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愛情能滋養人氣,讓女人的美麗達到輝煌燦爛的階段。她宛如通曉世上所有變美魔法的女妖,一天比一天更讓人著迷。


    這是戀愛中的蕭老師對她的總結。


    楊老師坐在客廳的地毯上,背靠沙發看著書。她把書擺在樂譜架上,用磁鐵書簽夾著書的右上角,看一頁才翻一頁。她兩手握著新買的保溫杯,喝的時候用左手順時針旋轉著杯蓋兒,細嫩潤白的手指富有韻律地轉動著,動作緩慢而優美。蕭隨和手裏也拿著書,此刻正好奇地看著她。很明顯,用左手扭杯蓋兒並不順手,何況還是順時針方向。她又不是左撇子。他見她淺淺地抿了一口杯裏的枸杞水,用右手蓋上杯蓋兒,然後又用左手按照逆時針方向擰緊了。這樣的動作她重複了無數次,總共也沒喝下幾口水,她更像是在享受擰開蓋上的過程。她樂此不疲地和她的保溫杯玩耍著,偶爾還用右手的五根手指在杯身勻速彈奏著,發出“磕磕磕”珠玉般的顆粒聲——那是每個周末她都會彈奏的琵琶輪指發出的聲音。說起彈琵琶,她還練過一手絕活。蕭老師親眼見她兩手戴滿指甲,將琵琶抱在右胸前,用右手按弦用左手彈琴。蕭老師驚歎這妖人竟能做到真正意義上的反彈琵琶,離奇絕技真叫他歎為觀止。他見她練習的過程可謂痛苦,忍不住問她這樣做的意義。她回答說:“無他,我就是愛跟自己找別扭。”她高昂著脖子扭過來又轉過去,艱難而執著地練習著。一曲終了,她輕盈地抬頭望著他笑,看到他依然困惑的臉,於是又解釋說:“人的成長和修習過程多數是痛苦的,根本上是反人性的,但人不能過得太舒服,不能當一頭被喂食了麻藥的開心的豬。經曆那由他的痛苦過程人才能獲得終極的快樂,那是任何一種快樂都不能比的極樂感覺。哦,對了,‘那由他’是佛教用語,意思是多到無法計數。”蕭老師對她的觀點不能讚同得更多。兩人就“什麽是終極快樂”的問題討論了整整一個晚上。“我們是要登上巔峰之巔的人,要用高級的欲望去戰勝低級的欲望。你願意和我一起,對嗎?”她用充滿期許的眼神看他,他重重地點了點頭,無比堅定。


    她看書時的小動作很多,但都絲毫不影響她看書。她的目光極專注又靈動,在喜愛的書籍裏吞食著饕餮盛宴。她毫無疲倦的感覺,好像如果沒人打擾,她就能這樣坐一整天。


    每當這個時候,蕭隨和都覺得她不屬於自己,不屬於任何人,甚至不屬於這個世界。他想起莊子的話——獨與天地精神往來,而不傲倪於萬物;不譴是非,以與世俗處。他的女神就是這樣一個人,自由而自尊地翱翔在自己的精神世界。


    距離感使蕭隨和莫名焦慮,他患得患失地凝視著她,目光深情而專一。兩人剛開始都坐在沙發上看書,她看著看著就滑到地上去了,宛如一條無骨的蛇,移動如流水般自然順暢,而且悄無聲息。書被她取下來放在地上,手裏依然握著保溫杯,整個人趴著又看入了神。他想拉她坐起來,可她死活不動,他無奈隻好陪她坐到地上。


    愛人太具吸引力,蕭老師心存雜念,書也不好好看了。他拿出當年自修考古學的精神來研究女友,總想從她身上挖掘點什麽。唔,得先得把她的腦子鑿開才行吧。通過仔細的觀察和縝密的分析,他認為她的腦子是一部超精密的機器,每一個零件都嚴絲合縫,完美得堪稱藝術品。


    她心無旁騖地看著書,偶爾會把目光投注到書本以外的地方,那是她在思考,隻有思考得足夠深刻和透徹,那些文字才能完全轉換成她的營養。


    蕭隨和想在兩人獨處時討論結婚的問題,又擔心此時打斷會惹她不高興。他正尋機會開口呢……


    “老蕭,開門!”


