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石勇畢竟久戰沙場,什麽場麵沒有見過,從自己跌下馬以後,便知道對方絕不會如此善罷甘休,當即抽出了腰間軍刀,反手一削,正好與鄧覓手中軍刀碰撞在一處,火星四濺。


    兩人角逐李亮,誰都不肯讓誰,而身邊那些勞役和士兵也早就各自掏出了武器,對打了起來。


    不過,一方麵是輸了就會被處死的勞役徒,另一邊是操練了十幾天,還有一半老幼殘弱的士卒,無論士氣還是準備都不在同一檔次,因此韓石勇的士卒被打得節節敗退。


    可這卻不能讓韓石勇分心對付鄧覓,他深知擒賊先擒王的道理,手中軍刀絲毫不亂,上擋下劈,遊刃有餘。


    反觀鄧覓這邊,雖然從小沉迷武學和兵刃,無論是力量、速度還是武藝都是首屈一指,在永登城內更是打遍天下無敵手。不過,今日是性命相博,如同在戰場一般,招式狠辣,但缺乏臨陣經驗,在一開始耍了一手斷馬腿的陰招後,便被韓石勇手中的軍刀,漸漸穩下了局麵,久攻不得之後,越老越心浮氣躁,終於在耍了一套大開大合的刀法之後,胸口露出了一個致命破綻。


    這千載難逢的機會,韓石勇哪能錯過,就在他準備直接一刀結果了鄧覓之時,突然感覺身後陣陣殺意,一回頭原來是一支弓箭朝向著他的腦袋射來。嚇得他根本顧不上鄧覓,趕緊翻身躲開。


    眼前,幾百名軍士一驚下山,在梁隆的指揮下,各個彎弓搭箭,在沒有任何預告的情況下,一支支冷箭無差別的射向山下打鬥的雙方。


    “不要留一個活口,給我殺!”梁隆大手一揮,弓箭再次如雨點一般落了下來。隨即,樹林中哀嚎聲四起,無論是勞役徒還是韓石勇手下的士卒,個個如同刺蝟一般被插著無數跟箭,跌倒在地。


    而韓石勇眼疾手快,縱身一躍,挑到一塊巨石之後,用掩體擋住了弓箭。可他在側頭,卻發現那鄧覓早已經連滾帶爬跑得老遠。


    不過此刻,韓石勇已經顧不上鄧覓了,隻想自個突出困境。


    “給我追!一個人都不放能走!”隻聽梁隆喊道。


    又是一大批軍士追向鄧覓逃跑的方向。而另一波軍士衝到巨石邊,用長戈指著韓石勇,將他團團包圍。


    梁隆拔出一柄長劍,從坡上走了下來,一路上見到受傷的勞役或士兵,二話不說便是一劍直刺胸口,慢慢地他邁步到了韓石勇身前。


    “梁將軍,你這是做什麽?他們可都是你的士兵呀。”韓石勇驚道。


    “嘿嘿,修陵寢的囚徒作亂逃跑,這麽大的事,可不能讓聖上知道。還有這些不服管理和老弱病殘的士兵,老子早就想除了,白養了他們這麽多日子,浪費軍糧。”梁隆冷笑道。


    “呸,原來你是這種卑鄙小人?”韓石勇一聽便怒發衝冠道,“沒想到我一生四處剿匪,最後竟然要死在你這種小人手上!”


    “嘿嘿!誰說我要殺你的?”梁隆又奸笑著,對左右道,“給我把他綁起來。”


    周圍士兵得了命令一擁而上,將韓石勇按倒在地,便五花大綁起來。而梁隆湊到韓石勇身邊,輕聲道:“雖然這麽大的事不能讓聖上知道,可也保不齊會被誰透露了風聲,所以就請將軍跟我回去,要是聖上怪罪下來,把這個鍋給背了吧。”


