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君回帶著秘雲疏和蘭泣露到了北溪的渡口。


    那個渡口就是宋九洛上岸的渡口。


    這個渡口可以南北橫渡北溪,也可以順著北溪河向東直接入海。


    所以此處貨運和客運都比較繁忙。


    在渡口不遠處就是一個不大也不小的鎮子。


    秘雲疏讓蘭泣露帶著淩君回找一家客棧住下來,他自己出去打探消息。


    淩君回想了一下,也好,畢竟秘雲疏打探消息比他們要在行的多。


    再說他們也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宋九洛和他的同伴失蹤的消息。


    傍晚時分,傅雁行也帶著他的幾個侍衛到了鎮上。


    他和淩君回的想法一樣,他要迅速趕到北溪宋九洛失蹤的地方。


    在天將黑未黑的時候,方辰休也趕到了。


    他們的想法看來都一樣。


    他們的做法看來也基本差不多。


    小鎮上很快有一絲騷動,因為大明的軍人進了小鎮,而且是兩撥人。


    但是很快就恢複了尋常,似乎比尋常更加安靜。


    這些軍人並不多,也沒有什麽動作,他們隻是找了個客棧住下了。


    夜幕降臨的時候,淩君回已經收拾妥當,他要帶著秘雲疏和蘭泣露夜探西山,搜尋宋九洛的下落。


    容與他們還沒有消息傳來,看來他們並沒有搜尋到什麽可疑的蹤跡。


    但是秘雲疏打探到了消息,有人看到一個少年和幾個人在小鎮的西南方和幾個歹人動手,後來沿著西南的路追了過去。


    歹人到底是大明的人還是倭人,看到的人並不知道。


    他們有了簡單的方向,就是小鎮西麵的西山。


    夜晚搜尋是最好不過的。因為山裏隻要有人,就要有燈火。


    傅雁行也收拾停當,他自然要和淩君回一起去。


    他的侍衛自然也要一起去。


    方辰休已經知道那個少年就是淩君回的兒子洛兒,這個孩子還是傅雁行的義子。


    他抽了口冷氣,他自然知道這個孩子的重要。


    淩君回道:“方將軍不要同行,在此處等著接應我們。”


    方辰休已經收拾利落,道:“我是洛兒的叔叔,自然是要去。”


    又道:“我的身手雖然不如傅將軍,但是我在漳州將近十年,這裏的地形我比你們熟。”


    他們在鎮上找了幾個年輕力壯的向導。


    西山延綿龐大,他們的人隻好分開找。但是他們之間相距不會太遠。如果有危險,能確保其他人迅速趕到。


    傅雁行自然是要和淩君回一處,方辰休當然也要和他們一處。


    蘭泣露和秘雲疏麵麵相覷,隻好和他們的侍衛們穿梭在山裏,找過有亮光的村莊,找過有異響的山洞,去搜尋任何一處有燈火或者有異動的地方。


    淩君回跟著傅雁行和方辰休,四處登上製高點,極目四望,找尋細微的亮光和有異常的地方。


    幸虧他們找的向導對這裏的地形比較熟。他們才能迅速沿著山路在山內搜尋。


    兩個時辰過去了。


    一行人聚攏到山內的一處山頂,默默地坐著歇息。


    淩君回默默地坐在陡峭的懸崖邊上。


    此時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傅雁行默默坐過來,輕輕撫了撫他的後背。


    此時,一輪微缺的明月高掛在天上。


    山野之間看起來非常明亮。


    蘭泣露默默地看著他們,淩君回的側臉上顯出掩飾不住的悲切來。


    默默地低下頭,心中不忍,他知道了萬花門門主宋九洛就是淩君回的兒子,也是傅雁行的義子。


    突然間,淩君回看到了崖下麵有一小片白色的織網飄在樹冠上。


    他猛然抓住了傅雁行,道:“這裏可是有俍兵?”


    傅雁行拍了拍淩君回道:“附近有,應該在十裏以外的地方。”說著又抬手向西南指了指。


    又道:“俍兵在忙於建自己的營地,忙著和山中的倭寇周旋。放心,我已經派了副將前去打探,有洛兒的消息很快會傳來。”


    淩君回卻盯著崖下的那塊白色的織網,默默地將不遠處一位士兵手中的火把扔了下去。


    傅雁行大驚,這火把能燃起這片山林的森森大火。脫口叫道:“辰良……”


    淩君回卻迅速拿過一位士兵手中的攀援繩,固定在崖邊的樹上,飛快地隨著火把往崖底溜了下去。


    淩君回的身手自然是讓人驚歎的。他的舉止更讓人驚歎。


    蘭泣露已經衝了過來。


    傅雁行擋住了他。


    很快淩君回消失在崖底。


    傅雁行也迅速地放出手中的攀援繩,飛速下了崖底。


    秘雲疏輕輕將自己手中的火把,用攀援繩係上,慢慢放下崖去。


    他想讓傅雁行和淩君回在崖底能看見亮光。


    因為之前扔下去的火把也許是因為掉落下去,光亮已經很弱。


    很快,淩君回感覺自己踩到了底部。


    原來懸崖的下麵有一處窄窄的斜坡。斜坡下麵又是懸崖。


    這是一處層疊的懸崖。


    傅雁行很快也到了下麵,叫道:“辰良。”


    淩君回很快撿起了火把,道:“雁行,小心腳下。”


