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常年在遊戲世界裏呼風喚雨的大腿,忽然被人這麽雲淡風輕地庇護,對姚九悠來說,就好比她剛進入遊戲世界,就有人說他會“罩”著她,保護她在新手期不被欺負。


    這種新奇的體驗讓她難得的臉熱了熱,抬手把鬢角的頭發撩在了耳朵上。


    跑步跟上來的業堒剛好聽到沉淵的話,對比自己因為自私就要放一個小女孩在危險的境地裏,深刻反思了一通。


    他怎麽嘴上說著要行俠仗義,實際上,卻做出了嫌棄弱小的事呢?真是慚愧。


    ***


    在靈珠的指引下,三人來到了一處山峰之下。走了不知道多久,耳邊隱隱約約有沉悶無規律的聲響傳來。


    三人循聲來到半山腰一處寬闊平坦的場地前,見場地之上已經有一紅一黑兩個勁裝少年在打架,嘴裏還在抽空吵架:


    紅衣少年:“不是吧你,不過兩株小草而已,至於真的跟我拚命嗎?”


    黑衣少年:“什麽兩株小草?我早就說了,那可是五百年一開花五百年一結果的極品藥草,被你這種草包一把火燒死,你不光不悔改,還敢詆毀?”


    紅衣少年:“看在大家從小一起長大的份上,我今天就是犯了再大的錯,大家好說好散不就得了?要是師父突然出現了,看到我們因為兩株小……啊,是極品藥草傷了和氣,說不定會立馬就被趕走……不趕走也肯定沒辦法和睦相處!”


    黑衣少年:“呸!誰要和你相處,你賠我藥草!”


    說完,二人就又打了起來,絲毫沒有顧及身邊多了三個觀眾這件事。


    吃瓜觀眾姚九悠看著看著就興奮了,居然開始自顧自地解說起來。


    而其他四個人,不管是打的還是看的,注意力慢慢地,就全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因為她的解說真是太有激情了。


    雖然她現在的身體年齡隻有五歲左右,聲音是稚嫩的同音,但是因為以前打遊戲時經常需要解說自己操作的緣故,她對於這樣不需要自己操作,隻需要“配個音”的情況,可以輕鬆控場。


    但在業堒看來,她就像一具身體裏住了兩個靈魂,或者在來的路上,她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另一個靈魂奪舍了般,反差巨大。


    殊不知這是姚九悠直播多年來,強迫自己鍛煉出來的條件反射能力而已,靈活切換。


    ***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小紅先是跳到一邊,躲開小黑的的藤蔓控製,反手就在小黑的腳下升起一團火焰,燒得小黑措手不及!”


    小黑:“嗯?”


    “小黑因為不明情況怔愣期間,小紅再接再厲,位移到小黑身後,就要對小黑的大腦袋施法!”


    小紅大喊:“我謝謝你提醒他!”


    小黑疑惑:“我腦袋很大嗎?”


    小紅:“不大,她亂說的。我要繼續出招了。”


    姚九悠見二人短暫的友好交流過後又開打了,繼續激情解說:


    “這次小黑反應變快了,可能是剛才對小紅的提醒起了作用。他直接在麵前升起一道‘樹牆’,抵擋了一波小紅發出的火焰。但他深知這樣做無異於‘以卵接石’,不過是一直被消耗罷了。所以他做了一個決定——”


    小黑:“我做了什麽決定?”


    姚九悠:“你不出招我咋知道?我還能預判你的預判啊?”


    小黑:“什麽跟什麽啊!”


    姚九悠:“我怎麽知道你想做什麽啊!啊,小紅又飛過來了!”


    小黑轉頭,果然看見小紅越過被火燒掉的樹牆灰燼,向他伸出一掌。


    姚九悠:“謔。小黑硬生生吃下了這一掌,他還一直往後退!俗話說,車到山前必有路,人到絕境必反彈。不知道我們的小黑會不會有幸運女神眷顧呢?”


    業堒聽了後插嘴道:“什麽是幸運女神?”


    姚九悠:“自然是能帶給你好運的人啦。”


    業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姚九悠繼續解說:


    “鏡頭一轉,我們可以看到小黑果然觸底反彈,騰空而起,甚至……身體半透明了片刻後變成了一棵高大的……梧桐樹!”


    一直沉默不語的沉淵幽幽地糾正她:“是榕樹。”


    “啊,這樣!”姚九悠愉快地承認了口誤,“原來小黑的大招就是變成一棵樹!而且據我的觀察,剛才小黑的半透明狀態好像是無法選中的!雖然不能動但是不會受到傷害!隻是為什麽小黑會選擇變成榕樹呢?讓我們接著往下看吧!”


    很快她的答案就有了解答,因為榕樹樹枝不斷向下延伸,插到土裏,隨後長成榕樹,如此重複,達到了獨木成林的效果,把小紅包裹在樹林之中。


    姚九悠又開口了:“哇哦!火見樹就能燒,可以說二人的技能是相克的。那麽小黑的樹海戰術具體要怎麽運用呢——出現了!是絞殺!”


    她激動之時,在沉淵肩頭拍了兩下,發出沉悶的“哐哐”之聲。


    小黑的樹枝實在太多了,小紅不斷消耗靈力放火去燒也燒不過來。這些都不是易燃的幹柴,燒起來需要更多的火和時間。


    有些他沒注意到的樹枝就偷偷來到他腳邊,刺破了他的褲子,在他來不及反應的同時,把他整個人都掛了起來,懸在半空中。


    密密麻麻的樹枝占據了他的衣服空隙,讓他動彈不得。他如果用靈力強行自毀衣服掙脫,衣服肯定會碎成破布,他顏麵何存?


