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鬆了口氣。


    方辰休卻非常警覺。他很快讓自己的隊伍組成了三五成隊的陣型,走在人群的最後。


    果然,他們翻過了一座山,看到了震驚的一幕。


    在山下開闊的地方燈火通明。


    看到了正在等他們到來的一隊人馬。


    這隊人馬裝備精良,每個人都是背上有刀,手中有弩箭。個個看上去年輕有為,訓練有素。


    在他們出現在山腳下的時候,他們周圍四野裏也亮起了火把。


    很明顯,傅雁行等一行人看上去被重重包圍了。


    所有的人都抽了口冷氣,這個陣仗確實有點大。從燈火通明的火把來看,周圍的人看上去有上千人。


    方辰休側臉對傅雁行道:“若是打起來,我們可有勝算?”


    傅雁行無聲地笑了,道:“沒有,一點都沒有。”


    很明顯,他們這幾十人麵對的是成百上千的人。這不是偷襲,不是趁人不備。他們麵對的這夥人是有備而來。


    “能突圍出去嗎?”方辰休又問道。


    “勝算不大。”傅雁行道。其實他們都清楚,他們的後路也斷了。


    因為他們來路的山坡上也亮起了火把。


    突圍出去,估計損傷絕對過半以上。


    淩君回也默默地歎了口氣。


    這要是火拚起來,傷亡一定不輕。


    最可歎的是,此番若是有傷亡,那很可惜,也很無辜。


    因為淩君回知道,這是一群最精良的俍兵,是土司的衛隊。


    應該是友非敵。


    那麽他們為什麽突然要來圍攻他們?


    他剛才已經出示當時楊平道給他的短劍,為何這夥俍兵還要來圍剿?還如此聲勢浩大?


    現在看上去這群俍兵要想以少勝多將他們絞殺,也不是不可能。


    無論是傅雁行的隊伍還是方辰休的隊伍想要救援他們,都有點鞭長莫及。


    在山腳的一處高起的小坡上,借著灌木叢的掩護,傅雁行一行人默默地坐了下來。


    此處離對麵的一隊人馬不過一箭之地。


    他們似乎還沒有決定是否要殊死一搏。


    傅雁行望了望方辰休,又看了看淩君回。


    淩君回沉默了一會,道:“我先來和他們溝通一下,若是不行,再強行突圍,如何?”


    方辰休望著傅雁行,等他說話。


    傅雁行沉吟半晌,點頭道:“好。注意安全。”


    因為隻有試一試才能決定到底要不要硬拚。他知道淩君回熟悉俍兵,也熟悉他們的語言。


    他們更容易溝通。


    若是他自己去試,說自己是監軍傅雁行傅將軍,此時似乎不太可親,也不太可信。


    雖然是點著頭,傅雁行的手卻下意識地抓住了淩君回的衣角。


    淩君回輕輕地拍了拍他的手,道:“事不宜遲。”


    說著拿過火把,從灌木從後麵走了出來。


    往前麵俍兵的隊伍似乎靠近了一些。


    還沒等他說話,突然間有箭射了過來。


    淩君回身形一閃,突然間張開鬥篷。


    人如魅影一般消失在傅雁行的眼前。那張開的鬥篷似乎中了數箭,緩緩飄落。


    傅雁行大驚,如同一隻大鵬一樣淩空躍了出來。


    他以為淩君回會說一些話,證明一下他們不是敵人。不曾想此時淩君回一句話不說,就直奔對方去了。


    傅雁行的隨行見狀,也淩空躍了出來。


    此時就在電光火石之間,淩君回已經進了俍兵的隊伍。


    俍兵的箭也很快射向傅雁行等人。


    傅雁行等人急忙拔劍,格開射來的箭。動作自然就遲緩下來。


    隻聽得一個低低的聲音道:“都別動。我們是友非敵。”


    聲音雖然很低,每個人卻聽得真真切切。


    淩君回已經挾持了一名俍兵軍中的頭目。淩君回所用的劍正是當日楊平道所贈送的俍兵主帥田將軍的短劍。


    也許是傅雁行太過英姿勃發,也許他的氣場太過霸氣,大多數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過去。


    此時秘雲疏也從灌木從中滑了出來,倏忽間徑直進了俍兵的隊伍,他此時也挾持了一名軍士,與淩君回背向而立。


    這群俍兵訓練有素,與上次在戰場所見的俍兵又有所不同。


    他們更懂軍法和配合,身手也不錯。


    但是他們沒有想到這夥人這樣不守規矩,直接就摸進了他們隊伍。


    而且身手如此之快,讓他們幾乎沒有還手的時間。


    淩君回在衝進俍兵隊伍的時候,他解下了身上的鬥篷。給夜晚中的俍兵一個錯覺。


    讓他們把鬥篷錯認為是他。


    而秘雲疏是趁著傅雁行和隨行的幾個將士吸引了俍兵的注意,以極快的身法進了俍兵的隊伍。


    他們和俍兵的隊伍本來就不遠。


    方辰休自然是沒有動,他示意所有人靜靜躲著不動。


    因為不動對方就搞不清他們意向,搞不清楚他們的人數,神秘就是震懾。


    俍兵隊伍的後方一陣輕微的騷動,隻聽得一個聲音道:“都住手。”


