裏,不管淩君回是男是女,他都一樣喜歡他,一樣愛他。


    他並不介意他是何身份,甚至不管他是男是女。


    和他在一起,看到他,有他的消息,他才心安,才快樂。


    人生才有意義。


    外麵傳來方辰休的叫聲:“哥哥……”


    淩君回趕忙推開傅雁行,摸了摸他的臉,微微笑道:“我該回城了。”


    眼睛裏滿是不舍和眷戀。


    方辰休送淩君回的時候,悄聲問道:“哥哥可願入伍?”


    “哥哥年歲已大,不能為國盡沙場之力了。我會努力做個匹夫。”


    淩君回婉言拒絕了。


    “也好,那哥哥一定多保重。等城裏和沿途太平了,我就送哥哥離開漳州。”


    “費心了辰休,一定多保重!”


    淩君回走的時候,方辰休欲言又止。


    淩君回知道方辰休想提竹影的事情,可是他確實也不能多說什麽。


    因為竹影的私事,他也做不了主。


    可是在回城的時候,淩君回突然愣住了,昨夜他和傅雁行說了很多話。


    他很清楚記得。


    傅雁行說,方辰休的身世有些神秘。他從小不是家人帶大,是在少林寺長大。


    方辰休是他的父親方將軍和外族女子所生。


    他還有一個孿生的親兄弟,可惜失散多年了。


    怎麽會是這樣?


    -


    淩君回等一行人回到城中,竹影竟然在他的小院裏收拾。


    見淩君回回來,竹影跑過來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道:“先生可還好?”


    淩君回道:“挺好。你為何回來了?”


    “方將軍說了,最近要打仗了,不是江湖紛爭那麽簡單了。他說,我不能留在他的軍營中,不安全。”竹影道。


    “也好,將房間收拾一下,我讓容與、三哥和四哥都搬過來一起住。你也一起住下吧。”


    竹影心中大喜,忙道:“是,先生。”


    難得他們能一起住在處。因為滴水樓一向隱秘,很少如此結伴在江湖上露麵。


    此番漳州城內形勢複雜,顧不了那麽多了。


    據鄰居們說,此時的漳州全城已經戒備森嚴。


    出入的人要經過盤查。倭人不能隨意出入。


    但是也有例外,有些倭人換了本地人的衣服,操著大明口音夾雜在入城的百姓中間,守城的官兵有時候也難以分辨。


    已經有城外的富人和百姓躲入城中。


    有些百姓的村子遭受倭人的搶奪和燒殺,沒有辦法才入城。


    有些人是聽聞城外的村子裏,有倭人悍匪出現,燒殺搶奪,驚慌失措也進了城。


    畢竟漳州城內,比沿海的村子要安全的多。


    因為漳州城內有守城的將士,還有當街巡邏的捕快。


    據說城內還住著江湖的義士。


    在城內,至少倭人不敢隨意掠奪他們的財產,更不敢殺他們。


    淩君回看著竹影忙碌的身影,才發現竹影在這小小的院落裏囤聚了不少食物。


    竹影是個聰明人。


    倭賊若是再亂,城外的物資就很難在路上行運。


    城內的物資就要緊張了。屯一些物資是很必要的。


    雖然城防很忙,也有城外的災民湧入。


    但是大部分的城內人沒什麽影響,照常做生意,照常生活。


    鄰裏也照常寒暄說笑。


    淩君回的小院裏顯得很清閑。


    真是難得的悠閑時光。


    蘭泣露問正在院子中忙碌的竹影:“你和那方將軍關係怎麽樣?”


    “還好吧,我感激他。感激他照顧我,讓我好好養傷。”


    “沒別的了?”


    “還能有啥?你想有什麽?”


    “方將軍在軍中辛苦,你沒有想過報答他,留在軍中照顧他?”


    “我是滴水樓的人,我要為滴水樓做事。再說軍中豈能隨意去留?”竹影一邊收拾,一邊白了蘭泣露一眼。


    也是,竹影更不就不知道軍營在哪,她不過是在城外鎮上的一處私宅住著。


    隻是私宅秘密,有軍士守衛罷了。


    不遠處容與和衣錦繡在小亭子裏下棋。


    這是他們難得的相聚時光,他們難得相聚那麽久。


    兩人一邊下棋,一邊談笑風生。


    “三哥,幫我把剛沏好的茶給大哥和四哥他們送去吧。”竹影叫道。


    蘭泣露趕忙過來。


    “你怎麽拿了那麽多東西堆在這個房間?”蘭泣露吃驚道。


    “要是倭賊再作亂,外麵會休市吧,能多屯點就多屯點。”


    “我們不離開漳州了?要長久住下去嗎?”


