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雲厝前腳剛從馬車上踏下,吼叫便有人來報,不遠處來了一支隊伍,看聽開道人的喝號,應該是燕帝慕容鈞天派來的使者。


    鎮南王突然病逝,這本就是大事。陳新也的確在當天就派了人,攜帶者長史傅炎起草的訃告,快馬加鞭奔赴盛京。隻是原來以為至少要十天以上盛京才會派人前來,沒想到這才七天,慕容鈞明剛剛下葬,燕帝的使者就已經到了。


    慕容雲厝不敢怠慢,雖然自己是個政治新手,不過官場上的事情卻是從小看到大的,見使者的隊伍越來越近,也忙退開了車馬,讓母親和女眷們趕緊回去。自己帶著傅炎、陳新等一班文武恭恭敬敬地侯著。


    那使者的車隊從城北進入,沿著淮榮的南北大道,拐入順昌大街,直至鎮南王府門前。此時,無論馬上還是步下,每個人都穿著一身戎裝,莊嚴肅穆,更奇的是每個人的都是身高馬大,從正麵看來身高仿佛刀砍斧剁一般整齊,沒有絲毫參差。


    此時,一名軍士撩開主車的車簾,不一會兒,隻見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塌鼻梁,三角小眼,下顎三層贅肉直晃悠,短手短腿,卻挺著一個圓圓的肚子,身上穿著一身紫色的一品大員的官服,挪動著他那雙短小又不太靈活的雙腳,從馬車上一個蹦躂跳下,險些踉蹌著跌坐在地上,還有邊上有軍士一把拉住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長舒了一口氣。


    慕容雲厝雖然貴為鎮南王的世子,馬上就要正式世襲父親的爵位。可見了如此莊嚴肅穆的使者隊伍,心中有一絲畏懼,和其他官員一樣,隻能低著頭,那眼角餘光瞟著前方。不過,突然從車裏冒出這麽一位來,差點一時沒忍住,笑出聲來,隻得使勁地掐自己的大腿,讓自己憋住。


    “噗嗤!”不過身後,有一個看門的下人卻沒有什麽涵養,實在是忍不住,竟然當眾笑出了聲,惹得旁邊的門子心裏一陣緊張,趕緊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將他拖進了門內。


    那胖官員聽到下人的笑聲,隻是摸了摸臉上的塌鼻梁,卻沒有立即發作。隻見他踱步到鎮南王府門前,瞧了一眼門上掛著的一排白燈籠,臉上有些詫異,隨即道:“府上出了什麽事情,鎮南王呢?怎麽不見他出來迎我?”


    “使者大人,您說什麽?”慕容雲厝一臉驚訝地看著那胖官員,又道,“家父七日前已經病逝,今日才下葬。”


    “啊?王爺死了?我還真不到呢。七天前,那就是我剛出盛京那會。”胖官員也表現得非常驚訝,摸著自己的三下巴說道。


    “原來使者不是接到我父王病逝的消息,前來吊唁的?”慕容雲厝恍然大悟道。


    “那是自然,我要是早知道鎮南王西去了,說什麽都不會來的,簡直是晦氣晦氣。”胖官員竟然毫不掩飾地比起了嫌棄的表情。慕容雲厝那受過這侮辱,心中火一下子就竄得老高,一咬牙心想著:管他是什麽欽差使者,今日非要教訓一下他!


    可是慕容雲厝還沒行動,那胖官員卻拍了拍他的肩頭,說道:“你就是雲厝弟弟吧?都長這麽大了?怎麽不認識哥哥我了?”


    “啊?哥哥?你是……你是……”慕容雲厝更是大吃一驚,思來想去回憶不起來。


    “小時候,你到盛京,我還抱過你呢。你可是尿了我一手呀!”胖官員絲毫不避諱,將慕容雲厝的糗事直接給抖了出來。


    慕容雲厝從驚愕中還沒有反應過來,身邊的陳新卻已經因為胖官員的奇怪表現,盯著他瞧了半天了。突然間陳新眼前一亮,連忙跪倒在地上,口中喊著:“小的陳新,給三皇子請安!”


    見陳新如此,眾人大驚,除了懵逼中的慕容雲厝,其他人也立馬跪倒在地,口中大喊道:“給三皇子請安!”


    “你……哦!你就是王妃的那個弟弟吧?”胖官員愣了一下,摸了摸鼻子瞬間記了起來。


    “回三皇子,小的正是!”陳新俯首道。


    “好了好了,都起來,都起來,想什麽樣子。”胖官員揮了揮手道。


    “謝三皇子!”眾人再度叩謝,然後起身。


    “三皇子?他難道就是燕帝的第三個兒子,慕容祝厘?我居然沒有任何印象!”慕容雲厝心中暗想道。


    “一大群人杵在大門口作甚?讓百姓們看笑話不成。走走走進去說。”三皇子慕容祝厘說著便大大咧咧地往裏走。慕容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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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厝和陳新連忙跟在他身後,傅炎等人也正準備跟上時,卻被人推了一下,老頭子回頭一看便是那群護衛的軍士,一個接一個地跑進了鎮南王府。傅啟也不敢多說什麽,隻能在一旁靜候,等這群軍士全部入了府中,他們才敢跟上。


