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波尋跑過去拉住她的手,洛桑將他的手,與尋格納的手握在一起,虛弱道:“他是你的兒子,是我們的孩子。”


    尋格納難以置信看著自己的母親,瞳孔裏閃過驚訝與惶恐。


    這個人怎麽會是他的父親?


    洛桑卻對他點點頭,“對不起,阿納,是阿娘騙了你。可阿娘若不這樣說,你根本活不下來。”


    短短幾句話,便道盡了無數的辛酸。


    一個嬌弱的小女子,懷著別人的孩子,要遇到怎樣的危險,才能做出這種選擇,保全他的性命。


    尋格納不敢接話,卻死死看著母親。


    安波尋也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似乎明白了什麽。


    無憂說他有個兒子,他隻當是個笑話,如今看,這都是真的。


    她還是愛他的,他生下孩子,又甘心為自己擋劍,可為什麽,她不願意嫁給自己。


    洛桑苦笑:“老國主把我們抓回去的那一天,二皇子就對我下了咒,我若是對你說實話,跟你在一起,你就會萬劫不複,死於非命。我也不想相信,可我見識過他的巫術,他雖身有殘疾,可手段卻是歹毒的,我不敢拿你的命冒險,一點也不敢。”


    這麽些年,她隻能忍耐。後來因為孩子,更是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南詔皇室的詛咒有多厲害,她是真的親眼見過,所以她害怕,無論安波尋怎麽強求,她就是不願意點頭與他在一起,甚至連實話都不敢說。


    尋格納聽到此處,心裏的憤怒跟痛苦全都變成了無力。


    而安波尋抱著他心愛的女子,心中隻有愧疚。


    原來她的痛苦,他一直都不知曉。還覺得她變心愚蠢,守著荒唐的禮教,不敢與自己廝守。


    “你別怕,我有佛骨,我能治好你,我們可以在一起的。我帶你走,遠離這個鬼地方,我帶你去中原,去看你母親的故鄉,好不好。”


    洛桑搖頭:“來不及了,你知道的。我隻是希望你明白,有些事,該放下就得放下,否則隻會讓自己絕望。”


    “不,我做不到。”安波尋不願意,他經營多年,怎麽甘心真的放手。


    可洛桑緊緊抓住他的手,哀求他,“就算是為了我,你也放下這份執念。佛家不是說,我們要修來世,今生這緣分斷了,可若有來世,我還願意嫁給你,你可願意娶我?”


    “願意,願意,輪回多少次,我都願意娶我的小公主。”


    安波尋隻想留住她,奈何洛桑已經累了,不想再繼續。


    “那你把瘟神渡化了吧,我知道你可以的,不要因為我們,讓它跑出去,禍害世人,那樣的話,我會下地獄的。安郎,我害怕。”


    安波尋點頭,看著心愛的人在懷裏咽氣。魂魄如點點熒光,在空中消散。


    瘟神瘋狂的撞擊地宮結界,妄圖逃離出去,他撞擊的力道讓地宮開始危險重重,眼看就要坍塌,安波尋終於將洛桑交給尋格納。


    他走到木芳顏跟前,割破自己的掌心,拿出一塊黃色的透明晶體給她。


    “用它來渡化吧,我知道你可以。”


    木芳顏知道,這就是他的佛骨了。


    她接過那東西,放在掌心裏,念起祖父給她的天雷咒。


    手掌心的符咒顯現出來,朝著瘟神的血珠一擊,原本要逃出去的瘟神,立刻驚慌的亂竄,然而木芳顏加快速度,硬是逼的瘟神無路可逃。


    驚慌之下,看見香爐裏有一小孔,似乎發著亮光,竟鑽到了她的香爐裏。


    木芳顏借著安波尋的佛骨,誘騙了瘟神,他一進去,木芳顏就蓋上蓋子。


    安波尋也坐下來,開始念誦佛經。


    地宮裏響起密密麻麻又十分緊促的經文聲,尋格納抱著自己的母親,耳畔聽著二人超度的經文,麻木地靠在牆上。


    原來自己費盡心機想要出掉的人,卻是自己的父親,可母親為什麽從來不說?


    想了想,隻有一種可能,就是他可恨的父親,在暗中作梗。


    小時候,尋格納覺得二皇子對自己太嚴厲,甚至有些殘忍,但他一直以為,那是父親為了鍛煉他,哪怕對他下蠱,也沒有反抗過。


    如今看,都是謊言,好多次,二皇子分明是想要殺了自己的,甚至逼迫自己親手殺害自己的父親,二皇子就是個瘋子。


    尋格納抱著他的母親,道:“阿娘,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好過。你安心的去,我一定會給你報仇的。”


    隨著一道金光在香爐裏閃現,原本還到處亂撞的瘟神,竟是平息下來。


    木芳顏不確定自己是否成功,大皇子卻打開蓋子,將佛骨取出,重新吞了下去。


    “莫慌,若它沒有消失,我會用餘生去渡化他。”


    木芳顏看著他,他的麵相不再神鬼難測,反而多了幾分慈善。


    這或許,便是洛桑公主當初愛上的那個模樣。


    無憂大師看著褪去烏雲,再次晴朗的天空,微微笑了一下,但隨即又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他走到側殿門口,小沙彌不解。“師傅,我們這是在看什麽?”


    話音剛落,入口的門打開了,大皇子抱著洛桑走出來,身後跟著尋格納,還有木芳顏他們。


    侍衛們抬著大祭司的屍體,準備將其火化,曼薩瘋瘋癲癲的,被人扛了出來。


    樂平的屍體是被趙笙抱出來的,木芳顏看見無憂大師,一時間也是感慨萬千。


    無憂叫住要走開的大皇子:“她既答應你修來世,那定是有來世的。你們的緣分,會延續下去。”


    大皇子看了他一眼,微微點頭,抱著人走了。


    木芳顏看著無憂大師:“您是不是什麽都知道?”


    無憂大師搖了搖頭:“哪有人什麽都能知道,便是你祖父,玄門道術修煉的登峰造極,也有算不到的變數。而老衲,更是一個隻看得見問題,卻解不了題的凡人而已。”


    看得見,卻改變不了,會比無知更痛苦吧。


    木芳顏不再說話,帶著宋道雋等人離開了。


    宋道雋醒來之後很生氣,不肯搭理木芳顏。


    木芳顏死乞白賴鑽他懷裏,哀傷道:“幸好咱們成親了,要是我們像洛桑公主與大皇子一樣,有情人不能相愛相守,我真是會瘋掉的。”


    宋道雋原本還生氣,聽她這麽說,心一下就軟了。“胡言什麽,我們哪裏一樣,你注定是要嫁給我的,誰也不能分開我們。”


    “那要是真分開,你願意來世等我嗎?”


    宋道雋不說話,卻是低頭就親吻她。這些不可能的事,他才不準她說。


    不管是現在還是來世,她都得是他的妻子才行。任何人想要分開他們,都是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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