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開封府,少林寺。


    朱欽靈和滕倪母子與了空方丈及少林各部首座互相拜會後,便在眾人的熱邀下前往膳房用一些素齋。


    吃過齋飯後,了空打發走了旁邊的僧人,朱欽靈也讓欒鶯鶯先回房休息,而後和滕倪一起隨了空回到方丈室。


    進入房間後,了空確定門外無人,才對二人說道:“老衲晚飯前看過衍聖公的書信,得知滕掌門和靈龍少俠來少林寺是為了天魔殘頭的事情。”


    朱欽靈點點頭說道:“不錯,正是為此事而來。”


    了空得到回複後,頌了聲佛號說道:“此事關係重大,老衲不敢妄言,隻能將自己所知道的情況告訴二位。”


    朱欽靈抱拳道:“有勞方丈解惑。”


    了空捋了捋思路說道:“當年蠱門那位先人曾帶著魔頭來到少林寺,並將其放入達摩洞,央求少林佛法最為精深的八十一位高僧對其超度,想用佛法化解魔頭的戾氣……”


    朱欽靈見了空說到此處麵容流露出一股哀色,就知必定有變數發生。


    果然,了空頓了頓接著說道:“當時少林寺的方丈是報恩大師,早已聽聞天魔凶名,為了天下蒼生,迅速組織少林佛法最高深的八十一名高僧布下金剛伏魔大陣,想要超脫那個魔頭。但萬萬沒想那魔頭異常凶戾,在八十一位高僧的聯手超度下戾氣絲毫不減,反而逐漸侵蝕了那八十一位高僧的心智,令他們逐漸魔化。”


    朱欽靈聽到此處,心中不由咯噔一聲:看來這天魔與異魔一樣,都有使人魔化的能力。


    了空歎了口氣說:“魔化了的高僧們凶性大發,在寺內掀起一場腥風血雨,好在蠱門那位先祖武功高絕,和當時的少林方丈報恩大師聯手將那些魔化的高僧……全部擊殺。”


    說到這裏,了空嘴角忍不住一陣抽搐,連滕倪此時也吸了一口冷氣。


    僅僅一顆殘存的魔頭就能令五百年前少林中佛法最為精深的八十一名高僧陷入魔化,若是這顆魔頭再現人間,勢必又會引起一場浩劫。


    朱欽靈明白,即便對少林來說,一次命隕八十一名高僧,依然是難以承受的損失,更何況那些魔化的高僧還是被報恩方丈親手所殺,因此此事更加成為少林寺絕不外傳的秘辛。


    滕倪驚歎之餘忍不住問道:“那魔頭究竟是何樣貌?世間真無毀滅之法?”


    了空搖了搖頭說道:“老衲也未曾得知魔頭是何樣貌,寺中對這段曆史諱莫如深,如今也隻有我和慧字輩、智字輩的大師粗略知道這段曆史。但老衲曾聽說儒家當年那位衍聖公和蠱門先祖曾想盡辦法,也無法毀去魔頭。”


    了空說到此處看著朱欽靈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然後對滕倪說:“衍聖公在信中告訴老衲,除去魔頭的關鍵,正是令公子,因此老衲才毫無保留將這段秘史告知。”


    滕倪聞言沉思片刻後又問道:“敢問大師,當年那位報恩方丈的功夫是何層次?”


    了空微微思量,答道:“報恩方丈武功雖比不上蠱門那位先祖,但其已將佛門絕技《如來神掌》練至頂層,在少林曆代高僧中武功也能排入前五。”


    朱欽靈聽到“如來神掌”四個字微微動容,不由又想起被關押在懺悔堂的法相。


    聽了空所言,修煉《如來神掌》的報恩方丈沒受魔氣侵襲,或許這套神功對天魔也有一定的克製作用,那法相日後將此功修煉大成,亦可成為除魔一大助力。


    滕倪則在心中暗自估量:少林曆史中武功最高之人自然是創派祖師達摩神僧,自達摩之下能在高手輩出的少林千年曆史中排入前五,可見其實力接近通神,若是在當世,也定能擠入巔峰高手。


    想到此處,滕倪不由生出一絲擔憂:以靈兒如今的實力,雖然修煉奇功《羲皇訣》,但畢竟功力尚弱,能否抵禦魔氣的侵蝕還屬未知,看來去尋找魔頭之前,先要使靈兒的武功提升至巔峰高手之列,才能確保萬全。


    了空見二人都陷入沉思,倒也覺得正常,略微等了片刻說道:“鎮魔失敗之後,蠱門先祖便告別報恩方丈,帶著魔頭一路西行,說是要尋一處無人之境徹底將魔頭封存,至於到底去了何處,少林內並無人知曉。”


    朱欽靈聽了空方丈隻知道蠱門先祖帶著魔頭西行,欲尋一處無人之境,心中頓感失望,天下之大,浩宇渺茫,看來尋找魔頭的事隻能往後推遲,畢竟如今的自己沒有絕對把握能出去凶名如此之盛的魔頭。