    不過傅炎落在最後一個,心中忿忿不平。


    三皇子入了鎮南王府,便先來到靈堂,點了支香,走了一下形式,雖然慕容鈞明是他的叔父,可是他臉上卻沒有任何悲色。拱著手,拜了三拜,將香遞給仆人,自己便轉身走向大堂之中,一屁股坐在上位,這把寬大的太師椅,竟然勉勉強強能夠容下他寬肥的身軀。慕容雲厝和陳新,以及淮榮的文武官員們紛紛站在堂上,怒不敢言,卻又心驚膽顫,不知道三皇子突然駕到是為了什麽。


    一個有眼色的丫鬟早已經沏好了王府中最名貴的金絲霜菊茶,用一個琺琅瓷的茶盞盛著,輕輕擺在慕容祝厘手邊的實木高腳茶幾上。


    慕容祝厘沒有搭理丫鬟,也沒有理會堂下站著的這些文武百官,隻是一雙眼睛向著房內四周掃視,看看陳列的家具,再瞧瞧牆上的字畫和高懸的匾額。一臉怪笑著說道:“王叔他這些年做鎮南王應該是攢了不少錢吧?管理這這南安郡可是個肥缺。不過這十幾年來鎮南王府還是老樣子,都沒好好裝修過。這麽多錢,拿去幹嘛了?難道是私藏起來,幹什麽大事嗎?哈哈。”


    此話一出,瞬間把心懷鬼胎的慕容雲厝嚇得臉上都變了顏色,一股寒意從腳底心沿著大腿往上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此時陳新瞧慕容雲厝有些膽怯,便向前半步挺身而出,一拱雙手道:“王爺簡樸,受得賦稅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令百姓們安居樂業,而且他老人家身前心係大燕南疆,經常出兵掃平邊境外族和反賊。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小王爺和末將也是八天前才奉燕帝詔令,剛剛從楚河郡平叛回來的。所謂南安郡的財富,恐怕一大半都用在此處了。”


    “是的,正如陳新所言,父王一心為國,從不奢靡自身。”慕容雲厝在一邊附和道。


    “哈哈哈,我隻是一句玩笑而已。你們不要如此緊張,好不好。”慕容祝厘竟然不合時宜地哈哈大笑起來。他端起茶盞驢灌水一口飲盡,一旁的丫鬟還打算給她續上,卻被他擺手止住。此時,堂外一整腳步聲,一組軍士手握兵器,訓練有素進入大堂,列隊分排在他的左右。


    “我出門時父皇叮囑,我們是親戚,是一家人。現在祭拜也祭拜過了,家常也聊過了,玩笑也開過了。接下來我們就談談正事吧。”慕容祝厘像是換了一嘴臉一般,整個人從內而外都嚴肅陰沉了起來。


    見此場麵,眾人才知道這個三皇子是來者不善,想必接下來就是要發難了,不由得把心懸到嗓子眼。


    “前些日子,父皇詔令,命人押送流囚赴京,給老太妃修陵。南安郡可是出了意外,被人劫了犯人?”慕容祝厘挑眉道。


    “回稟皇子殿下,卻有此事,我們也正在追查劫囚之人。以及追捕失責潛逃的小吏。”一旁負責治安刑罰的禦史岑艮趕緊進了一步,行禮道。


    “犯了錯,亡羊補牢那是自然的。誰又可以一生無錯?父皇也念及鎮南王多年的功勳,不予追究,隻不過還有兩件事,父王交代下來,想讓王爺承辦。不過今日王爺仙去,小王爺襲爵在即,那就隻能交給小王爺來辦理了。”慕容祝厘道。


    慕容雲厝正心思忽然飄到假山內的秘密,表情有些發愣,陳新在後麵輕輕地踹了一腳他的小腿,這才反應過來道:“呃……好。請三皇子示下,我一定認真操辦,不負重托。”


    慕容祝厘雙手一撐太師椅的扶手,肥碩的身軀竟然靈巧的從椅子上彈起,在堂上軍士麵前來回踱步了兩圈,用手一引,說道:“諸位看看,我這些軍士怎麽樣呀!”


    “三皇子麾下軍士個個英姿颯爽,威風凜凜,如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般。真是:虎豹聞聲先破膽,豺狼臨陣皆斷魂。”


    有一人突然從人群中出列,用他極為擅長的文采,拍起了馬屁。


    慕容祝厘挑眉一瞧是個不認識的年輕人,便摸著鼻子問道:“你是什麽人啊?”


