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下意識喊道:“將軍小心!”下一刻卻不由的也愣住了。


    婦孺怪物像是飽含著巨大的痛苦,空洞無神的眼睛卻又讓人感覺她在盯著自己。沈長魚這一刻握劍的手竟在發抖,整個人承受著莫大的痛苦,雙眼猩紅。用力的握緊了長劍,額頭青筋暴起,“啊!”怒喊出聲。


    下一刻斬去了那婦孺怪物的頭顱,鮮血濺在了沈長魚的臉上身上。婦孺怪物的頭顱滾落在地,停在了沈禾的腳邊。


    “將軍……”沈禾喃喃的出聲,這一刻他竟不知能說些什麽。


    沈長魚捂著心口大口大口的喘氣,眼神格外淩厲,“沈禾!殺了他們!”


    沈禾眼角有些濕潤,此刻的自己竟然像個女人一樣多愁善感,優柔寡斷。沈禾用力擦了下眼睛,“屬下明白!”眼中的光澤到真有些像沈長魚了。


    沈長魚從一個嬌弱的大小姐都能蛻變成一名統領千軍萬馬的大將軍,自己一個大男人又怎能輸給了將軍!


    “將軍,讓屬下出去阻止她!即使那些陽城的人變成了不倫不類的怪物,可骨子裏倒也是真正的人。她竟然能下得去殺手!”趙將軍的副將看著這一切對著趙簡易不忿的說著。若不是趙簡易壓著定然就要衝出去了。


    趙簡易一巴掌拍向了趙副將的腦袋,“你他娘的懂什麽?你要是能有沈家小娘子一半厲害倒也不至於還讓我操心!”


    趙副將一臉不甘,卻還是認真的盯著他們二人,“將軍,那我們什麽時候出去?在這麽下去他們二人就危險了。”


    趙簡易瞪了眼副將,“待會兒你出去便罷。”


    沈長魚眼見發了信號彈卻遲遲不見來人,心中越發的覺得憶柏那邊可能出了什麽事。


    沈長魚扯著嗓子吼道:“沈禾!隨我殺出去!”


    沈禾倒也真的耐得住,絲毫不落後沈長魚,一身的血性,“是!”


    趙簡易麵色沉靜的可怕,起身招手,“上!”


    “救出沈將軍!”副將大吼一聲。


    突然衝出的一群人沈長魚倒也冷靜,拉著沈禾在一旁輕聲地說著,“他們八成是趙將軍的人,屆時你切莫要多說,畢竟我們還不知道這趙將軍的品行如何。”


    沈禾麵色凝重的點頭,“可憶柏那邊屬下擔心……”


    沈長魚麵色陰沉,“待出了陽城後,隨我一同去找。”


    副將這一群人護著沈長魚二人快速的離開了陽城,將城門緊閉才算安全。


    沈長魚受了些傷倒也撐得住,將麵巾扯下。抱拳一禮,“多謝諸位出手相助。”


    副將見到這沈長魚的正臉,才發現她真的比他見過的所有女人都要漂亮。心中卻無任何邪念,依舊板著一張臉,“沈將軍客氣,我們是趙將軍麾下的,在下趙厲。”


    沈長魚回一禮,“不知趙將軍現如今在何處?”


    趙厲不動聲色的朝遠處看了眼,隨即正色道,“將軍他在漠城。”


    沈長魚點頭並未懷疑,“趙厲將軍,本將的下屬可能是出了事,要先回營地。”


    趙厲正色,“我帶人隨沈將軍一同前去,這邊我熟悉。”


    沈長魚並未多說,“多謝!”


    待沈長魚回到了他們紮營的地方時,這些將士的麵上皆是悲痛。見到了沈長魚回來,喊了聲,“沈將軍。”


    沈長魚眉心一跳,加快了步伐回到帳中就看見莫賀正在和渾身都裹著紗布的沈廷說話,見到沈長魚皆是恭敬的一禮,“將軍。”


    莫賀見到沈長魚渾身是血的模樣格外擔憂,“將軍那邊可是出事了?”


    沈長魚擺手,心中隱隱不安,“憶柏在哪裏?出什麽事了?”


    沈廷聽聞突然跪了下來,腦袋重重的磕在地上,“屬下有負將軍囑托!憶柏他……憶柏他死了……”


    沈長魚手中的長劍掉落在地,神情鬆懈了一刻,卻又突然變得凶狠,“怎麽回事?”


    沒來得及聽沈廷的回答便突然衝了出去,抓著一個將士的衣領,神色凶煞,“憶柏在哪?”


    小兵被嚇了一大跳,連忙指著一處帳篷,“憶,憶柏將軍被安置在那裏了。”


    沈長魚鬆了手,小兵連忙站好,不敢說話。


    沈長魚隻覺得步子格外的沉重,這條路怎如此漫長……


    眾人隨之進來便看見沈長魚站在憶柏的屍體前一動不動,麵色沉靜可怕。


    沈長魚認真又執拗的看著憶柏,憶柏死的很淒慘,手被砍斷了一隻,全身多處骨折。


    沈長魚聲音中有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怎麽會這樣?”


    沈廷擦了把眼淚眼中滿是怨恨,“我們在隔離士兵的時候突然遭遇埋伏,憶柏帶人斷後,一人硬生生的拖住了匈奴。憶柏被他們淩辱,我們,我們再回去的時候憶柏被馬匹踐踏在身下,斷臂早已成了一攤肉泥。憶柏到死都握著這個木簪。”說罷沈廷從懷中拿出包好的木簪遞給沈長魚。


    木簪看不出特別隻是被保管的很好,沒有沾染上血汙。


    趙副將也是不忍直視這一幕,輕聲歎息,“想來這木簪定是極其重要之物,可是憶柏將軍心上人送的?”