    再者,朱欽靈心中隱隱覺得天魔與異魔必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羲皇訣》能克製天魔或許與其傳自伏羲有關。


    如此推測,傳說中的三聖器對天魔應該同樣具有克製功效,去尋找魔頭之前,可先前往盜門找孫九爺借神農鼎一用,這樣才更有把握。


    在心中敲定尋魔之事後,朱欽靈便抱拳拜別了空,與滕倪回到自己的禪房住下。


    夜半時分,少林寺處在一片靜謐之中,隻能聽到一些夏蟲在叢林間鳴叫,除了打更守夜的僧人外,所有人都陷入夢鄉。


    就在萬籟俱寂之時,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幽靈般飄然躍入房頂,而後朝懺悔堂的方向前去,此人正是穿上夜行服的朱欽靈。


    告別了空方丈後,朱欽靈等人迅速回到禪房,欒鶯鶯早已在房內等候多時。


    作為一名出眾飛賊,欒鶯鶯在朱欽靈的授意下早已將少林寺的布局摸了個大概,本想與朱欽靈一同前去解救法相,但朱欽靈卻勸說自己留下房內靜候佳音。


    欒鶯鶯隻好作罷:她知道自己武功較弱,執意前去有可能會拖累二人,還是留在房中等待較為穩妥。


    滕倪知道朱欽靈此番前去是想先了解情況,待明日少林寺對法相公審時,再還法相一個公道,使其能夠大白於天下,因此也未跟隨,而是陪欒鶯鶯留在房內靜候。


    朱欽靈來到懺悔堂所在院落,略微查探後,便發現兩名持棍僧人正一處佛堂前打著瞌睡,此處靜無一人,唯獨這間佛堂前有兩名僧人看守,想必法相定是被關在其中。


    朱欽靈輕輕揭開房頂的瓦片,露出一孔縫隙向內張望,果然看到在佛祖雕像前的蒲團上正盤膝坐著一名渾身纏滿鐵鏈的俊美和尚,但憑這個背影,朱欽靈就確定此人定是法相無疑。


    輕輕掠過熟睡的兩名看守身邊,朱欽靈潛入佛堂,還沒等走到法相身邊,就聽對方輕輕開口說道:“你不應該來此處救我。”


    朱欽靈見法相的五感如此敏銳,就知其並無大礙,而後開口問道:“你怎知是我?”


    法相淒涼一笑,而後說道:“如今這天地之間,隻有三個人會冒險進入少林救我,其中一人遠在京師,坐上九五之位,自然不會知道這等江湖瑣事;還一人身上的體香,我閉著眼睛都能辨出。所以能來到此處救我的,自然隻有你——靈龍。”


    朱欽靈微微一笑,調侃道:“看來法相師傅思維清晰,並不像傳說中那般陷入瘋魔,還有得救。”


    法相苦笑一聲,說道:“我造下的罪業過多,死不足惜,隻是師門大仇未報,還要留此殘軀,你既然來了,就替我鬆開這鎖鏈,勒的我渾身酸痛。”


    朱欽靈聞言不禁一笑,知道法相見自己前來心中十分喜悅,才有閑心與自己閑侃,但仍裝作嚴肅地說道:“不可不可,我現在不能救你,否則就算你逃離少林,也要背負妖僧之名,還怎麽讓師門冤情昭雪?”


    法相一聽言之有理,便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那你先給我鬆綁,讓我活動活動筋骨,而後再給我綁上,這樣總行了吧?”


    朱欽靈連連搖頭,戲謔道:“還是不可。”


    法相無奈歎了口氣:“那你今日來到底所為何事?”


    朱欽靈並不急著回答,而是將右手搭在法相肩膀,向其體內輸送一股真氣,法相頓覺渾身輕鬆不少,露出一絲會心的微笑。


    朱欽靈這個時候才開口問道:“你可斷定凶手就在少林?”


    法相聞言麵色瞬間變得陰冷,咬牙道:“覺望、覺行、覺欲皆已被我手刃,他們並非元凶,元凶必定在了空和覺淨之間!”


    朱欽靈略微思量後又問道:“若是了空,你打算怎麽辦?”


    法相眼中寒意更甚:“無論元凶是誰,此仇必報!”


    朱欽靈知道法相心意已決,便點點頭說道:“明日公審我會與娘親、欒鶯鶯一同前去,你趁機揭穿凶手的真麵目,到時我會從中斡旋,先還你師門一個公道,而後再做計較。”


    法相點了點頭,眼眶微微有些濕潤,但隻是微微閉上眼睛,未言一詞。


    朱欽靈知道此行目的已經達到,便拍了拍法相的肩膀,而後又如同一道幽靈掠至房頂,幾個閃躍離去,留下佛堂外的兩名看守僧人依然在打著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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