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昌縣,荻港鎮。


    這個地處長江南岸的港口小鎮交通發達、曆史悠久,始建於漢代,據《太平府誌》載:“荻港兩倍於城邑,商船幾興蕪湖埒”曆代均為長江中下遊重鎮。


    風景秀麗的荻港有十裏場、鳳凰磯,山清水秀、煙波浩;還有三帝廟、落花井等地怡人景色、神奇美妙。周瑜、李白、楊萬裏等近百名政治、軍事、文學名流於此地或論戰事,運籌帷幄,或賦詩文,吟唱題詠,留下了百數戰例,千數詩文。


    但今日的荻港卻沒了往昔的熱鬧,空無一人的大街上流露出一股蕭瑟之氣,直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這份寂靜。


    隻見遠處一隊騎兵帶起一陣煙塵滾滾而來,走近時才發現這些騎兵盔甲殘破,神情疲憊,多數人還負傷在身。為首的是一名身材壯碩的大腦袋中年男子,男子麵色蒼白,額頭密密麻麻的汗珠兒隨著戰馬奔馳不斷掉落,但虛汗仍是止不住的往外冒,此人正是被正德打傷後率親兵逃跑的寧王。


    寧王敗於正德之手後,趁親兵偷襲正德的空隙被手下救走,向著叛軍大部逃奔。但沒想到迎麵碰上一小隊騎兵,告知叛軍大部已被朝廷軍隊包圍,眾將士死的死逃的逃,此時已經全軍覆沒,這些人奉李wen斌之命前來接應寧王先返回銅陵,然後再做打算。


    得知這個消息對寧王無異雪上加霜,但此刻回天乏術,隻好率領這些人匆匆向銅陵逃去。


    眾人剛走出十幾裏路就又遇到另一批僅有幾十人的小股騎兵,寧王認得這些人是李wen斌手下的親兵,便叫住他們詢問李wen斌下落,這些親兵一看是寧王,就將李wen斌的死訊上告,這下氣的寧王舊傷複發,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險些從馬上掉落下來。


    自己身負重傷,手下軍隊覆沒,最信任的愛將也已戰死,寧王此刻已經輸的一無所有,隻剩下半條命在馬背上苟延殘喘。


    回想當年造反前,朝中三分之二大臣皆被自己花重金買通,手中也有十萬精兵,本以為造反將是一場必勝的買賣,沒想到遇上王守仁這個煞星。若是敗在王守仁手中也就罷了,畢竟此人用兵如神,還是心學創始人,朝野上下門徒眾多,被傳的神乎其神。但沒想到自己從牢中逃出後整軍待發,以破竹之勢北上,居然會這麽快就敗在正德這個昏聵天子手中。


    哎,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啊。寧王此刻後悔自己為什麽要造反,更後悔之前沒有聽從李wen斌的建議,先奪回南昌,以南昌為大本營徐圖大業。


    逃,寧王混亂的大腦袋中此時僅剩這一個字。在求生本能的驅使下寧王帶著手下不足五百的殘軍一路向西疾馳,但沒走出多久便發現路上設滿關卡,朝廷軍隊到處在抓捕逃竄的叛軍。


    無奈,寧王隻好率著眾人改道向北逃去,當眾人踏入荻港鎮時,寧王身邊隻剩下幾十名親兵。血紅的夕陽為這個古老的小鎮渡上一層金光,也讓寧王慘白如紙的麵色多了幾分紅潤。


    寧王等人一直跑到江邊才停下,靠近後才赫然發現江麵上停泊著一艘艘水師戰艦,船舷的一排排火炮露出黑洞洞的炮口,甲板上站滿手執弓弩火槍的士兵,早就在此處嚴陣以待恭候寧王等人的光臨。


    寧王看到這些戰艦知道自己已經無路可去。前有戰艦,後有追兵,除非自己能插上翅膀。


    又是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寧王都不用回頭,也能猜到是追兵到了。


    身披龍紋金甲的正德坐在一匹看起來神武非凡的純黑戰馬上,身後是三千營的精銳騎兵。


    “反王朱宸濠,你可知罪!”正德冷冷的說出這句話後,看著狼狽的寧王不再言語。


    背對著正德的寧王慢慢催馬轉過身來,臉上布滿死灰,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淒厲刺耳,逐漸變為哭腔,到最後難以遏製的痛哭流涕,渾身不斷抖動,良久後情緒才稍微平靜幾分,悲涼的說到:“我輸了,我輸了,我徹底的輸了,哈哈哈哈!”說完再次爆發出淒厲的笑聲。


    正德看著狀若癡瘋的寧王心中暗歎一聲,命左右上前將其緝拿關押,便催馬轉身離去。


    這一次,寧王乖乖束手就擒,沒有腥臭的鮮血玷汙這座古老的小鎮,隨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這些人像一陣狂風般刮來又如一陣狂風般刮走,江麵的戰艦也都拔錨起航,就像從沒來過,隻有江水依舊東流,夕陽依舊下落。


