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拓眼睛全紅,非常痛苦吐了一次,黑諾扶住他上半身不要吐到被子、毯子上。然後高壯的孟拓就靠在黑諾身上一直哭。老二平時看著挺粗曠的北方漢子,說話永遠大嗓門,就象水滸裏那些英雄好漢一樣,怎麽喝了酒哭得小姑娘一樣,黑諾心想著等大家酒醒了,把他們的酒態全亮出來,看他們還記得這糗事不。


    孟拓無力抬頭,悶悶地聲音,黑諾慢慢聽出原委了。這是一個傷心人,恐怕是刻意喝多的呢,以求發泄吧。孟拓在高中有女朋友的,兩人第一年都沒有考上,今年孟拓考上,那女孩又落榜了。家裏為了給她解決工作,介紹了郵電局小領導的孩子,所以本約定的情比金堅,四年守望,連四個月都沒有到就隨著一封信結束了。黑諾同情他,也不管人家神智不清、發傻地安慰著一個喝多了的失戀者。


    等孟拓口齒不清,眼睛睜不開,黑諾去找老六,二人把他抬回去。然後黑諾又拿笤帚來把嘔吐清掃幹淨。看看時間,過了1點了,爬到空出來的上鋪去睡,3點多就被去廁所的吵起來,那些祖宗腳步踉蹌,磕磕碰碰。早上不是對門來砸門,全寢室都起不來,早操考勤全部缺席,黑諾也是錯過了早飯,急忙往教室跑。三人請假,繼續睡覺。


    整整一天,黑諾上課都沒精神,眼皮子直打架。星期一又是課最滿,上、下午各兩節,所以晚上他在圖書館把當天的高等數學作業一寫完,就收拾包回去睡覺了。(不要懷疑,他是海商法,這專業就是開了高等數學,因為我是理科,不是特別明白,聽說高等數學分為高數一、高數二,其中有一個是比較簡單一點的,專為文科用。)那一晚,333寢9點不到,就已經一片寂靜了。


    次日緩過來的眾人都回魂了,老六開始秋後算帳,眾人不旦要把他損失的財產補回,還要額外得多付利息:本來說請他看周末通宵電影,大學裏最流行的,一到周末電影院就來派發傳單,都是有名氣的經典電影,一般是5部片子10元。鑒於老六周末都要回家,換為這5天的晚飯由他們負責了,看電影就讓給另外一位勤苦者,黑諾。


    學生黨校在每星期三和五晚上7點有例會,他在學習部的例會前,劉欣問他是不是喝酒鬧事了,黑諾奇怪她怎麽會知道。隻簡單說班級集體活動,大家都沒怎麽喝過酒,所以有個別稍微喝一點就難受吐了走不動的,自己並沒有喝酒。劉欣告訴他,學校對大一還是很注意抓紀律的,而且黨校的人一般都是各院看重的,要他注意自己一言一行,大一是很重要的。


    黑諾和石浩在水房洗臉的時候,石浩隨口說大學裏消息傳太快了,他的部長今天問他喝酒的事了。黑諾急忙告訴他在黨校也被問了,問石浩是不是已經很多人知道了。石浩說好象黑諾還沒有回來的時候,別的學院輔導員看見了在樓梯上的那些醉鬼。當時還問石浩他們話,老六脾氣正不好呢,也不知道是導員啊,回了一句:“你管呢!”


    黑諾擔心事情這樣傳下去不太好,石浩說反正也沒有他的事,頂多就是喝多那幾個被導員抓去挨批評吧。誰想星期四的晚飯時,對門一男生來了,說自己剛從導員那回來,導員要黑諾去他辦公室。男生說是關於喝酒的事情,一個寢室找一個,兩女生寢室去的都否認了曾經出去喝酒,自己剛才也是說不知道,自己寢室沒有這回事。大家問那男生:導員什麽態度?男生說好象也沒什麽嚴重的,就隨便問問,說不知道就讓回來了。


    聽男生這樣說,前三個寢室就好象都過關了,大家也都笑對黑諾:“老五,你也給我們挺住,別當普誌高啊。”


    “五哥,把他們都賣了,折騰咱們一夜沒睡,還有臉喊。”老六回罵。


    導員先是和黑諾聊的學習和在黨校的活動,又聊到大學生活的感受,他們已經接觸好幾次了,並不陌生。而且他到底也是學生,和黑諾好多想法、體會都不謀而合。黑諾也不拘束,看到他那書架上好多書,還站過去瀏覽。導員要黑諾挑自己喜歡的拿去看,反正他現在努力準備考研,也不會看這些雜書了。


    最後話題還是轉到了喝酒的事上,黑諾也是一問三不知道:自己寢室沒有,別的寢室不知道。導員看著黑諾笑,黑諾怎麽看那笑都陰森,也隻有回以裝傻的笑。最後導員說:“我都知道了。”


    “你都知道還找我問什麽。”


    “你們班真是讓人不省心,全班出去喝到醉醺醺回來。還被其他學院老師看到,人家問,居然還給人家使硬,這事影響特別不好,幾個學院都傳開了,人文學院新生紀律散漫……院裏現在要追究這件事,整頓新生紀律,一定要抓出來典型的。”


    黑諾吃驚地問:“怎麽抓典型?”


    “院裏必須要找到當天被別的學院老師看見的那幾個人,都要受處分。”


    “導員,你和其他三個寢室也這樣說的嗎?”


    “他們也參與了,但是人家沒有被抓到,被看見的就是你們寢室的,典型當然要你們寢室出。說吧,都是誰?”