    “你這個小人,果然卑鄙無恥!”韓石勇勃然大怒,口中不斷謾罵,可梁隆笑了笑,便不再理睬地往回就走。幾個士卒將他拎起,提到山上,投入大牢之中。剩餘的士卒則開始掩埋屍體,清理現場。


    且說,鄧覓趁亂從樹林中倉惶逃跑,可是身後卻一直有士兵追趕,他們追了十幾裏地,一路從摩柯山腳下的樹林追到了,一片蘆葦蕩中。


    雖然不熟水性,但是情急之下,依舊依靠比人還要高的蘆葦叢,鄧覓背著包袱隱藏在其中,屏氣凝神,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很快,尾隨而來的幾十名軍士便達到了蘆葦蕩,有人找到了兩艘小舟,有個領頭的命令道:“那家夥肯定就躲在這裏,大家從水路兩麵包抄,將蘆葦蕩圍起來,仔細排查一邊,如果找不到就一把火燒了這片蘆葦。


    ”


    軍士們依計行事,眼看幾十名軍士撥開一人高的蘆葦草,步步逼近,鄧覓咬了咬準備殊死一搏。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岸上突然有人發出了一聲慘叫,眾人回過頭去,隻見那領頭的軍士,捂著喉嚨,表情痛苦地倒在地上,全身已經不斷在抽搐,不一會兒便不動了。幾個士兵圍過去一看,他的喉嚨上插著一直銀標,標尾上係著一根已經被血染紅的青色的絲帶。


    “是青衣教!周圍有的賊人!”那幾個士兵大喊道,隨即拔出軍刀,警戒地觀察著周圍的一舉一動。


    突然間,一個軍士“啊”的一聲,捂著耳朵在地上翻滾,伸出鮮血淋漓的手,指著一棵樹道:“那裏!賊人就在……”可是,他話還沒說完,一枚銀標就射中了他的咽喉。


    此時,幾十名軍士,已經朝著那棵樹圍了上去。正靠近時,那大樹背後突然傳出一曲悠揚婉轉的琵琶聲,所有人都是一愣。


    “紅顏有淚,英雄氣概,杜鵑啼血衝天飛……”緊接著一個蒼老的聲音,和著古琴的旋律便唱了起來,不多時,頭戴方巾,身穿青長衫,腳底布鞋,一個手持醒木和扇子的說書老先生,漫遊有地從樹幹背後走了出來。


    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個猶抱琵琶半遮麵的青衣少女,便是怡樂姑娘。


    沒了領頭的,眾軍士你看我,我看你,一時沒了主意,不知進退。


    就在這一刹那,樹下幾名軍士忽覺頭頂陰風沉沉。“拿命來!”隨著一聲大吼,一個極其粗獷的中年男子從樹上落下,手中一對子母雙棍,狠狠地砸到幾名軍士的頭上,任你是鐵盔還是竹笠,幾人的腦袋都如同落地的西瓜一般,碎成若幹塊,鮮血四濺。


    剩餘的軍士雖然嚇了一跳,但是很快緩過神來,覺得對方也就一名壯漢有實力而已,便紛紛衝了上去,可是跑在前頭的幾個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那人的子母雙棍擊連同手中的軍刀一起擊飛,砸在一旁的大樹上,如同一灘爛泥一般,癱軟了下去。


    可其中有幾個軍士卻絲毫沒有停頓,趁著那壯漢收招之際,已經繞到他身後,一柄軍刀高舉過頭,就要劈下。可隻聽見,兩記悶響,幾個人便倒了下來。而他們身後,那唱書的老者,打開扇子,機關處罰,一支支銀標射出,將這些軍士同時射倒。


