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雲疏是滴水樓的公子,武功最高,專管消息打探和傳送。


    他的偵探和隱藏能力不比傳說的東瀛忍者差。


    但是他能跟得上莫含簫的步伐實屬不易,稍有不慎就被遠遠落下。


    幸虧莫含簫不是有意要丟下他。


    秘雲疏跟著莫含簫,整整一天了,似乎沒說過三句話。


    還包括一起吃飯,一起小憩。


    莫含簫西市東市地走,似乎買了很多東西,似乎見了不少人。


    最終在海邊碼頭的一艘大船上呆了很久。


    秘雲疏隻是遠遠的跟著,並沒有打攪他,也沒有向他問起他做了什麽。


    他隻是按照先生的吩咐,跟著他,保護好他。


    有危險發訊息給他。


    天色暗了下來。夜幕降臨了。


    慘淡的月亮在空中俯視著大地。


    莫含簫從船艙的一處房間裏出來,叫過正在另一個房間等候他的秘雲疏,道:“我有事要做,你不必跟著我。”


    秘雲疏沒有說話,隻是微微低著頭。


    此時兩人心裏都明白,這話一點用也沒有。


    秘雲疏不可能不跟著他。


    莫含簫歎了口氣,道:“你保護好自己。”


    秘雲疏依然是自己本來的麵目,清秀,白皙,神情內斂。此時的漳州,估計能認得他的人不出三人。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用自己的真麵目和莫含簫結伴而行。


    難道是隻有這樣的盛裝和俊美才能配得上和莫含簫同行?


    秘雲疏忍不住笑了。


    不得不說,和莫含簫在一起是件舒適的事情。


    有些人,哪怕不說話,不熟悉,和他同行,和他在一起也會舒適。


    兩人上了馬,穿過漳州城的繁華,到了一處樹林濃密的地方。


    林木濃密不是有村莊就是有莊園。


    這裏是一處莊園。


    莫含簫下了馬,將韁繩很自然地遞給了秘雲疏。


    “你在這裏等我,我一個時辰不回來,就不會回來了。”


    莫含簫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將馬牽了過來,找了個妥當的去處。


    此時月光皎潔,四野澄明。


    天地靜謐。


    秘雲疏身形高爽挺拔,莫含簫也一樣挺拔,兩人都如出塵的仙子一般。


    莫含簫那張清絕的臉,在月光下籠上一層柔和的光,看起來扣人心弦。


    “先生等你回去。”秘雲疏最終還是說了句話。


    他知道,這句話對莫含簫管用。


    這句話對他自己也管用。


    兩個人這樣跟隨和相伴,總之需要個借口和理由。提到先生是最恰當不過的了。


    說話間,莫含簫早已出了樹林,到了樹林深處一處宅院的院門前。


    宅院門前掛著燈籠,看上去莊重又富貴。


    很快一個開門的年輕人就倒在了莫含簫的腳下。


    莫含簫似乎沒有說話,隻是拔出了短劍。


    又很快奔過來的幾個黑色衣衫的人,也很快也倒下了。


    莫含簫似乎隻是衣袂飄動,舉手投足之間就結束了。


    他依然沒有說話。


    院子裏出現一些衣衫有些怪異的人,發飾也有些怪異。


    他們是東瀛武人,穿著東瀛的服飾。


    莫含簫立住了,清冷的聲音在清冷的月光下溫和平靜地傳來:“佐藤君殺了足利少主,四大家仆也已玉碎。”


    聲音不大,卻能讓所有的人聽的清清楚楚。


    “今日我來,是為足利少主討個說法。諸君聽勸就各自回去吧,不聽勸就留下來一戰。”


    莫含簫的話裏有說不出的玄機。


    院子裏走出一個衣衫怪異,寬袍大袖的中年人,看上去有幾分華貴。


    衣衫怪異的中年人平淡的聲音道:“足利少主真是好計謀。”


    說著從腰間拔出了劍,道:“請賜教!”


    聲音裏突然有了慍怒。


    偌大的院子裏卻安靜了下來。似乎所有人都停止了腳步。


    足利少主已經被藤原君殺了。四大家臣也玉碎了。


    院子裏的侍衛突然產生了迷惘。


    足利少主雖然是個很少見人,據說個性懦弱,可是他的死,足以讓他們感到震驚。


    以後他們如何是好?為誰而戰?