    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


    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安陸,興王府。


    朱厚熜使出《盤龍棍法》第五式——貫鬥雙龍,被朱欽靈用八卦奧義的兌字訣——“江澤萬裏”輕鬆化解。


    但朱欽靈最後還是收回大部分勁力,僅僅化解朱厚熜的進攻便停手造成戰平的表象。


    “煜明兄,三局三平,小弟有些乏累,今日便到此為止吧。”朱欽靈說完笑著對朱厚熜抱拳拱了拱手。


    朱厚熜知道定是朱欽靈看出自己已經力殆,才主動提出停手,心中甚是感動,誠懇的說到:“靈龍小兄弟年少年英才,方才若不是手下留情,愚兄今日就要慘敗了。”


    朱欽靈笑道:“煜明兄這麽說就是折煞小弟了,你我武學水平本就就在伯仲之間,比試僅是切磋技藝,又何須分出個長短勝負。”


    朱厚熜一聽也哈哈笑道:“賢弟說的甚是,自家兄弟,又何須分出長短勝負。愚兄想冒昧問一句,剛剛賢弟所使棍法為何門何派武學?為何愚兄從沒聽說過如此精妙的棍法?”


    朱厚熜問完,連一旁的藥老都心生好奇,也想知道朱欽靈到底從何處習得這套棍法。


    隻聽朱欽靈輕輕一笑說道:“煜明兄過譽了,這套棍法乃小弟家傳武學,家中長輩隱居江湖多年,因此兄長未聽過也屬正常。”


    朱厚熜聽朱欽靈這麽說,也不好再問,見此時夕陽西下,便吩咐下人準備酒菜,要為朱欽靈踐行。


    兩人從午後見麵,到切磋完畢,不覺已經過了一個時辰。七月的安陸午後尤為悶熱,普通人出門走幾步就會汗流浹背,但朱欽靈居然滴汗未出,相比之下朱厚熜則汗流連連,臉紅氣喘。


    放下精鐵棍,接過下人遞來的絲巾略微擦了把汗,兩人就一同向大廳走去,正在此時門童突然從外麵匆忙跑進,來到袁宗皋耳邊低聲幾句,袁宗皋聽後臉色微變,立即來到朱厚熜二人身邊說道:“王爺,門外有一女子求見,自稱欒鶯鶯,說找王爺有要事相報......是關於法相大師的事。”


    二人一聽欒鶯鶯,心道不正是那個不打不相識的女飛賊,她怎麽會跟法相扯上瓜葛?再說法相此時遠在隨州雲遊,又能出什麽事?


    一連串的疑問在兩人心頭迭起,但也隻能見到欒鶯鶯後才能得知詳情,因此朱厚熜忙說:“快把她請到大廳,我與靈龍小兄弟在廳中等她。”


    隨州,洪山禪寺。


    大洪山主峰寶珠峰頂的千年銀杏樹下,此時正站著一老一少。老者光頭長須,須眉皆白,看起來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旁邊那名玉麵公子杏眼星目,嘴角掛著一絲天生風流的壞笑,此時正極恭敬的站在老者身邊。這二人,正是盜門掌門孫九爺和其關門弟子歐陽雲。


    自朱訓楨率領殘部出逃海外後,孫九爺為防止朝廷報複,讓匯聚南京的五行賊王帶著各家高手返回,自己則帶著歐陽雲及一些心腹門徒輾轉來到隨州。但這次東廠及六扇門的鼻子變得極其敏銳,居然一路從南京跟到此處,好在盜門隱匿手段也非浪得虛名,一直未有門徒落入朝廷之手。


    孫九爺此時看著山下茫茫雲海問道:“雲兒,你可知為師這次為何帶你來到隨州?”


    歐陽雲慎重的思考片刻後答道:“徒兒猜測是與這次江湖上盛傳的異寶現世有關?”


    孫九爺出神的看著藹藹雲霧說到:“不錯。”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歐陽雲一眼,接著說道:“為師老了,護不了你幾年了,五行世家實力強大,在盜門內的聲望又僅次於為師。有我在,他們五個還不敢放肆,若是為師哪天不在了,恐怕他們未必會服你,到時將要造成盜門的分裂,這是為師最不願看到的結局。”


    歐陽雲自幼無父無母,全靠師父一手栽培成人,還傳授給自己一身武藝,說是恩同再造一點也不誇張,因此對師父向來十分尊敬。此刻見到師父如此說,心中不禁有些傷感,低聲說道:“師父......”但叫了一聲師父後,其他的話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孫九爺擺擺手說:“什麽也不必說了,為師知道你是個好孩子,記住,這次奪寶關係重大,我們勢在必得!”


    歐陽雲點點頭,心中卻仍在思考:到底是什麽樣寶貝,讓師父如此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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