    姚九悠感歎:“真是聰明的做法!這樣既可以達到克敵的目的,又能起到羞辱的作用,可謂一舉兩得。”


    小紅:“我謝謝你直接說破。”


    說罷,他沒好氣地衝小黑叫了一聲,“行了鬆柏,這次算你贏了。你放我下來,我向你賠禮道歉。”


    鬆柏已經變回人形,聽了他的話,惡狠狠地糾正,“不是你算我贏了,是我堂堂正正地打贏了你。”


    “行行行,你贏得堂堂正正,我輸得堂堂正正,行了吧?”


    鬆柏這才滿意,沒有計較他的用詞,把他放了下來。


    小黑為什麽明明叫鬆柏,卻能變成榕樹?二人之間明明武力相向,卻異常熟稔,好像這麽打了許多年一般。


    姚九悠琢磨著,這倆人肯定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因為性格差異巨大,所以時有摩擦,但內心深處應該是看重彼此的,既是朋友,又是對手。


    而業堒姚九悠出神之時,已經衝到了她和沉淵麵前,把她的臉左掰過來掰過去地看,沒看到區別後,激動地問沉淵,“你說她的身體裏是不是住了兩個截然相反的靈魂,或者剛才來的路上她被路過的鬼魂奪舍了?不然她怎麽跟變了一個人一樣,嘴皮子比我還厲害了?”


    姚九悠心裏“咯噔”一下,以為業堒發現了自己穿越的事,小眼神偷瞟沉淵,期待他能給出有說服力的答案。


    隻見沉淵用看傻子的眼神望向業堒:“這裏是冥界,有什麽路過的鬼魂是我們看不見的?你該不會就因為她的動口能力比你強,就又想找理由驅逐她吧?”


    說完,他又做了一個業堒熟悉的動作——側了側身,把姚九悠隔絕在業堒的視線之外。


    業堒:“……”


    為什麽他覺得自己這麽多餘。


    而另一邊,鬆柏剛把熾陽放下來,收回樹枝時,不知是哪裏出了差錯,同時回到他手上的,還有一簇火苗。


    鬆柏因為天生木屬性的緣故,本體極為怕火,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火苗在手背上手上燃起,灼熱的溫度炙烤著他的皮肉。


    “啊——”鬆柏痛苦慘叫,熾陽趕緊連滾帶爬地跑過來,查看他的情況。


    就在這時,一股水柱徑直從遠處襲來,仿佛有靈性般,迅速滅了明火,並且覆在鬆柏的手背上,清涼的溫度消除了大半的痛楚,讓熾陽和鬆柏不由得看向那幫忙之人。


    不同於剛才因為激情解說而出盡風頭的姚九悠,和上山之後就把手腕上的靈珠露在外麵的業堒,沉淵除了一副幹淨清冷的皮囊外,並無其他令人矚目的地方。


    熾陽見鬆掏出藥包來給自己配藥,就代他遙遙向沉淵抱拳點頭道,“多謝。”


    沉淵微微頷首,表情平靜。


    熾陽的目光移到他懷中紅衣服的小娃娃身上,換了副高傲的表情,叉腰道,“你哥可比你沉穩大氣多了,剛才要不是你胡言亂語,我能輸?”


    誰知姚九悠目光炯炯地回答他到:“真正的強者不會因為一個小孩的話而輸。大叔,再好好練練吧。”


    內心暗爽:耶!今天也有對出言不遜的人陰陽怪氣呢。


    “你——”熾陽怒目圓瞪,氣得咬牙切齒,“你這個小孩子真是一點也不可愛!”


    一旁的業堒卻在熾陽說到“你哥”這個詞時回過味兒了:“所以剛才在陰陽路上,就是你說我被女兒打了一巴掌的?我就不明白了,憑什麽我就是她爹,沉淵就是她哥啊?我長得那麽老嗎?”


    熾陽的記憶被喚起,想到自己和鬆柏一路打到這裏,間隙裏會隨口議論下麵看到的人,分散鬆柏的注意力,剛好看到業堒被打時的窘境,樂不可支。


    姚九悠聽了業堒的話,見沉淵莞爾一笑,就跟著他“哈哈”了兩聲。卻在歡聲笑語中,她率先看到遠處的半空之中,憑空出現了兩個人。


    一個鶴發童顏滿麵笑容的老人,和一個高挑清貴的金衣帥哥。


    那帥哥見被發現了,從半空幹脆落地。讓姚九悠目瞪口呆的是,因為落地後離他們一群人還有一段距離,他為了快速過來,明顯動用了法術。


    隻不過他的法術和常人不太一樣,如果常人移動是平移,他就是螺旋移,因為速度快,看起來就像一路翻了無數個筋鬥。


    “你不暈嗎?”業堒楞楞發問。


    “習慣了,”金成對跟他打招呼的鬆柏和熾陽擺了擺手,“以後你們也要看習慣才是。因為我,金成,以後就是你們的大師兄。”


    “我知道了!”業堒一拍腦門,“你一定是金屬性的精靈咯!”


    得到肯定的答複後,業堒連忙越過金成,來到老人下方的空地,就地跪下,激動大喊,“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老人捋了把胡子,露出神秘的微笑。金成把業堒扶起來,“不急啊師弟,咱們按順序來。”


    業堒不解:“那我不是白跪了?”


    金成連忙使眼色,怕業堒直白的話讓師父多心,“拜師父哪兒有白跪的道理,換個地方受禮更莊重,明白嗎?”


    業堒半知不解地跟在金成和鬆柏熾陽身後,還不忘衝沉淵和姚九悠招招手,一行人就這樣,先後來到了山頂。


    走在最後的姚九悠,望著前麵紅的黑的棕的金的,少年們的背影,總覺得自己剛才忽略了某句話的某個信息點,讓她猶如陷入了迷霧之中,掙脫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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