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戈戈悄悄觀察桌子上的波濤暗湧,再一次確認施言與黑諾之間出了問題。她可以看出來施言與邱林鬆平靜下的劍拔弩張,還有施言給黑諾夾菜,看著他吃下去的又悲傷又寵溺的眼神。而黑諾倒是看不出來異樣,言語不多,還可以做到交談有來有往。


    貝戈戈嫉妒死黑諾了,她從來沒有見到過施言有這樣溫柔的表情,即使是掩藏在冷硬之下,她都明白施言對黑諾是愛到骨子裏。貝戈戈因為工作的地方都魚龍混雜,每一次不知道算不算戀情的男女交往,都是上床不久就分手的結局。在她的世界裏,象宮放與秦明旭那時候可以同居就已經是修成正果,即使最後宮放一樣是下堂婦,他們也高看宮放一眼。


    沒有想到施言會癡愛一個男人,並且這份癡情持續了驚人的長久。貝戈戈又妒又恨,她不甘心,不甘心別人有這樣真情,不甘心憑什麽黑諾一個男人,卻可以得到她生活裏望塵莫及的真情。而且,她也想得到施言這樣的嗬護,哪怕隻是曾經擁有。


    出了飯店,王豐高一腳低一腳,阿鬆對黑諾說:“幫我送他回去。”


    阿鬆有話與黑諾說,而施言也看到了黑諾飯桌上的難堪。他應戰阿鬆卻為黑諾製造了委屈,可是他又是最見不得黑諾委屈,心疼他委屈的人,所以他也不用黑諾陪他去送貝戈戈。


    “你和他生氣了?”貝戈戈清楚施言有多保護黑諾,很難由他嘴裏套到話,所以繼續自己說,反正施言不需要回答,隻要聽見這些話就可以;“你個大男人,就應該謙讓大度點,什麽事情哄哄他,倆人開開心心不好嗎?你看,邱林鬆都看出來黑諾不高興了呢,他留下黑諾,現在保證也幫你哄他呢。”


    貝戈戈雖然知道施言與黑諾這一對同性之愛,但是不會那麽驚天地泣鬼神的覺得人人都是。說什麽同性戀也有真情那是在施言麵前標榜自己的話,她娛樂場所裏那些人無非是玩新鮮,比男女的還不如,所以她不知道阿鬆與施言是情敵關係。


    剛才發現邱林鬆與施言有敵意,貝戈戈想是因為他與黑諾交情深過與施言的,她的挑撥離間某種程度上把黑諾做為女性角色。夫妻義氣紛爭的時候,跳出一男人支持女性一方,這是勸架還是拱火?


    “他?”施言冷哼:“他拖後腿,挖牆角還差不多。”


    “也別這樣說啊,他和黑諾好,當然是幫黑諾,就象我和你關係好,自然也是支持你,我勸你哄黑諾是想你們和好,難道代表我支持黑諾啊。這麽多年了,你還那麽珍惜他,你有什麽錯啊?這不是大家都不知道內情嗎,如果知道保證不一樣,所以如果邱林鬆哄黑諾數落了你,也千萬別計較他,都不會有惡意的。我記得以前宮放說過,你們那些兄弟都是生死之交,多令人羨慕啊。”


    貝戈戈語重心長,讓施言感概,早上被黑諾狠狠紮了一刀的心總算有人遞上了紗布。施言語氣低沉疲倦:“邱林鬆和你不一樣,他一直喜歡他!”


    “啊!”貝戈戈這次是真的驚叫,這太瘋狂了。黑諾那小子憑什麽啊?勾搭了一個有錢有勢的公子還不夠?又勾搭一個,他媽的真以為自己屁股騷啊。貝戈戈承認黑諾和初見那癟三比起來,簡直是翻天覆地大變化。


    黑諾第一次現身施言和貝戈戈眼前,她記得那人衣衫含酸,眼睛都不敢看自己和施言,羞澀麵對眾人的笑容下貝戈戈覺得有怯意,她當時就裝出好奇實際上是戲謔的眼神嘲諷他。而時隔多年的見麵,他自信、他坦然、他優雅,他明知道自己掌握著他的秘密,卻可以在與自己視線相接的時候沒有一絲怯懦,甚至貝戈戈覺得那是鄙薄。


    黑諾已經不會閃避她射出的毒蛇一樣的眼刃,回以最淡漠的對視。他可以在人前自己故意與他說話的時候,以一視同仁的態度回答自己。輪到貝戈戈眼神閃爍了,黑諾似乎可以看穿自己,他似乎清楚自己的謊言,他好像一隻貓在看一隻老鼠。貓並不需要行動,一個眼神,就留下老鼠在角落忐忑。


