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南郡,曾經連一個縣的大小都沒有。


    就像秦國受封時,隻是附庸,為周天子養馬,連諸侯都不是,其方圓不過五十裏。


    珠南這一名字被用來稱呼珠南郡中心時,這個小而貧瘠的土地,連一個悟道境修士都沒有,灰暗到雜草也不生的土地,甚至不比南郡強。


    讓珠南發展起來的,也是一位姓徐的將軍。


    而嚴格來算,這位姓徐的將軍,竟算是徐繁纓的祖先。


    將軍沒有準確的姓名流傳下來,但徐家的興盛,或是徐家曾經的興盛,確確實實要從這將軍說起。


    因此徐繁纓才會把長春會總會,放到珠南郡。


    此刻徐繁纓正看著麵前的族譜,緩緩笑道“大荒有魔族、人族、妖族,皆語相通、書相同,共以三皇五帝、蚩尤九黎為祖。


    祖宗之法,不可不守……”說著,徐繁纓便收起族譜,前往黃公堂。


    徐繁纓估計,張壽洪等人,也要來了。


    這時,張壽洪正一邊趕路,一邊向顧玉成介紹長春會的結構。


    “長春會共有三堂五部,或許,會長另設了其他部門。”張壽洪說完,又接著說道“不提那些捕風捉影得來的不確定事情,單單說三堂五部。


    其中三堂直隸於會長,分別是負責對各席位長老所在幫派的矛盾調解並施以刑罰的具問堂,對外宣傳、吸引人才並掌管財富的抱香堂,以及負責情報、各方麵武力的黃公堂。”


    “而三堂之下,便是五部。具問堂下有調節矛盾、監察各幫派的持符部,刑罰各幫派的持武部;


    抱香堂下,有負責吸引人才的陰元部,負責財富的陽元部。


    以及最後一個,情報組織——蜇龍部!


    這其中,另有一番講究,皆是隨時而變、隨勢而浮,待日後與你細細講明。”


    顧玉成再三歎服。


    這時,豐臣袖帶著張壽洪二人來到了珠南郡下的廬柳縣。


    顧玉成等人踏入廬柳縣。


    顧玉成想要發問,然恐言出有失,於是連忙扯了扯張壽洪衣袖。


    張壽洪連忙傳音詢問“怎麽了?”


    顧玉成於是發問“這廬柳縣似乎有些奇怪。”


    張壽洪頗為驚訝,略有歡快的傳音問道“奇怪?——你是覺察到什麽了嗎?”


    顧玉成點點頭,指著路上的男男女女“弟子雖然去過的地方雜亂,並且沒有長期定居,不能深刻了解、探知當地的情況,但是據弟子所知,任何一個地方,都不應該出現這麽多的男女結伴而行。


    並且,這一路上,我發現酒店、民舍、勾欄瓦舍眾多,幾乎沒有其他行業…就好像、好像……”


    張壽洪補充道“好像整個廬柳縣都是為歡愉享樂而建造的?”


    顧玉成猛然點頭。


    張壽洪頗為欣慰“你看得很清楚,這個縣,確實是為了享樂而建造的。傳聞齊雲海當年就是在這裏,遇到了他的妻子——溫在韞。”


    “當時溫在韞對齊雲海一見傾心,擦肩而過時,刻意將自己的秀絹遺落,齊雲海接著還物的借口,見到了麵容不俗的溫在韞。


    溫在韞特地送與齊雲海一枚刻著柳葉的扳指,齊雲海悟到柳通‘留’,故而贈與溫在韞一把印著荷花的扇子,溫在韞也明荷通‘合’。於是二人便在廬柳縣相伴多日,甚至私訂終


    身。


    後來,齊雲海平步青雲,溫家也順風得勢。這廬柳縣也就成了妖國第二個著名的伐柯求愛之地。”


    顧玉成疑惑問道“第一個呢?”


    張壽洪接著說道“早已破敗的玉枝穀。”


    不等顧玉成繼續發問,豐臣袖回頭令二人跟上,並帶著二人來到了一片柳樹林中。


    柳林垂青,通向遠方。


    柳外則是一條河,河上漂著幾隻船,因為無人乘舟的緣故,擺渡人也不露麵,隻放任小舟孤零零地飄著。


    顧玉成看著普普通通、清清明明的河水,疑惑不解地問道“這河水並無玄機,修煉之人,又怎麽會憑舟而遊?”


    豐臣袖此時卻不再在意顧玉成,隻是在遠望並找尋著什麽。


    張壽洪則解釋道“此處柳林傳聞是齊雲海親手所栽,故而有許多男女結伴而來,想要得到一份好姻緣。——這河水雖是尋常,但船夫的要價可不尋常。”


    顧玉成一愣“什麽道理?”