    “在下新任淮榮尹令傅炎。”那人俯身拱手說道。


    “嗯,好!果然有些才!”慕容祝厘也樂得被吹捧,順口誇道。傅啟高興之際,卻渾然不知慕容雲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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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文采不及他,被搶了個拍馬屁的好機會,所以臉上略有慍色。


    慕容祝厘卻毫不在意,得意洋洋地接著說道:“當今大燕軍力,以金獅王的長嶺鐵軍最富盛名,也最能打。可惜地處北方,常禦外敵,遠離京師。所以父皇常想建立一支同樣強悍的中央禁軍。本皇子年逾三十,卻不及太子和二哥,從小到大在宮中寸功未力,十分慚愧,所以毛遂自薦和父親提議建立新軍一事,今得了詔令使我打造一支「天淵軍」,我左思右想,覺得中央禁軍不比地方,縱然實力為先,可是儀表更應體現燕帝的顏麵,所以在盛京中選了這麽一千名高矮胖瘦如出一轍的壯漢每日辛苦操練,終於略有小成,於是父皇大悅稱之為「兵樣」。”


    瞧慕容祝厘沾沾自喜的樣子,眾人皆以為他是帶著功勞前來展示,尋求認同的,因此又紛紛開始拍馬讚歎。


    笑嗬嗬地慕容祝厘在眾多的拍馬聲中,擺了擺手突然說道:“諸位既然都誇這「天淵軍」的「兵樣」不錯,那麽我也心安了。所以這第一件事就有請新王爺安排一下吧!”


    慕容雲厝聽了一愣,便問道:“不知三皇子所謂何事,與者兵樣有關?”


    隻見慕容祝厘使了個眼色,便有一個軍士捧著一卷黃綢的卷軸進入堂內,長史傅炎和禦史岑艮一見,立馬跪下。還伸手拽了拽慕容雲厝的衣袖,輕聲說道:“是聖旨。”


    傅炎聲音雖小,可周圍所有人卻聽得清清楚楚,眾多晚輩也是第一次見到皇帝聖旨,一時間人人表情莊嚴,一個個全跪倒在地上。


    慕容祝厘嘴角輕輕一樣,雙手接過軍士手中那卷黃綢布展開,然後對著麵前下跪的眾人朗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京師欲組建「天淵禁軍」一組,已彰帝王之氣,舉國之威。故命三皇子祝厘訓練千人作為「兵樣」,並攜此「兵樣」巡遊各郡。各郡郡王,郡守見三皇子如同見燕帝,需盡心配合祝厘從當地隊軍中挑選出符合「兵樣」的軍士,一並編入「天淵禁軍」。如有欺瞞、不配合、阻礙等行為,皆以「謀反」論處。欽此。”


    三皇子慕容祝厘念完,便將聖旨合上,一張肥嘟嘟的胖臉,眯著雙眼瞧著麵前這群一臉懵逼的官員,便靜靜地不做聲。


    良久,慕容雲厝才從傅炎的提醒中,還過神來,高奉雙手叩道:“臣,謹遵聖旨。”


    慕容祝厘遞過聖旨,一把拉住慕容雲厝,將他從地上攙扶起來,笑道:“新王爺,你看這是父皇的命令,你這怎麽安排呀?”


    “呃……三皇子,這是軍隊的事。隻是老將軍周巽與我父王同一天先後病故,戎將軍林淵因牽連罪事,自刎謝罪。目前……”慕容雲厝腦中有些轉不過彎,瞧瞧三皇子的肥臉,又轉身掃了一圈眾人,隻見陳新此刻竟然雙眼放光地瞧著,臉上露出了無比期待的表情,突然恍然大悟道,“目前就這樣吧,命陳新升為「南將軍」,暫且統領南安郡的軍隊,配合三皇子選取軍士加入「天淵軍」。”


    “謝王爺賞識,臣遵命,一定配合,不負信任。”陳新喜上眉梢地接了命令。他這些年來總覺得自己委屈,作為鎮南王的親戚,自己在軍事方麵絲毫不遜於周巽和林淵,常常作戰時也身先士卒,可是卻隻能頂著一個裨將的頭銜,聽命於別人,因此心中早就沉積了許多不滿,如今如願以償沒了周巽和林淵,自己的出頭之日終於來了!


    “哈哈哈,好好好!陳將軍本皇子可是出了盛京,第一戰就奔你們南安郡。你這次要多多配合我,在挑一批好的加入「天淵軍」,做個表率,到時候我也會在父王跟前好好誇獎你一番,給你請功行賞的。”慕容祝厘大笑著拍了拍陳新的肩膀,轉身又一屁股擠進了太師椅上。


    “是!三皇子你放心,臣一定盡力。”陳新磕頭道。


    慕容雲厝這才鬆了口氣,不過跪拜的人群中隻有長史傅炎和淮榮尹令傅啟兩父子臉上陰晴不定,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好了好了,大家都起來吧,我們再來談談第二件事吧。”三皇子拍了拍肚子,說道。


    “是!就請三皇子再示下便可。”眾人紛紛從地上起身,帶頭的慕容雲厝拱手說道。


    “怎麽說呢,這第二件事恐怕說起來就沒有剛剛這事,來的輕鬆了。”慕容祝厘突然神情嚴肅起來,話語低沉道,“最近南邊的南詔國派了國師攜帶著眾多貢品,前來朝貢,路上遇到了劫匪,全部遇難了,你們可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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