    不過就算倒了幾個,麵前的軍士還是占了絕對的數量優勢。正待他們一心要砍殺麵前的三人時,背後蘆葦叢中殺氣猛增。


    “啊!”鄧覓大叫一聲衝了出來,手中刀風凜冽,一眨眼就砍翻了四五個軍士。


    腹背受敵,這下軍士們都慌了,不少軍士撒腿就跑。這些兵都是盛京的子弟,平時嬌生慣養壞了,家裏長輩把他們交到軍隊裏鍛煉一下,這些年一直在盛京也沒參加過什麽戰爭。就是這幾個月為了修個老太妃的陵寢來到摩柯山,這次追擊本以為是抓個逃跑的勞役,還想著逮到以後,好好折磨他發泄一下,沒想到突然來了「青衣教」的人,這可是個神出鬼沒的可怕組織,傳聞他們是一群被幸存的亡國貴族,糾集在一起專門對付大燕朝廷的官員,以圖顛覆大燕。


    鄧覓這些日子在山上可受了不少苦,哪肯放過他們,提著刀就追了上去,抓住一個,砍一個。可是青衣教其餘的三人卻默默站在一邊,猶如看戲一般,再也沒有出手。


    於是,死的死,逃的逃。鄧覓砍完最後一個以後,見其他軍士跑得太快已經追不上了,便將刀往地上一插,喘了幾口氣。


    “鄧公子,東西可到手了?”怡樂緩步走到鄧覓身後。


    “那還用說,就在這!”


    鄧覓解下背上的包裹,抱在懷中拍了拍。


    “那麻煩公子把它給小女子,也好回去交差。”怡樂一伸手,笑著討要道。


    “說好的「五毒神砂」呢?你帶來了嗎?”鄧覓攤了攤手,問道。


    “哎呀,小女子出門出的急,竟然給忘了。”怡樂嬌聲道,隨後又給鄧覓拋了個媚眼道,“要不鄧公子你先把東西給我,然後我們一起回教中,給你拿。”


    可鄧覓卻絲毫不吃這套,隻見他又將包袱從新係在背後,對著怡樂啐了一口,罵道:“丫的,你個小妮子莫不是在誆我?說好的交換,怎麽能忘了帶?要不是為了這「五毒神砂」,老子何必費勁心思混到那大山裏麵,給你們偷這勞什子!”


    “公子,相信我。「五毒神砂」真的在教中,跟我回去,拿了便給你。”怡樂繼續哄道。


    鄧覓硬邦邦地懟道:“不去!說什麽是什麽。我「無腸公子」雖然霸道,但是說到做到,先前是你先勾搭的我,開了這條件,今個兒小爺我依了你們的計策,拿到了你們想要到的,你們也必須把「五毒神砂」放到我跟前,不然休想拿走這個!”


    “嘿,真不跟我走嘛?”怡樂臉色一變,冷笑道。


    “不走!怎麽?紅口白牙失了信,還想動武不成?”鄧覓怒道。


    “行,本來想好好讓你跟我們走的,搞個一舉兩得。”怡樂捋了捋秀發,反身往回走,和盤托出道,“畢竟你們鄧家每年給「長嶺鐵軍」打造這麽多裝備,你又是獨子,若是拿你做了人質,就能威脅鄧鋼他們在鍛造裝備時,做些手腳了。可惜你不識趣,敬酒不吃吃罰酒。”


    怡樂走到大樹後,彎腰拿出一個箱子,又轉身麵對鄧覓,笑道:“你要的「五毒神砂」就在這個鐵箱裏。看在你辛辛苦苦把東西拿到手的功勞上,我們就不一起上了。你在我們三個中間挑一個,隻要你打贏了,它就歸你。輸了的話,就由不得你了。”


    “我「無腸公子」雖然不喜歡打女人,可是你每一次都耍我!那今天就破破例,小爺我就選你!”被耍得勃然大怒的鄧覓想都沒想,用手一指怡樂便說道。


    此時,那壯漢哈哈一笑,收起了子母雙棍,一屁股走到了樹幹底下,雙手抱頭哈哈一笑道:“小子,你武藝不錯,可是卻選了一個最不該選的。”


    “別廢話,速戰速決,老子還等著拿「五毒神砂」回去呢!”鄧覓猖狂道。


    此時,怡樂離鄧覓約十步左右的距離,隻見他用寬袖掩住嘴唇,微微一笑。那鄧覓隻覺得一陣白光想自己襲來,於是趕緊用手中軍刀格擋。


    乒的一聲,兩柄飛刀應聲被打飛。鄧覓咧嘴得意道:“嘿嘿,不就是會搞這些偷襲的小動作嗎?這可傷不到老子!”