    傳說足利少主倚重四大家臣,事事由他們做主。沉湎於海上航行,熱衷遊覽番國的風情。根本無心國事。


    就是他自己妻兒的去留也任由家臣們做主。


    可是現如今四大家臣也玉碎了。


    這位藤原君莫不是要取足利少主而代之?


    然而他們很快就又震驚了。


    因為這位藤原君藤原一郎很快就倒在了院子裏。


    這位藤原一郎估計到死都想不到,傳說少主足利源,武功平常,生性懦弱,原來隻是個傳說。


    藤原一郎是見過足利源的。他是足利少主府上的常客。


    足利源見他們的時候,不是在研墨,就是在畫畫。


    無論什麽事情聽不到一半,就按他們的意思辦,從不置喙多言,也從未有過異議。


    這樣一個廢物,無心國事,也無能管束手下的人。


    今日是怎麽回事?竟能數招之內要他的命。


    他從來不知道足利源少主的武功如此之高。


    也不知道他殺人的時候如此之殘忍。


    但是藤原一郎在臨死的一瞬間,奮力說了句:殺了他。


    他到底是凶狠的。


    這句“殺了他”讓莫含簫全明白了。


    下令殺他的人應該是藤原一郎。


    這個野心勃勃的人,竟然想殺他,他想幹嘛?取而代之?


    莫含簫笑了,笑的非常詭異,眼神裏說不出的邪魅。


    院子的氣氛突然就壓抑了。


    秘雲疏如魅影一般飄進了院子。他的劍出鞘了。


    兩個人如月下的魅影一般,將近前攻擊的侍衛擊退了。


    莫含簫淡淡的聲音道:“我不想殺你們,這是足利少主的意思。”


    從此莫含簫所到之處,“這是足利少主的意思”這句話就成了固定的叮囑。


    秘雲疏伸手拉過莫含簫的衣袖。兩人如飛天一般騰身躍起,長劍如虹,衝出了院子。


    見莫含簫臉色慘白,腳步踉蹌,秘雲疏趕忙扶住他。


    莫含簫沒有拒絕。


    兩人飛速地穿過小樹林,騎上馬疾馳而去。


    此處不宜戀戰。


    莫含簫似乎也不想殺人。


    第二天的傍晚,太陽很好,天氣也很好。


    遠山和樹,近處的小河都很好。


    莫含簫默默地坐在河堤上,秘雲疏就坐在他的身邊。


    兩人一樣的坐姿,一樣的挺拔清瘦,一樣的俊美無疇。


    莫含簫奔波了一天,秘雲疏跟隨了一天。


    兩人默默地坐著,沒有說話,他們在等天黑。


    天黑以後莫含簫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秘雲疏輕輕舒了口氣。也許忙過今日,明天就結束了。


    第三天,整整一天,莫含簫奔波在山裏。


    秘雲疏也跟隨著他在山裏奔波。


    又到了傍晚。


    傍晚很美好,莫含簫似乎鍾愛這傍晚的時光,他默默地斜倚在山坡上,他的邊上坐著秘雲疏。


    這一天的奔波,他們都累了。


    在這樣靜謐的傍晚時光,他們難得能坐下來看看傍晚的太陽。


    秘雲疏又想,也許忙過今天,一切都結束了。


    可是並沒有。


    他們在一起又過了一天。


    秘雲疏跟隨著莫含簫到了海邊。


    他們坐在海邊的山石上,吹著海風。


    聽著海浪的聲音和遠處海鳥的叫聲。


    “我喜歡這大海,我喜歡出海去番國,他們陌生真實,習俗與我們不同,卻能和我們一樣生活在遙遠的地方。一切都很神奇。”莫含簫終於說話了。


    秘雲疏點點頭。


    他眼見著莫含簫整日整日地奔波忙碌,見要見的人,說要說的話,打要打的架,殺要殺的人。


    他很少幫他,隻是想保護他的安全。


    在阻止外圍給他帶來危險和傷害。


    秘雲疏還是默默地想,也許今天結束一切就結束了。


    他就不會那麽忙了。


    終於,又過了一天,莫含簫回到了城內。


    秘雲疏跟著他也回到了城裏。


    莫含簫輕鬆了,他平平靜靜地收拾了自己,洗澡,換衣服,剃胡須。


    他卸下所有的麵具,和秘雲疏喝了一次酒。


    誰曾想,這是他們認識後第一次喝酒。


    竟也許是最後一次。


    秘雲疏和莫含簫都喝的酩酊大醉。


    醉的睡著了。


    不知道是醉的睡著了,還是太累了,酒喝到一半就睡著了。


    總之兩個人就在坐榻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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