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過了過了,小周……”列車長有些聽不下去了,趕緊站出來打圓場。


    “過什麽過?這些刁民就是這樣,給他三分顏色就敢開染坊,沒必要給什麽好臉。”周劼滿不在乎地擺擺手,繼續衝著何寰宇嚷道,“快點的,別逼老子親自動手。”


    “你程序不合法,我不會主動配合的。”何寰宇搖搖頭,“當然,如果你要暴力執法濫用職權強行非法搜身我也不會反抗,但我保留追究你侵權責任的權利。”


    “嘿,你這小丶逼崽子,還跟老子講起法律來了。就你懂法是吧?”周劼揚起手,下意識地就要扇,卻被一旁的列車長攔住了。


    “小周,注意點影響。”列車長眼神環繞了一周,重點在幾個掏出手機和mp4拍照的人身上頓了頓。


    本來列車長有心不想摻和,畢竟這個周劼從來就沒給過自己麵子,他也懶得管這個周劼自己去作死的。


    但是眼下明顯這個振振有詞的少年不是一般人,幾句話就把周劼的行為定性為暴力執法,濫用職權,侵犯人權,再加上周圍一堆看熱鬧的拍照的。


    這要是出了事,他這個列車長也跑不掉。


    列車長說完湊近周劼耳朵小聲道,“下了車你愛怎麽鬧我不管,在車上你就給我收斂著點。”


    說完,列車長衝著何寰宇擠出一個微笑勸誡道,“這位同學,小周脾氣不好,性子衝,你別往心裏去。


    “而且你誤會了,我們並不是說懷疑你偷了錢,就是例行檢查。


    “再說了,俗話說身正不怕影子斜,又不是做賊心虛,有什麽不能看的?你說是不是?”


    “您這話邏輯不對哦。”何寰宇搖搖頭,“第一,您說例行檢查,那麽循的是哪個例?


    “第二,即便是檢查為什麽僅僅隻查我一個人?


    “第三,不是什麽做賊心虛不心虛,人格尊嚴不受侵犯是我受憲法保護的基本人身權利,我有權拒絕非法搜查。


    “第四,退一萬步講,即便是在我身上找出了錢,你又怎麽確定它不是我自己的呢?”


    說著何寰宇又從口袋裏掏出自己的諾基亞5300,“你看,我這還有個手機,按你的邏輯我這是不是也不是我自己的而是偷的呢?”


    “你這……”列車長本來還想說著什麽,卻看著那款諾基亞5300怔住了。


    他認識這款手機,自己家的小兒子剛上大學,一直念念著想要這款手機。


    當時他和自家兒子一起在網上看的發布會,價格大概在2500左右,這不是最關鍵的。


    最關鍵的是這款手機目前在國內暫時還沒有上市,隻能托人從國外買了帶回來。


    “怎麽?您認識它?”何寰宇注意到列車長的目光,笑著說,“還是說您認為這款諾基亞5300也是我偷來的?”


    果然是諾基亞5300!列車長心裏一動,這就很說明身份了。


    一個十四五歲的學生,能用的起幾千塊錢的手機,說明家裏肯定不缺錢。


    能買的到國內沒有的手機,說明家裏至少有著一定的關係。


    再加上之前那種知法懂法不卑不亢有理有據有節的表現,至少不會是普通家庭能培養出來的孩子。


    “小周,你看……”列車長回過頭又想和周劼說著什麽,卻不料被周劼打斷,一臉發現了什麽似得說道,“等等,你剛才說那話的意思是錢在你身上對吧?”


    “你這話不對。”何寰宇搖頭,他如何發現不了周劼話裏的陷阱,“我的意思是說我身上有錢,是我自己的錢。並不是說他許弋的錢在我身上。”


    “你自己的?多少錢?別告訴我正好是兩萬多哦?你一個學生崽子隨身帶幾萬塊錢?糊弄鬼呢?”周劼不屑道,“撒謊也不撒的認真點。”


    “我隨身帶著多少錢出門,那是我的事。如果你說沒見過,我隻能說‘夏蟲不可以語冰’。”何寰宇說著心下略微算了下,又點點頭道,“不過我身上好像真的是有兩萬多塊哦。”


    他老爹何啟昌給了他五萬,除開給肖奈的那兩萬,再加上這些天七七八八花的大概四五千塊錢,應該還剩下兩萬四五千左右。


    “你看,他都承認了。”周劼仿佛抓住了什麽把柄,一臉興奮地對列車長說。


    “小周,別急,問清楚。”列車長有點頭痛。


    是的,他已經看出來了何寰宇是故意這麽說的,或許真的有這筆錢,但那錢也多半是人家自己的。


    “還問啥啊,人都承認了。我說列車長你不會真相信他身上兩萬多塊錢是他自己的吧?你當他是什麽人啊?”周劼一臉不屑地說著,完了還故意回頭衝著何寰宇問,“喂,怎麽你這小丶逼崽子還是什麽大人物不成?”


