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元年(公元1521年)五月,曲阜。


    山東五月份的天氣已經開始逐漸炎熱,眉頭微鎖的滕倪此刻正穿著一條素色襦裙盤膝坐在一座拱橋之上。在其左右兩端,還各有一座精致的石欄平橋,一拱二平三座橋呈抓地之勢,看起來極為怪異。


    此處不是別地,正是孔林內的孔子墓前。而這一拱二平三座石橋,正是大名鼎鼎的洙水橋和東、西平橋。


    洙水橋位於石坊之後,孔子墓軸線南端,此橋寬6.6米,長25.24米,橋麵呈拱形,遮住北望的視線,以示孔子墓深藏於內。


    這座建於金代以前的橋,於明弘治七年(公元1494年),由孔子六十一代孫、衍聖公孔弘泰增設橋上的石欄杆,並於左右兩側添建兩座小橋,因橋為平型,習慣稱為“東平橋”和“西平橋”。


    兩個月前,剛從孔林地穴內出關的朱欽靈就是踏過這座橋,走到對麵的孔子墓中,至今仍未出來,雖心知孔聞韶不可能加害愛子,但滕倪心中還是忍不住升起一陣擔憂。


    原來,朱欽靈吸收完九葉青蓮的藥力後,在滕倪的悉心傳授下,隻用了短短三個月的時間就初步掌握了《九幽空冥訣》。


    滕倪見出關後的愛子已經將九幽四絕(即九幽驚魂掌、九幽奪魄手、九幽滅魔咒、九幽誅神劍)都練至第3層,極端難以提升的幽冥噬魂功也練至第2層,隻有需要吸取毒物修煉的萬毒禦空術剛達到入門境界,心中感到十分欣慰。


    雖說靈兒功底深厚,無論內力還是身體強度都高於當年的自己,但能在短短三個月內取得這份成就依然讓滕倪覺得十分了不得。


    朱欽靈暗運《九幽空冥訣》,隻覺一股滔天霸道的威勢在體內洶湧奔騰,與《羲皇訣》帶給自己的那份茁壯厚實的感覺不同,《九幽空冥訣》讓人覺得難以遏製的強悍力量隨時準備破體而出,去征服麵前的一切。


    暗暗運轉體能神功後,朱訓楨在心中暗道:修煉《羲皇訣》如同用中藥治病,功力每得到一分提升都會潤養肉身和靈魂,使自己的本源變得更加強大,達到潤物細無聲的效果,因此伏羲才能憑借此功肉身成聖,位列三皇大帝之一。


    而修煉《九幽空冥訣》則像是服用後世見效快速的西藥治病一樣,雖然每提升一分功力都讓人覺得威力倍增,但如此霸道的力量,達到一定強度後凡人的肉身根本無法承受,這也正是九黎聖王一脈“六六大限”的根源所在。


    話說回來,以九黎聖體的獨特體質,即便不修煉任何武功,達到三十六歲時依然會因血脈爆裂而亡,這源自上古魔神蚩尤的血脈威力,可不是甘於平庸就能自動平息下去。


    好在自己先修煉了《羲皇訣》,身體強度大大高於九黎聖王一脈的曆代先祖,而且還服用下一整株九葉青蓮,中和了《九幽空冥訣》過於霸道對身體造成的傷害,再加上藥老輸送的一甲子真氣,如此得天獨厚的條件,使自己能夠最大限度克製《九幽空冥訣》的傷害,不懼所謂的“六六大限”。


    想到此處,朱欽靈頓時安心許多,本以為兩世陽壽才能抵得上別人一世時間,但如今看來,這個擔憂應該是屬於多慮了。


    滕倪見愛子出關後一直神色恍惚,以為是被體內的力量震驚,便笑道:“《九幽空冥訣》雖霸道異常,但你底蘊薄弱,實際威力還不如你之前所練的《羲皇訣》和盤龍棍法的終極奧義。不過隻要你日後勤加練習,成就必不在我之下,到時候就能體會到那種掌握終極力量的滿足感。”


    朱欽靈聞言稱是,但還沒來得及與滕倪細細探討,地穴上方的石門忽然傳來一陣低沉的啟動聲,片刻之後就見一名風度翩翩的身影從黑暗中走入這片幽光世界,來人正是儒家掌門——孔聞韶。


    孔聞韶一見二人已經從地上起身,忙滿臉堆笑地抱拳道:“吾在心中暗自推測,二位今日應該就要出關,因此特意前來查探,這次終於被吾猜中,二位快快隨吾離開這處地穴,如今已經是翌年三月初了。”


    自從朱欽靈與滕倪母子閉關後,孔聞韶每個月都要悄悄來探望一次,每次見二人毫無出關跡象,便又默默離開,就這樣轉眼間已經過去四個多月。


    朱欽靈聽孔聞韶說如今已經是翌年三月,心中也不禁暗暗感慨時光飛逝,自從進入這地穴後,先用一個月時間吸收九葉青蓮的藥力,又用了三個月閉關修煉《九幽空冥訣》,眨眼間就過去四個多月。