    要不是因為施言和他杠上了,黑諾清雅的外形、溫潤的氣質,貝戈戈也會對這樣極品有好感。可是黑諾讓她有壓迫感,讓她覺得看見陽春白雪,自己卻成了下裏巴人。所以,咋聞邱林鬆也情落黑諾,貝戈戈都氣炸了,她恨黑諾,她仇恨黑諾。


    貝戈戈轉頭對著窗外,麵目扭曲,內心狂吼亂叫:為什麽男人的眼睛隻看見那隻高傲的屁股?難道雞奸就比操濾磕訓籃諗檔鈉ㄑ劬捅缺鶉訟悖懇鄖岸院諗檔奶盅嵊爰刀收庖豢炭甲鷙蕖j┭悅揮凶14獬蕩吧弦徽懦舐蔚牧場


    車停下,貝戈戈也從瘋狂怨恨的情緒裏蘇醒。施言等著她下車。


    “施言,快回去找他,別爭個尖,好好道歉認錯。你在這拉硬,不是給別人機會呢嗎?”


    “謝謝,你回去吧。”施言示意貝戈戈下車。


    貝戈戈好像因為施言態度平淡,看起來又心疼又替施言著急:“我說真的,聽我勸,你別拉不下臉,”她眼睛微微閃避,似乎怕接下來的話要施言自尊受傷:“你不覺得邱林鬆很會討人喜歡嗎?剛才他借口留下黑諾,我覺得黑諾都鬆一口氣。”


    “我知道了,走吧。”施言還是不動聲色。


    “記得回去道歉啊。”貝戈戈關上車門前還再一次叮囑呢。


    施言回寢室還車,阿鬆與黑諾都不在,牟維新指指呼呼大睡的王豐:“扔下他,那倆人就急三火四出去了。”


    阿鬆和黑諾出了校門就打車,司機問目的地,阿鬆想了一下:“找個最近的說話安靜的地。”


    這答案還不隨司機開,司機師父可不喜歡最近這個詞:“大白天的,玩的地包廂還不開業,你們小兄弟要是想說話,去水天堂西餐廳吧,那裏吃得起的人少,清淨。”


    阿鬆無所謂的點頭,下車感覺熟悉也沒多想就進去了,果然很大的餐廳裏算上他們才三桌,選了靠窗戶的一角,距離他們最近的一桌也幹擾不到他們談話。才吃完,因此隻點了飲料。


    阿鬆胸口憋得慌,他弄巧成拙讓三哥反將一軍,但是黑諾怎麽就那麽聽話去接貝戈戈?本來是想替黑諾教訓三哥,結果因為黑諾不爭氣,倆人現在特別窩囊。黑諾也猜出阿鬆的想法,他難以對阿鬆解釋。


    阿鬆等黑諾開口,他要黑諾告訴他,他喜歡的人高潔如雲,為什麽會一直甘於卷入爛泥?時間一秒一分地過去,阿鬆的心一點一滴地沉落,當溫暖的光線已經變成細細金紅的斜線時,阿鬆失望了。幾個小時的等候,他不問,但是他很傷,受傷、哀傷。如果這就是黑諾的愛,如果黑諾愛三哥可以屈就與人共侍一夫,自己何必壞人好事?自己又算得了什麽呢?


    阿鬆桌子上放下鈔票,站起來。


    背後一隻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阿鬆冷冷說話:“我們再不是兄弟。”


    黑諾隻是執著地握緊,阿鬆眉頭糾集不動。半響傳來:“我們是兄弟!”


    阿鬆猛回頭,黑諾顫抖著嘴唇:“我們是兄弟!”


    阿鬆閉上眼握拳,出生至今始嚐什麽是心碎。他連暗戀黑諾都是隱隱的甜與苦,卻從來不曾體會一顆心可以被碾碎的感覺,一股熱浪撲向眼底。


    坐回來,阿鬆握住了黑諾的手:“告訴我,究竟你和三哥怎麽了?”


    窗外的人流裏,一雙陰毒的眼睛發現了他們,然後是驚喜。阿鬆下車以後的熟悉感因為他來過這裏,相鄰不遠就是那個最大的娛樂城。前來上班的毒蛇盯住了他們,陰險地露出森森汙齒。


    施言下午等到王豐酒勁都醒了也不見黑諾回來,自己回家睡了一會就返回寢室。收到貝戈戈傳呼的他很快就來到了西餐廳對麵。


    黑諾又沉默了,阿鬆再不忍心逼他,剛剛逼得黑諾失態,結果自己反倒痛得窒息。


    “黑諾,讓我們來好好談一談,你直接告訴我,現在你和三哥還有沒有愛?”阿鬆也不局限在今天這一頓飯裏了。


    “我不清楚。”


    “你怎麽會不清楚呢?”阿鬆苦惱地問:“三哥對你好不好,你都不知道嗎?”


    “不都說這種事局外人最清楚嗎?你看呢?”