    “你問我嗎?我是社會主義接班人啊~”何寰宇笑。


    “操,耍老子!”周劼再蠢也意識到這會何寰宇在消遣自己,登時火冒三丈,一把扯過何寰宇的衣服。


    嘶拉一聲,如同德芙一般絲滑的衣服拉鏈被扯開,露出了裏麵的何寰宇兜著的皮包,還有從那沒拉嚴實的皮包拉鏈口裏露出的一疊紅色鈔票的邊邊。


    “你看,人贓並獲!”饒是周劼眼尖,立馬飛快地搶過那個皮包,把裏麵的錢掏出來在眾人麵前抖著。


    “你要不要數數這裏有多少?”何寰宇毫不在意,仍然還是笑。


    “這還用數嗎?肯定是兩萬一唄。”周劼嘴上不屑,手下卻是認真數了起來,“一萬,兩萬,兩萬一、兩萬二、兩萬三、兩萬四……”


    “怎麽樣?數完了嗎?”何寰宇笑著問,“多少?”


    “兩萬四千五……”周劼下意識回答,看到何寰宇臉上的笑卻登時又怒道,“那又怎樣,指不定這多的幾千塊是你在別的地方偷的呢……”


    “過了過了,小周過了……”列車長實在看不下去了,站出來打圓場,“這位同學不好意思啊,都是誤會。小周這邊的問題我會如實跟他上級反映的。”


    “我這倒是沒多大問題,說清楚了就沒什麽大事了。”對於列車長,何寰宇自然就沒有那麽大意見了。


    笑著客套了句然後指了下許弋說,“但是許弋的錢丟了還是要想辦法找回來的。畢竟兩萬多塊也不是個小數目,這是他打算做生意的本錢。”


    是的,何寰宇本來就隻是想報警幫許弋找回丟失的錢,壓根沒想到事情會鬧成這樣。


    真的有夠無語的。


    “這我們自當會盡力,之前接到你報案的時候我們就已經通知站裏了。但是同學你也應該知道,鐵路環境比較複雜。區間停靠車站多,再加上各個車站人流量又大,所以偵查並不一定會有太大成效。”


    列車長聞言也是苦笑了一下,實事求是道,“我們隻能說盡全力配合鐵路公安機關。”


    的確,客觀原因很多。


    最重要的是2006年的火車票還沒有實施實名製。


    這就導致很多人一下車就沒法追查,給案件偵破帶來了極大的阻力。


    想想十幾年後,車票實名,網吧實名,酒店實名,天網攝像頭遍布大街小巷,輸入身份證號甚至可以在公安後台信息庫把你的生活軌跡全部查個底掉。


    或許有人說,這樣完全沒了隱私。


    可是換來的不正是更加安穩的社會環境嗎?


    隻要相關工作人員不違規使用和泄露信息,那麽國家多掌握一些個人信息何寰宇覺得其實也並無不可。


    畢竟在國家利益麵前,個人利益“微不足道”。


    “不是,列車長你還在和他說什麽呢?”周劼見沒人理他,這會更加生氣了,“就是他偷的,錢都找到了啊!”


    “夠了,小周!”列車長也不免有些生氣了,“你不要忘了,案子還是這位同學他親自報的。”


    是的,這時列車長也想起來了,何寰宇才是報案人啊,要是人家是小偷人還不趕緊下車開溜,吃了沒事還跑來報案抓自己?都怪小周這個沒腦子的,瞎搞!


    “是他報的案又怎樣?就不能賊喊捉賊嗎?”周劼此時已經失去理智了。


    正巧這時車輛到了洪城站,感覺自己失了麵子的周劼從背後摸出一副手銬,一把拽過何寰宇的雙手,蠻橫地將其拷上,“走,跟我到局子裏去,我有的是法子讓你說。”


    說完又是一瞪許弋,“你也收拾好東西跟我一起去,配合我們調查。”


    “欸,小周!”列車長還欲再攔,但周劼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已然一手拎著皮包,一手推著被拷著雙手的何寰宇下了車。


    周劼一下車,圍觀的群眾就“嘩”得一聲議論開來了,


    “警察了不起啊?就可以亂抓人拉?”


    “不好說欸,你看哪家小孩子隨身帶那麽多錢……”


    “那多出的幾千塊錢是怎麽回事啊?一天隨便就能偷幾萬?那我還上什麽班哦?我也去當小偷好了哇……”


    ……


    “唉……”


    看了眼周圍“眾說紛紜”的吃瓜群眾,列車長頹然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走回他的列車長辦公席準備把這事情的來龍去脈寫成報告。


    當然報告中少不了一些諸如“不聽勸阻”、“一意孤行”此類的詞要冠在周劼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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