    滕倪聽說已經到了三月份,月底就是愛子十三周歲的生日,心中不由也一陣感慨:這十三年來,自己還未陪靈兒渡過一個生日,今年一定要彌補這個遺憾,為靈兒親手做一碗長壽麵。


    三人稍作客套後,便離開地穴前往頭頂出口,當陽春三月的暖陽照在朱欽靈母子二人身上,二人皆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打量泛著嫩黃枝芽的樹梢和草地,心情感到一陣舒暢。


    三人從地穴出來後,在孔聞韶的帶領下徑直朝孔林的另一個方向走去,朱欽靈見此路並非來路,便問出心中疑惑。


    誰知孔聞韶聞言卻哈哈一笑,說道:“靈龍少俠難道忘了你我之間的約定?”


    朱欽靈先是一愣,而後瞬間明白孔聞韶的意圖,定是要帶自己前往他曾說過的mi處,去完成孔門試煉。


    滕倪見孔聞韶竟如此心急,剛結束閉關就要讓朱欽靈去接受孔門試煉,心頭不禁微微有些不快,生怕會耽誤自己為愛子過生日的心願。


    但一想到通過試煉會對朱欽靈的功力大有裨益,心頭那絲不快又消失不見,腳步也跟著快上幾分,希望愛子能取得長足進步。


    三人在孔林中穿行不久,眼前就出現一條蜿蜒的河水,孔聞韶此時對二人說道:“此河名為洙水河,過了河上的洙水橋,就到了家聖之墓,而試煉之地,正在家聖墓內!”


    滕倪聞言朝此河略微打量一眼,心頭不由閃過一絲疑惑:一般的河都是從西往東流,而這條河正好相反,是從東往西流,完全不合常規,莫不是因為地形的緣故?


    朱欽靈也注意到這條異常河流,但精通風水秘術的他自然知道此乃“反水城”的格局,能夠使界龍回遊,生氣聚融,因此造成了“孔子墳前水倒流”的景觀。


    見滕倪眼中閃過疑惑,孔聞韶便微微一笑朝滕倪介紹道:“這洙水河乃是一道人工河,說起來,其中還有一段故事,正好一路無話,我便為二位講講這段典故。”


    傳聞孔子在73歲那年,預感到自己天命已盡,將不久於人世,於是便帶領弟子親自勘選墓地。


    他認為墓地風水會影響到後代的興衰,所以不辭辛勞地千挑萬選,最終選定了曲阜城北的泗水河之濱,圈下了一塊占地十八畝的墓地。


    七十二賢之一的子路曾提出:“此處風脈雖好,可前麵還缺條河”。


    孔子卻說:“不必忙,自有秦人來挑河”。


    眾弟子隻好聽令,將孔子遺體埋葬在此處。


    孔子長逝二百七十多年後,始皇帝一統山東六國,建立大秦。


    深受韓非影響的始皇帝認為天下雖然統一,但危機依然四伏,而那句“俠以武犯禁,儒以文亂法”的經典論斷更是讓始皇帝如芒在背,如鯁在喉。


    在收天下之兵鑄為十二金人後,始皇帝又下令各地焚書坑儒,徹底杜絕帝國的隱患。


    此時,有好事之人對始皇帝建議說:“要想讓儒學消亡,應當先破壞孔子墳墓的風水。孔林裏沒有河,如果在孔子墓前挑一道河,將他和闕裏故宅隔斷,孔子就不能顯聖了。”


    秦始皇一聽有理,馬上征派徭役,在孔子墓地南麵挑了洙水河,但沒想到此事弄巧成拙,反而圓了孔子的一個設計。


    直到這時,孔家後人才知道原來孔子所說的“自有秦人來挑河”的“秦人”,就是指秦始皇。


    而蒙在鼓裏的秦始皇為白白為孔子效勞一次,完成了孔子墓的最後一項工程,也同時為孔林憑空添了一道風景。


    當孔聞韶講完這個故事,三人已站在洙水橋上,孔聞韶此時對滕倪說道:“滕掌門請留步,接下來的路程涉及孔家密辛,還望滕掌門在這橋上等候,待出關之後,吾一定將令郎安然帶回。”


    滕倪聞言雖心中不願,但事關孔家之秘,也隻好作罷。


    畢竟對方肯讓朱欽靈破例進入,也是因其修煉《羲皇訣》,能夠克製天魔,所以才允許朱欽靈接受孔門試煉,希望他能夠盡快提升功力,前去尋找並徹底消滅殘存的魔首。


    若是自己這個外派掌門要強行進入,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因此滕倪便在這洙水橋上打坐,等愛子出關,沒想到這一等,就足足等了兩個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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