    “我看?我看就是不愛,三哥不愛你,而你愛他,對嗎?”


    “我也恨他。”


    阿鬆的理解正是因為黑諾愛三哥,而三哥花心才引起黑諾恨他。


    “黑諾,咱們都是男人,是男人就要有血性,愛他又如何,照樣不能受這鳥氣。何況三哥玩的那鳥是好鳥嗎?你現在還天天回家?你為什麽不搬回去?”


    “我搬不回去了?”


    阿鬆記得那時候黑諾理由是室友弟弟在借住,他都當鬼話連篇不信。


    “你床還有人住?讓那人走,何況就算不回寢室,大不了先到明旭那住,你現在就不能再跟三哥住,否則你這不是糟蹋自己嗎?這不是更讓三哥囂張嗎?”


    阿鬆的好意黑諾心領,可是阿鬆的建議卻都難以實現。黑諾何嚐不想可以搬回寢室,何嚐不想離開那間屋子,可是目前他還沒有魚死網破的勇氣。何況,於瑤的騰飛讓黑諾心裏有了模糊的想法。吸取以前的教訓,他等待成熟的時機而不敢輕舉妄動。


    阿鬆握住黑諾放在桌子上的拳頭:“黑諾,我不是破壞你,我沒有那麽陰險卑鄙的用心,可是就算你真的很喜歡三哥,包容他也換不來他回頭的,你也是男人,難道不明白得不到的才好嗎?暫時分開,或許他還會去找你。”


    黑諾點頭,他點頭道理都對,隻可惜施言與他是特例。


    阿鬆以為黑諾聽進去了,心情也舒暢點。倆人出來的時候,他本來說要送黑諾去秦明旭的房子住,黑諾說先回寢室。這裏回學校黑諾也不認識路,隻有打車,阿鬆在黑諾上車前失言說了一句:“你現在和三哥的關係,我也不方便;你如果、我什麽都可以為你做的。”


    黑諾鑽進車走人。他曾經掙紮猶豫想告訴阿鬆真相,阿鬆的真誠讓黑諾覺得不坦誠對待的內疚,可是最後的話,讓黑諾覺得不告訴阿鬆是正確的。


    阿鬆伸手要給自己叫車,施言站在麵前。施言身高突出,就那麽居高臨下冷睨著,阿鬆驚問:“你什麽時候來的?”


    “很早。”


    “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這裏?”


    施言一笑,手一指。阿鬆看見了夜幕下霓虹燈閃爍的字,認出是貝戈戈上班地,頓時就很憤怒,那點心虛也不見了:“你們還真是一時不見,如隔三秋啊?”阿鬆說完就走。


    “撬動了嗎?”施言譏諷阿鬆挖牆角,因為他看見阿鬆包握著黑諾的手,一直都在訴說,而黑諾由沉默到慢慢回應。


    阿鬆反應出來施言問的是什麽,走回來一張臉笑得象春風刮過:“你不是看見了嗎?他現在回學校了,明天我會幫他搬出來。”


    牟維新喊著施言走過來,身後跟倆人,看見阿鬆:“你也在啊?”


    施言直接帶那倆人開車走了。


    阿鬆奇怪地問:“那倆什麽人?一臉橫肉,”才說一半,突然抓住牟維新:“施言幹什麽去?”


    “操,你鬆手,你不是和他在一起嗎?他叫打手你不知道幹什麽?”


    “他叫打手幹什麽?你給找的?”


    牟維新看阿鬆都要瘋了:“當然是修理別人啊?不知道誰惹了三哥,他讓我帶倆人過來。我找龍哥(社會上的)借了倆個。”


    “你給我找他,你他媽現在就把他找出來!”


    “你急吼什麽?”牟維新喊回來:“我都和龍哥說了不動刀不用槍,剛才我也告訴那倆人不可以缺胳膊斷腿,誰不知道要畢業了別惹麻煩。”


    阿鬆揪著牟維新脖子:“現在就找出來他!他是教訓黑諾去了。”


    “你瘋了。”牟維新要問問阿鬆是不是吃錯藥了。


    “你他媽是找不找?給我他們的傳呼!”阿鬆急瘋了。


    牟維新還是不敢相信:“真的,你說真的?”


    “我把腦袋給你!”


    牟維新拉起阿鬆狂奔,車(龍哥那裏剛才開出來的)停在外側,上了車他就直奔龍哥那裏殺去。要出傳呼號碼,阿鬆傳呼台號碼都按錯好幾次,還是牟維新搶回去連連急呼。


    一直沒有回應,牟維新看見邱林鬆雙眼死灰,接通傳呼小姐顫抖的說出:“請連續傳‘三哥,我錯了,求你饒了他’,請連續傳。”


    牟維新冷汗涔涔,他想到自己找的人修理黑諾,他也腦子木了。邱林鬆突然撲過來:“走,開車出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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