    他們趙家軍不知道木簪,他們沈家軍可都是見過這木簪是沈長魚之前一直戴著的。


    沈長魚接過木簪插回發髻中,聲音卻靜的讓人覺得不安,“將憶柏火化,送回沈家葬了。”


    趙厲見沈長魚將發簪拿走神情一愣,看了眼死去的憶柏又看了眼沈長魚,不由的暗自歎息。


    沈廷瞪大了眼睛,“將軍!我們要替憶柏報仇啊!”


    沈長魚撇了他一眼加重了語氣,“可要我在說一遍?”


    一旁的沈禾一把拉住沈廷,連忙對著沈長魚說道:“將軍,這事情交給屬下來辦吧。”


    沈長魚淡淡的點頭,“趙厲將軍,可否請趙將軍一敘?”


    趙厲覺得這氣氛甚是難受,連忙點頭附和,“沈將軍請。”


    待他們走後,沈廷不甘的問道:“剛剛為什麽拉著我?”


    沈禾扶額,滿是無奈,“你真當將軍不難受嗎?憶柏可是將軍帶大的,將軍對憶柏的感情怎會比你少?隻是將軍她是統帥,大將軍她肩負的責任不允許她示弱!沈廷,你可明白了?”


    沈廷咬牙,滿眼的不甘憤恨,“我知道,隻是憶柏他,他怎麽就愛上了將軍呢!他明明知道將軍……”


    “夠了!別說了!”沈禾眼神格外淩厲。


    沈廷也自知失言,看了眼憶柏的屍體隻覺得惋惜。


    陽城距離漠城並不遠,眾人快馬加鞭不出兩個時辰便到了漠城。漠城並不繁華,卻是邊境的第一道防線。


    “趙將軍。”沈長魚對著趙簡易抱拳一禮。


    趙簡易連忙熱切的扶起沈長魚,如同和藹的長輩一般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論輩分應當喊老夫一聲趙伯伯。”


    沈長魚此刻收斂的神情,麵上一板一眼的應聲“趙將軍你我皆為二軍統帥還是稱一聲趙將軍才合規矩。”


    趙簡易看著沈長魚這死心眼的模樣倒是沒說什麽,也沒有麵露不悅的神情依舊笑嗬嗬的,顯然老狐狸一個,“那沈將軍這麽急可是因為皇上的口諭?”


    沈長魚點頭,“聖上命我與趙將軍一同擊退匈奴與坦靼人。不過如今卻是要先解決這瘟疫,如此恐怖一旦擴散將萬劫不複。”


    趙簡易收起笑容讚同的點頭,下意識的摸著腰上的長劍,“這瘟疫也不知是什麽由頭竟如此恐怖,現如今還為找到解決的辦法。”


    沈長魚輕敲著桌麵,麵上卻沒有任何表情,說出的話卻是駭人聽聞,“我決定將陽城燒了。”


    趙簡易一頓,眼中染著震驚,隨即暴怒“荒唐!陽城還有那麽多百姓,這實在是有違常理!會遭天下人討伐的!”


    沈長魚站起身來眼中有著痛恨,“趙將軍自然比我清楚的很,為什麽那些染了瘟疫的人不會出陽城,即使行動卻也隻是在陽城周邊幾裏。這明明,明明像是在逼我們做出一個決定!”


    趙簡易沒想到會被沈長魚發現,“即便如此,可陽城裏頭那些也皆是生命,你這番所作所為會遭天下人所不容,你此生便是千古罪人!你可明白?”


    沈長魚並沒有因此而打退堂鼓,“趙將軍可有想過這陽城的場景要是讓世人知道,那他們該如何自處?陽城本是一座繁華的城池,雖不及京中卻也是大漠難得的繁華景勝。這場瘟疫來的突然,陽城早已是一座死城,與其讓他們如此不人不鬼的活著受到世人的譴責厭惡,倒不如讓他們真正的死去!好讓在世人眼中他們依然是他們。”


    趙簡易一拍桌子,猛的站起身來,“不行!老夫會想辦法救治陽城的百姓,老夫不會放棄他們的!你這番所作所為定會給自己帶來災禍!你可想過你身後的沈家?”


    沈長魚毫不示弱的看著趙簡易,“趙將軍,您要如何救?將他們一輩子都關在一座死城?要是瘟疫擴散出去了將軍該如何?這陽城到底還有沒有救您心裏清楚。這千古罪名我來背,不會牽連上將軍的。沈家自然也有明哲保身的辦法。”


    趙簡易攔住沈長魚,眼神淩厲,渾身迫人的氣勢。“沈長魚!你怎可以如此天真!這罪名你如何背的起?你可知陽城有多少人染了這可怕的瘟疫變成了怪物?上萬百姓!上至八十老婦,下至繈褓孩童!你說殺就殺,你可知這些怪物曾經也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老子怕的是那罵名嗎?”


    沈長魚眼神莫名讓人覺得壓抑,明明也隻是個半大女子渾身那魄人的氣勢與之趙簡易不遑多讓。


    趙簡易歎息不由的放緩的語氣,“長魚,此事並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陽城一定還會有救的……老夫已在邊境鎮守數十年載,這裏的一草一木我皆是熟悉的很,陽城如此繁華如今卻也變成了一座死城。此事萬萬不可讓天下人知道的。無論是出於何種原因你萬不可對陽城下手,不然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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