    說著扶過傅雁行慢慢試探著向前走。


    傅雁行轉身,拉了拉繩索,通過攀援繩報了平安。


    他們兩人此時料想此處不遠一定有狀況,所以不敢出聲報平安。


    淩君回慢慢地走,很快他發現了樹上有指引的標誌。他朝著傅雁行點了點頭。


    崖下麵因為缺少陽光,所以灌木叢不是很密,行走也不是很難。


    兩人試探著往前走,也沒有什麽狀況。


    很快方辰休跟了過來。他也從崖上滑了下來。


    傅雁行朝他點點頭。


    兩人都想在前麵探路,但是淩君回製止了他們,因為他最懂這裏的標誌。最懂俍兵的痕跡。


    崖上又有人下來。


    一行人魚貫往前走。


    淩君回細心地看著崖底的窄坡。看著窄坡兩邊的狀況。


    大約走了一裏多路,並無什麽異常。


    一行人微微鬆了口氣。卻仍然不敢說話。


    此時在山頂守候的人也順著崖下的火光慢慢移動。隻不過他們是在山頂上。


    又大約走了一裏多路,他們完全沒有感覺到自己的方向已經改變。


    山頂的人卻再也看不到火光。


    又轉過一處山腳,淩君回停下來了。一行人都停下來了。


    他們麵麵相覷。在這隱秘的山中,在這不知方向的深山之中竟然有一處湖麵。


    不寬闊也不狹窄。


    水麵的對岸,有一處亭子。亭子的四角掛著燈籠,燈籠明亮,卻是黃綢燈籠。


    有一行人挎著刀,握著弩箭,在水邊的亭子裏警惕地立著。


    而水邊有兩個少年在釣魚。


    兩個神態安然的少年,一個白色衣衫,一個黑色衣衫。


    這兩個少年和一行人靜默無聲,因為兩個少年在專心夜釣。


    而那個白衣的少年正是宋九洛。


    淩君回一顆心終於落下,他舒了口氣,默默地看著身邊的傅雁行,笑了笑。


    傅雁行也笑了笑。如釋重負。


    兩人心中頓時像飛起來一樣高興。


    淩君回坐了下來,他才感覺到自己有點累了。


    方辰休默默地看著對岸的人,饒有興致。半晌貼著傅雁行的耳邊問:“找到了嗎?”


    傅雁行滿麵微笑,低聲道:“找到了,河對岸那個垂釣的白衣少年。”


    方辰休也笑了,他也舒了口氣,默默坐了下來。輕聲道:“這小子真好看。”不忘對後麵的人傳遞信息:找到了,無恙。


    蘭泣露和秘雲疏也笑了。他們示意跟來的侍衛回去報信。


    崖上等著的人很快看到有火把移動回來,也很快得到了消息:找到了。


    淩君回默默地坐著,他看著亭子裏張開的那把大傘樣的華蓋,心裏明白了,和宋九洛在一起的那個黑衣少年身份絕對不一般。


    但是這個黑衣少年和一行警覺的侍衛看上去不是大明的官家服裝。卻是漢服。


    看著傅雁行,淩君回問道:“你在俍兵主帥那裏,可曾見過這個少年?”


    “從未見過。”傅雁行道。他也看出了端倪。


    方辰休也伸過頭來聽他們說話。他也看出來,宋九洛身邊的這個少年不一般。


    怪不得如此隱蔽。


    可是他們很難看出來這個身份不一般的少年到底是何身份。


    隻有淩君回看出來了,這夥人的裝束雖然看上去像是漢人的裝束,但是不是嚴格的官家服飾。


    他們還有一點不同,儀容更加警惕堅毅,卻無大明朝中仆役那般謙卑。


    發飾也有所不同。


    用黃色的宮燈,用帶著弩箭的侍衛,這個少年很有可能就是田氏俍兵的土司,或者是小王爺。


    看來俍兵出征不僅僅是有主帥,還有土司小王爺親征。


    怨不得俍兵選擇營地如此謹慎。


    宋九洛為何與他相熟?他們看上去很是親密。


    因為兩人在垂釣的時候,不時湊到一起小聲交談,相視微笑,甚是熟稔。


    淩君回有些詫異。他竟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宋九洛有這樣一個好友。


    方辰休看著淩君回問道:“此時光景,我們如何是好?”


    傅雁行看了一眼淩君回道:“既然洛兒安好,且由他們去吧。我們回去,明日再說。”


    淩君回便也點點頭。


    一行人又悄悄地原路回去,在剛剛下來的地方又爬了上去。


    他們以為無人知道他們的這些行為,很顯然是他們錯了。


    他們剛剛到了山腳,就發現情況不對。因為四處靜的有些奇怪。


    此時搜山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不對。


    很快他們發現一行人被包圍了。


    來的人迅速將傅雁行、方辰休和淩君回三人圍在了中間。


    因為這些人是他們的護衛和屬下。知道他們三人重要。


    此時所有的人都是便裝。外圍包圍他們的人沒法識別他們的身份。


    此時的淩君回已經斷定了周圍的人是俍兵,而不是倭寇。


    他用土語道:“我們是大明人,此番來此地隻為打探一位失蹤少年的行蹤。打擾各位了。”


    說著,從傅雁行腰間取下當日楊平道送他的短劍高高舉起。


    那把短劍是俍兵主帥田將軍所贈,他又送給了傅雁行。


    此時他知道,這把劍一定會有人認得。


    淩君回將短劍湊近到火把處,高高舉著,有刷地拔了出了短劍。


    短劍在火光的映照下閃著熒光。


    很快,傅雁行和方辰休都感覺到附近樹林裏的情況變得鬆弛了。危險似乎解除了。


    這是他們作為久經沙場的軍人的直覺。


    在場的人似乎都感覺到了,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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