    蕭隨和的思緒被門外的叫聲打斷了。他立刻泄了氣,心想明天一定要去買本老黃曆,每天早上翻一翻,看看當天適不適合談婚論嫁,也省得自己白費功夫。


    “來了。”


    蕭隨和對門外那人的聲音再熟悉不過,就連楊老師也聽出來了,抬頭看著他。蕭隨和快速地打開門,來人叫程之江,學校後勤部的,是蕭隨和的老朋友了。程之江叉腰站在門口,看臉色很著急,盡管穿著短袖短褲,仍是熱得滿頭大汗。他也不客套,風風火火地走了進去。


    “我說你們倆,有一點兒閑功夫就跑回來偷懶,還兩人一起跑了。哦,看書呢?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你倆可真逍遙啊。風聲雨聲讀書聲?那家事國事天下事呢?還管不管了?你倆能不能把那世俗的物件擺在旁邊,哪怕偶爾看一眼呢?”


    程之江進來就對著兩人一通埋怨,看來是真著了急。楊老師連忙起身去給他倒水。


    “什麽世俗的物件?”


    蕭隨和一時沒反應過來。


    “手機。”


    楊老師端著水走過來,又抽了幾張紙巾遞給程之江,叫他快擦擦汗。


    “還是尊夫人冰雪聰明。”


    “剛剛還火急火燎的,這會兒又不著急了?到底什麽事,大中午的跑來?”


    蕭隨和催促他快進入主題。


    “出國留學培訓部那邊出了大事!教法語的巫老師和學生打起來了!”


    “什麽!”


    楊老師和蕭隨和異口同聲地喊了出來。老師和學生打架,果真是聞所未聞駭人聽聞的大新聞。


    “出國留學培訓部雖然是個獨立的部門,可總歸是掛在你們外語係下麵的。你們的係主任、副主任都去了現場,連我一個後勤處的都知道了……你倆還真是後知後覺。平時和培訓部的老師那麽熟,結果關鍵時刻你倆一個不到?拜托你們看看手機,有多少未接電話?”


    程之江邊說邊搖頭,水又多喝了兩杯。


    蕭隨和從臥室裏拿出兩人的手機,一看果然不妙,的確不是件小事。


    蕭老師和楊老師趕到出國留學培訓部的時候,法語課大教室裏三層外三層全都是人。人群的中心處傳來高高低低不同聲部的喧鬧聲,各國語言正一通混戰。


    距離事發至少半小時了吧?怎麽事件還沒有平息?人群也沒有疏散。雙方當事人不是應該轉到辦公室處理問題嗎,怎麽還在這裏引人注目?


    想到這些問題,蕭隨和兩眉之間皺出了“川”字紋。等蕭老師擠到中間一看,才明白事情遠比他想象中複雜。法語老師巫愛麗披頭散發地坐在凳子上,一手捂著額頭,一手捂著鼻子,血從指縫中滲出,滴落到她的衣領上、胸口上,看上去挺嚇人。她身旁站著穿白大褂的校醫,拿著棉簽想給她止血,可她隻顧大哭,根本不讓校醫碰她。周圍的一圈人裏有培訓部的主任和老師,外語係的領導也在,可巫老師誰的麵子也不給。


    “這簡直是,成何體統嘛!同學們都散了散了,不要圍觀,不要圍觀!”


    領導們說得最多的就是這幾句話,可對巫愛麗老師毫無作用。巫老師好像受盡了人世間所有的委屈,傷心得不能自已。旁邊有幾個同學用鄙夷的眼神看著巫老師,甚是不屑,看來應該是事件的參與者。


    蕭老師和楊老師見慣這種場麵,彼此對望了一眼,瞬間心領神會。


    “這個時候還不通知保安室,領導們還真沉得住氣。”


    蕭隨和冷笑一聲,根本不理哭得像奔喪一樣的巫老師,走過去和外語係的副主任耳語了幾句。


    幾分鍾之後,保安處來人疏散了圍觀的同學,教室裏終於清淨下來。痛哭流涕的巫老師也在楊老師的勸慰下平複了情緒。校醫趕緊幫她處理了傷口,還好都是輕微擦碰,沒什麽要緊的。


    教室裏除了幾位領導和老師,還站著五六個學生,有男有女,個個鼻子朝天,出氣都帶冒煙兒的。


    “看樣子很不好對付啊。”


    楊老師低聲在蕭隨和耳邊說。


    “收拾他們對你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看你的了。”


    蕭隨和不合時宜地笑了笑,楊老師卻說她可不打算趟這渾水。


    “誰來說說今天這件事的具體經過?”


    出國留學培訓部的老主任神色凝重地說道。她管理的部門出了老師和學生互毆的醜聞,當然覺得臉上無光,可發脾氣解決不了問題,她隻能強壓怒火。


    巫愛麗老師提出由自己來講述事情的經過。當然,她的話肯定是避重就輕,隻談學生的無禮和自己遭受的傷害。她說自己上課時身體突感不適,需要離開教室處理一下,於是安排同學們自習,沒想到會引起學生們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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