    黑諾沉默。


    “院裏已經下通知,這事要嚴肅處理,但是領導還不知道是你們全班呢,我也不想事情擴大,其他人沒有卷進來的就算了……”


    “我那天在宣傳部幫忙,沒有看到。”


    “知道你沒有喝,而且人家唯一指認出了你,所以才找你問。”


    黑諾往回走的路上,腦子裏全是與導員的對話,黑諾最後也沒有說,可是導員告訴他,如果這樣的話,隻有全寢室人人受處分,黑諾也免不掉,有職務的全撤職。


    寢室裏目前崔一寧任班長,石浩和孫海波院裏做部員,加上自己一共有4個人有職務,黑諾不確定全部要免職的同時,他們還要背上一個處分是否接受得了。將心比心,他可以為保全同學不當那個小官了,可是一進大學就受一個入檔的處分,心理上那關他都不太容易過。而且,怎麽會是自己被指認出來?自己並沒有遇見那位其他學院輔導員啊?


    室友並沒有看重這件事,所以黑諾回去的時候,他們都已經吃過飯去看書、消遣了,隻有崔一寧和石浩在,石浩是等黑諾一起去上自習,而崔一寧是嗅到了不好的風向。黑諾把情況說開了,崔一寧問黑諾打算怎麽辦?除了不知道無答案。


    晚上全寢的人都在,氣氛有點微妙,知道詳情的大家說話也少了自然協和。因為4個沒有職務的當然知道不說就連累4個有職務的,可是導員說要3個人名,那麽4個人裏誰出來去領處分?而且在樓梯上遇見輔導員的時候,又不是僅僅老二和老七這兩隻大醉鬼,是他們7人一起被對方看見的,所以也喝酒了的老大、老四也不是無辜之人。就算按醉酒程度分,除了老二和老七,還需要一個人出來共患難。


    大家罵罵咧咧,把告秘者恨不得抓來車裂、淩遲,但是就不說實際的──解決的辦法。老三說幹脆死不承認,別的寢室不也是這樣就過關了嗎?要咱們寢室出來頂,就拿證據來。老六嗤之以鼻:“院裏已經知道是咱們寢室了,死不認,就是大家全死,你以為院裏真沒有證據,那輔導員是瞎子?是院裏丟不起人,才不找他來認人的。最壞的就是那家夥宣揚到別的學院,影響出去了,上麵領導能不追究嘛?想摘幹淨不可能了,誰要咱們點背的呢。”


    老二忍受不了這低氣壓,第一個對黑諾說:“我不要別人背黑鍋,那天看漏了誰也漏不掉我,我就是一個。”


    接著老七也認了。這2人自己主動站出來,可是不能主動抓上別人啊。黑諾是作為照顧酒鬼被檢舉出來的,所以石浩清楚他無法去頂,石浩認下第3個名額。老六立即反對,石浩就喝了啤酒,白酒一滴沒喝,又回來求援、照顧他們,怎麽可以要石浩去呢?老大、三和老八讓老六這麽一說,坐不住了,紛紛說他們來擔,不要石浩委屈。這相當於廢話,難道要黑諾還加報上去幾個人。討論到後來就不了了之了,隻黑諾在星期日最後期限逼近前,自己頭疼。


    深秋的寒意濃了,第一場霜已經降下,所以施言在周六就提前來了,給黑諾拿來了一個暖水瓶和熱水袋。由於熱水限量一天一瓶,施言是挑了最大容量買的,比a大統一暖瓶就是super size(xxl)。黑諾下午還有課,施言沒有多停留,反正明天周末他還過來的。星期日一起吃過中飯,黑諾就說要去導員那了,施言以為他又幫學生會忙什麽,也沒有不高興,隻說送他回寢室樓。可是往回走的路上,黑諾看著情緒很低落,步子都不願意邁的樣子。


    “是不是累了?”施言關心他身體:“如果忙不過來,別勉強自己,你隻要做好自己在學生黨校的工作就夠了。才大一,別擔太多事。”


    黑諾幽幽看著施言,搖搖頭沒說什麽,可是施言拉住了他胳膊:“出什麽事了?”


    了解他的施言看出來了。怕他受涼,拉了黑諾鑽進學館找個無人的教室聽事情經過。黑諾是信賴施言的,不但不會有保留,自己心底的疙瘩也有了傾訴的對象。黑諾從來沒有想過要招出室友,因為不忍心要朋友檔案裏裝這麽一份東西,可是事情怎麽會集中到他這個沒有參與的人身上呢?


    施言沒有表情,隻是認真聽,然後問黑諾現在去見導員的目的是什麽?


    “不知道,見機而行。”黑諾在施言目光中低了頭。


    施言陪黑諾回了寢室,讓石浩去導員那請假:“黑諾家人來了,明天課後和醉酒的同學一起來。”石浩從導員那裏匆忙跑回來,就是打算問問黑諾賣什麽關子?打算和誰背黑鍋啊?結果黑諾已經被施言領走了,直到晚上黑諾才一個人回來,寢室人多嘴雜,石浩也不好問。


    周一的第一節課與第二節課分別在不同的學館,石浩本想在轉學館的課間路上問問黑諾呢,結果一下課,黑諾遞給他一張第二節課的請假條。放學打飯回來,石浩看到黑諾一身輕鬆,拿著飯缸先吃著呢。石浩滿肚子疑問,洗碗的時候黑諾告訴他不用頭疼,都解決了,大家都沒事。石浩瞪著大眼又驚又喜,太不可思議了,石浩在黑諾陷入這爛麻裏以後,曾經好心去問自己的部長,希望得到指點。部長說既然上麵領導要抓,導員也無可奈何的,提醒他明哲保身,不要去逞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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