    可正當得意間,忽覺腦後陰風陣陣,一回頭,隻見那兩柄飛刀不知何時又飛了回來,直刺向他後腦勺。


    於是,他立即揮到刀格擋,再次將兩把飛刀擊飛。正當他準備擒賊先擒王,直奔怡樂身前將她拿下之時。


    那兩柄飛刀,卻如同長了眼睛一般,再一次追蹤到鄧覓兩側,這一次的角度更為刁鑽,速度也更加快。


    “可惡!這是見了鬼了嗎?”鄧覓大吼一聲,身子幾個回旋,將軍刀甩了起來,仿佛一陣旋風一般,那兩柄飛刀也被卷入其中。此時,鄧覓才用餘光發現,原來這兩柄飛刀的刀柄上都係著一根肉眼很難發現的細絲。


    鄧覓平時就沉迷各種武學和兵器,見到這一幕便驚呀道:“「絲操刀」?你是唐門的餘孽?”


    “難為鄧公子還能認出來,小女子的確姓唐。”怡樂泰然自若道。


    “哼,姓唐又如何?唐門陰毒,狠辣,為江湖和朝廷所不忍,數年前就已經在朝廷和武林人士的攜手下被剿滅了。你不過隻是個漏網之魚,能掀起多大風浪?”鄧覓冷笑,舉起手中軍刀,“看我一力降十會,讓你再精湛的技術,也不堪一擊!”


    說話間,鄧覓大吼一聲,足下發力,騰空而起,將泥土的路麵踏出一個大坑,手中軍刀不偏不倚地直接斬到了那兩根若隱若現的細絲之上。


    “嘿嘿,蠻力對其他人可以,不過對我怡樂,可行不通呀。”怡樂笑著,露出寬袖中的手掌,此刻她食指上帶著一個機巧指環,正在不停轉動。


    “唐怡樂?沒聽說過!”鄧覓用力斬下,掀起鋪天蓋地的塵土,簡直讓人無法睜開眼睛。可是,塵土落盡之時,卻發現絲線不斷沒斷,反而那兩柄飛刀正繞著他手中的軍刀不斷地打轉。隨之絲線也越繞越緊,將那軍刀牢牢地固定在半空中。


    隨著“哢嚓”一聲,清脆的響聲,絲線嵌入了刀刃和刀背,最終將軍刀勒斷成幾節。


    鄧覓趕緊撒手,躲著那飛刀遠遠的,又用驚訝的眼神瞧向樂怡,道:“你……你究竟是誰?”


    怡樂笑道:“唐怡樂你沒聽說過,那總應該聽說過唐樂藝吧!”


    “唐樂藝?唐樂藝!難道你就是那次剿滅中唐門中,失蹤的唐門門主的女兒?”鄧覓驚道。


    唐樂藝笑著點點頭道:“正是,我這人恩怨分明。雖然你們鄧家沒有直接參與剿滅唐門,不過很多朝廷的官兵可都是帶著你們打造的盔甲武器來的。不過,今日我也不想殺你,隻要你乖乖帶著那包袱跟我回去,寫封信給鄧大師夫婦,讓他們效忠青衣教,我就保你安全。”


    “唐門的人果然陰險,可是我「無腸公子」卻從來不受人威脅!你三番五次誆騙我,我可不會再信任你了!”鄧覓大聲喝道。


    “哦?是嗎?我剛剛用了三成功力跟你玩玩,你要真不肯走,我就不可惜了!”唐樂藝威脅道。


    可就在此時,一隻蒼鷹突然從天空中飛下,兩隻利爪一把抓住裝著「五毒神砂」的鐵箱,騰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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