    這個聲音也不大,卻也讓在場的所有人聽的清清楚楚。


    但是有的人還是能聽出來的,這個聲音比淩君回的聲音聽上去,氣息稍微短促了些。


    他的內力必定不如淩君回。若是比拚起來,應該不是淩君回的對手。


    很快俍兵停止射箭。


    傅雁行等人站在不遠的地方,停了手,卻沒有放鬆戒備。


    很快,數匹馬從隊伍的後麵暗影處走了過來。


    人群中,一個玄色衣衫的少年和一個白色衣衫的少年並轡而來。


    白色衣衫的少年正是宋九洛。


    淩君回沒有說話,傅雁行也沒有說話。


    他們都等著宋九洛的表現。因為他們怕貿然相認會給宋九洛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果然,宋九洛沒有讓他們失望。雖然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此時卻落落大方,有了自己的主意。


    宋九洛此時看清了眼前的局麵,他看到了傅雁行,眼睛裏閃過驚喜,卻很快歸於平靜。


    他看到了自己的父親淩君回正在軍中,挾持了一名頭領。


    忙翻身下馬,疾步上前道:“爹爹,怎麽是你!”


    身邊的玄衣少年也翻身下馬,上前施禮道:“原來是叔父大人。得罪了。”


    淩君回放了手中的人,道:“洛兒,這位是?”


    宋九洛忙笑道:“爹,這是我在貴築上官學的時候,同窗好友田長生啊。”


    淩君回大驚,道:“是小長生啊,都長這麽大了。”


    他確實不曾想到當年的田長生會長成這樣。


    因為當年宋九洛在省城的官學上學的時候,田長生比宋九洛矮一頭,神情懨懨,臉色蠟黃,瘦小堪憐。


    他每次去看宋九洛,總能看到田長生跟在後麵。


    所以他每次去看宋九洛,準備的食物衣物總是要多一份。


    田長生急忙施禮道:“小侄見過叔父。”


    淩君回忙扶過田長生,忍不住用手摸了摸田長生的脈象。頓了一下道:“好,很好。隻是夜半丹田處會有隱痛吧。”


    田長生麵上帶笑,道:“叔父真是神醫。當年幸得叔父醫治,小侄才有今日體魄。”


    說著又是一揖。


    當年田長生的身體脾胃虛寒,體內還中了毒。淩君回常帶些藥丸讓他偷偷服下。並叮囑他飲食警醒些。


    當時田長生雖然體型瘦小,年歲卻比宋九洛大一歲多,而且極為聰慧。當年淩君回並不曾知道瘦小的田長生為何會中毒。隻提醒他小心些,他便心領神會。


    隻一年後,田長生的身體便正常了不少。


    不曾想他如今身形壯實,還能得如此身份,真是讓淩君回欣喜。


    淩君回還要再寒暄,隻聽得傅雁行咳嗽了兩聲。


    忙轉移了話題道:“今日之事……”


    突然田長生後麵有人大聲道:“原來是淩先生,先生曾與我們在梅花山共同抗倭。”


    田長生一聽,轉頭對身邊的頭領道:“淩先生是自己人,傳令收隊。”


    “爹爹何故到了此處?所謂何事?”宋九洛急切問道。


    淩君回疼愛道:“聽聞你到了北溪,上了南岸不見蹤跡,為父心中慌張,特帶了朋友前來尋你。”


    宋九洛驚道:“我昨日派人去城內報信,說我安然無恙。怎麽會如此?”


    淩君回點頭拍了拍宋九洛,示意他沒事就好。


    平安的消息肯定是錯過了。定是萬花門花南等人不見了宋九洛消息,慌忙進城求助滴水樓。根本來不及回萬花門等候消息,錯過了。


    宋九洛道:“爹爹何時到了漳州?”


    淩君回道:“我數月前就到了漳州。聽聞漳州東瀛武人殘殺我大明武林同道。特過來助戰。不曾想到了漳州,倭患嚴重,一時間無法離開。”


    “我也是聽聞萬花門門主絹紈在漳州為倭人所害,後得師祖容許,師祖還派了肖嵐師兄保護我,所以我才到了漳州。不想到了北溪遇到了長生的隊伍。長生對我說明了漳州形勢,勸我留在他身邊,與他共同對敵。我這才決定留下來。”宋九洛草草向淩君回說明了情況。


    淩君回知道田長生此時身份非同一般,便道:“田將軍身份尊貴,洛兒且莫失了禮數。”


    “孩兒記下了。”宋九洛道。


    田長生在邊上隻是微笑,道:“叔父不必如此介懷。帶著叔父的朋友到我的行營一聚可好?”


    “叨擾田將軍了。”說著將傅雁行和方辰休等人一一介紹。


    田長生始終一一回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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