    張壽洪笑道“每月來此相聚的男女從四方而來,有知根知底者,也有萍水相逢者,更多的是相識未久。


    這時男方若欲彰顯自己的地位、身份,則可求舟於河。”


    “這些小舟隻供船夫休憩,根本不是渡河之用。


    若喚醒了船夫,則必須乘舟入河。在此河而行的舴艋小舟,若要乘,則需一千上品靈玉。舴艋舟隻能在這小河而行。


    若是要至百裏外上遊的大湖澤,則隻能乘艨艟戰船,要五千上品靈玉。


    而艨艟之船,在那大湖上,又過於渺小。這時就會可以選擇大舶船,大舶船周圍會圍繞十二個小艨艟之船。——這一套,要五萬上品靈玉。且不包括任何服務與消費。”張壽洪淡淡解釋。


    顧玉成聞言牙酸“這賣的根本不是渡河擺渡的勞累錢。買它的人,買的也全是個侈靡的氛圍與眾星捧月的快感。”


    張壽洪點點頭“卻不知為何要將我等領到這裏…”


    這時,豐臣袖運用著持符部獨有的功法,終於在一處柳樹上看到了持符部的印記,頗為欣喜,轉頭對二人說道“且隨我來。”


    張壽洪二人連忙跟上。


    三人順河而行,很快便在下遊看到一處壞了的船。


    豐臣袖上前,左腳輕點在河麵,迅速收回後,衝著破船處喊道“抱問好漢!我等迷途!不知出路,具向何方?”


    這一段話,看似問路。卻有些奇怪。


    第一句怪在“抱問”二字,後麵的怪在“具向”二字。


    但若調換其字,便是“抱香”、“具問”。


    非徐氏公會三堂五部之人,不知其意。


    並且由於經過掩飾,一般人聽了,也隻會覺得奇怪罷了。


    絕窺探不出什麽來。


    那破船上立刻來了走出一名高瘦修士,上下打量豐臣袖,對豐臣袖喊道“老漢蜇龍,願為好漢引路。”


    蜇龍,蜇龍部也。


    豐臣袖聞言笑起來,率先邁出左腳走出去。


    張壽洪也囑咐顧玉成先邁左腳。


    三人很快來到破船上。


    高瘦修士上下打量看一眼張壽洪,看一眼顧玉成,點點頭,沒說話。


    一擺手整個破船便修複如常,飛快地衝流而下。


    很快,三人便順著舴艋舟衝到河水末流。


    末流處,竟是一座拱門般的山。


    山有大口,滿是陰暗。


    張壽洪微微皺眉,想開口詢問這是怎麽回事,但最後止住了嘴。


    那瘦高修士冷冷看了一眼豐臣袖,問道“好漢,船費?”


    豐臣袖連忙取出持符部的白色蟬狀信物,遞與瘦高修士。


    瘦高修士接過後,點點頭,直接離開。


    豐臣袖則帶著張壽洪等人走去山中。


    山口最初很寬闊高大,容納一支百人隊伍富富有餘,然而越是向前,便越縮窄,最後竟逼仄起來。


    漫無邊際的黑暗,靈力與氣的運轉都越來越滯緩。


    張壽洪、顧玉成越發覺得沉悶。


    此時自稱蜇龍的老漢已經走遠,卻不是順流而回,反倒走向山門側。


    仗著修為行進數裏,憑借蜇龍部獨有的功法,瘦高修士看到了一處標記。


    修士落下去,運轉體內靈力與氣,激活陣法,那陣法點亮後,修士取出白蟬,放入陣法。


    須臾間,白蟬便被吞噬。


    而當白蟬被吞噬的那一刻,張壽洪三人竟直接從越發狹窄的空間脫身而出。


    三人並不知道,是這瘦高修士打開的陣法。


    就像這瘦高修士並不知道,他一直以為將各部信物呈送給徐會長的陣法,其實是山門內陣法的開關。


    蜇龍部的修士,甚至不知道這些信物都是哪個部門。


    他們隻以為,眼前這將信物吞噬的陣法,能用來檢驗信物真實與否。


    張壽洪三人一走出空間內,才驚覺自己是從陣法內走了出來。


    而三人一走出來,便看到四野繁盛的草木。


    順著草木中的小徑,張壽洪等人很快在隱約間,看到了一處村莊。


    這時張壽洪頗為驚訝地歎道“會長竟又開拓一條入會之路?”


    豐臣袖一愣,隨即笑笑“不清楚,會長大人豈是我們能探測、窺視的?——或許這條路已存在很久了呢?”


    張壽洪聞言,心微跳,眼神幾閃,隨後麵色不變的笑道“也是。”


    顧玉成對二人的對話頗為不解,想要開口,最後還是以傳音詢問張壽洪。


    “師父,為什麽你們二人的對話,都透露出對長春會的不了解?您不是來過長春會總部嗎?”顧玉成問道。


    張壽洪笑了笑,也是回音說道“江湖幫派,有規有矩。而長春會,匯聚了各幫各派,也要有它的規矩。”


    “為了防止三堂五部、各幫各派相互朋黨勾結、報團為禍,因此長春會要求——有縱無橫。


    即三堂五部、各幫各派,他們隻許了解自家師承,不許打探其他堂、部信息,也不許了解其他幫派消息。”張壽洪解釋後歎道“這既是保護各幫各派的私密,也是徐會長在集權……不過,這個規矩由來已久,因此徐會長也隻是順勢為之。”


    顧玉成聞言大為感歎。


    有縱無橫。


    隻許縱向傳承,不許橫向交接,確實妙得很啊!


    張壽洪繼續傳音解釋道“所以,我對長春會的具體情況,其實也不是非常了解。


    至於豐臣袖,他也不了解。他了解的,隻有持符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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