    “這不是要看先生和你們的意思。多準備些總是沒有錯。”


    蘭泣露笑了笑。


    這倭人能有多大的能耐,要作亂,要和大明打仗。


    就算他們真的要打,也不用太久吧。


    葉泫霜和秘雲疏沒有在院子裏。因為他們有他們的事情。


    -


    一天下午,淩君回沒什麽事情,便帶著大帥出了門,在街上溜達。


    最近大帥在容與的管教下,已經很少獨自出門。


    難得有人帶他出門。


    可是大帥這個孩子卻與普通的孩子多有不同。


    他不是歡呼雀躍,貪玩的孩子。


    在小院裏,在容與的身邊,他日日刻苦習武練字。幾乎沒有一刻停歇。


    容與曾歎息,十年以後,大帥絕對是可怕的後起之秀。


    此番淩君回帶著他在街上走,大帥保持著孩童少有的警醒和老成。


    這漳州的街上繁華異常,物資豐富。有很多東西是淩君回在內地難以看到的。


    街上人的服裝也形色各異,大食人,各種南番人的模樣也個個有異。看起來饒有趣味。


    大帥像個大人一樣在跟在後麵。


    在一處店鋪前,淩君回覺得店裏的物件很特別,便停了下來。


    大帥也停了下來。他默默地走進鋪子,坐在凳子上等淩君回。


    淩君回回頭看了看大帥,真是個乖巧又討人喜歡的孩子。


    心想:等這事過去了,一定要好好安頓他。畢竟容與那麽忙。


    要給他找個學堂學文化,給他找個師傅教他武功。等雲疏空下來再將大帥交給他。


    不一會,大帥扯了扯淩君回的衣角。


    淩君回以為大帥有什麽看中的東西想買,低頭看著他,隻覺大帥臉色異常。


    便帶著大帥出了門來,回到大街上。


    突然間,有幾個俍兵裝束的人衝進了店鋪。


    這幾個俍兵像是從天上掉下來一般。


    動作特別輕快而突然。


    淩君回將大帥拉到安全處,正待跟進去看看,發現大帥死死抓住他的衣服,不讓他過去。


    淩君回輕聲問道:“怎麽了?”


    “這裏有倭人。”大帥有些驚恐道。


    “快回去通知容與他們!”


    淩君回說著推開大帥,身形一滑,進了店鋪。


    俍兵在店鋪裏大聲嗬斥客人,將客人們趕出了鋪子。


    淩君回歎了口氣。俍兵隻是粗暴,哪裏是什麽惡人。他往邊上躲了躲。


    店鋪的老板待所有的客人都走了時候,從櫃台後麵走了出來。


    看起來很鎮定。


    接著又從內堂走出了兩個人。


    淩君回躲在貨物的後麵,看著走出來的兩個人。


    突然間叫道:“小心。”


    屋內有星星點點的暗器向四個俍兵打過來。


    俍兵顯然不是泛泛之輩。他們騰身而起,手中的刀揮舞著擊落襲來的暗器。


    反手一揚,俍兵的袖箭向屋內的三個人打去。


    一時間俍兵和店鋪裏的人打了起來。


    店鋪裏的人躲進櫃台,似乎是進了櫃台後麵的小門,瞬間不見。


    俍兵豈能善罷甘休,翻身躍上櫃台,緊追過去,衝進小門。


    淩君回一見,也急忙跟了過去。


    他推開小門,發現後麵還有一扇門。


    他趕緊躍到門邊,卻發現裏麵那道門推不開。


    左右一看,並無其他同道,也無機關。


    看來是門被抵上了。


    淩君回沒有推門進去,他退了回來,退出了門外。


    他並不想破門而入,他想從屋脊上翻過去,看看狀況。


    當他翻身躍上屋脊的時候,才發現,原來當街是店鋪,店鋪的後麵是個大院子。


    這樣的屋舍格局似乎是城裏的特點。


    院子裏的情形讓他吃了一驚。院子裏竟有十餘人將四個俍兵團團圍住。


    俍兵似乎還算鎮靜。


    突然間,淩君回覺得有勁風襲來,他身形一翻,從房頂躍了下來。


    顯然,院子中的人發現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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