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兒?”


    一旁,胡亥微笑的站立的,微揚的嘴唇顯示他此刻的心情不錯。


    “你什麽時候來的??”牙兒驚問,他什麽時候來的?又是從哪裏進來的?“我不能來嗎?”胡亥挑挑眉。


    “當然不是。”牙兒失笑,不過,她看了看緊關的房門以及窗戶,不禁有些納悶,她沒有聽見開門聲,甚至連腳步都未聞,更別說是奴才的通報聲。還是,剛才自己想事情太過於入神,以及沒有聽到宮女們的通報?“這麽晚了,你還不休息嗎?”牙兒問。


    “我來看看你。”胡亥一屁股坐上床,就像小時候那樣。


    牙兒微微一笑,有些欣慰,道“亥兒還是像小時候那樣懂事,體貼。”


    “我隻對你一人體貼。”胡亥一說完,突然上床,嚇了牙兒一跳。


    “你做什麽呢?”牙兒淡笑著問,倒也不覺得突兀,在她的心中,一直將亥兒當作自己的孩子般看待,此時胡亥的舉動在她看來也隻是一個兒子多年沒見到娘親,想與她談談天而已。


    “睡覺羅。”


    “睡這裏?”


    “當然,要不然睡哪裏?”胡亥怨看了牙兒一眼。


    “你不是有個‘風炎宮’嗎?”被胡亥怨婦似的眼神弄得哭笑不得,牙兒問。


    “那裏不是我的住處,那是扶蘇的。”胡亥一手椅著頭靠在邊上。


    “那你的在哪兒?”


    “宮外。王子們到了能獨立之時便會賜宅攆出宮自立,扶蘇或許對他而言是特別的吧,所以讓他住在宮裏。”


    “原來如此。”牙兒若有所思,不過,“亥兒,你現在畢竟是個大人了,要是被人家知道你長這麽大還要往娘這裏睡,豈不是被人笑話?”


    “你當我的話是說玩笑嗎?”胡亥突然認真的看著牙兒。


    “什麽?”牙兒看著胡亥突然間的認真以及眼裏的執著,腦海裏卻浮現出另一張陰酷的臉。


    “在我的麵前不準想他。”胡亥突然固定住牙兒的臉,對上她有些憂鬱的眼,道:“他如此傷你的心,為什麽你的腦海裏總是想著他?我不好嗎?”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牙兒拿下胡亥的手,下了床,走到窗邊,打開窗戶,看著高空中一輪明月。


    “你明白,你隻是在逃避,在逃避我的感情,在漠視我的付出。”胡亥暗歎,眼神中,語氣上不再顯露出少年的稚氣,而是另一種深沉的氣息。


    “逃避?漠視?”牙兒轉過頭看著胡亥,坦然的問:“逃避什麽?漠視什麽?”


    “逃避我對你的愛,漠視我對你的關心,體貼。”胡亥冷漠的語氣,雙眼中都流露著濃烈的癡癡的情感。


    “亥兒,我不須逃避,你所謂的愛,隻是因為你從小失去母親,所渴望的母愛,那不是男女之情,更非你愛我,你隻是被這感情誤導了而已,懂嗎?”牙兒溫柔的看著胡亥,或許,亥兒對她的表白會讓她覺得尷尬,但這份尷尬僅是因為她突然醒來竟發覺已過了十年,胡亥與扶蘇皆已成長成為一個美男子,讓她不及防。


    胡亥突然間對她的告白,讓她嚇了一跳,甚至是不知所措的,仿如少女般,但這份不知所措也隻是因為她見到的是一位帥得一蹋糊塗的美男子,出於女性對美的追求而已,不存在什麽愛的啟示,而且當她得知,自己眼前的美少年竟是昔日疼愛的小胡亥,而自己已昏睡了十年時,一切的感覺便沒了,仿佛心態突然老了十年,同時,她也覺得胡亥對她的愛隻是一種母愛的轉移,並非真的喜歡上自己。


    接著,阿房女的出現,徹底將她的心房擊亂,那淩亂的床鋪,整屋子那迷漫著欲的氣味,阿房與贏政之間的事讓她的心驟然冷到了零點,也就沒再有什麽心情去糾正胡亥對她的情感。


    “母愛?”胡亥的嘴邊浮起一抹辛酸,痛苦,但語氣依舊輕柔:“你以為我分不清什麽是母愛什麽是男女之愛嗎?我不是孩子。”


    “亥兒,相信我。人世間的情感有很多種,每一種都極難分辨,也極為容易混在一起,你隻是一時不懂分辨而已。”


    “世間的情感的確是有很多種,我清楚的知道什麽是親情,什麽是愛情,什麽是友情,不懂的是你。”


    “我?”牙兒驚呼。


    “是的,你不懂愛。”胡亥深深的看著牙兒。


    “胡說,我哪裏不懂愛了?”牙兒低下頭,胡亥的凝視仿佛能看穿人的內心,這眼神太犀利了。


    “你若懂,現在便不會還在這個皇宮,你若懂,便不會讓贏政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你,你若懂,便會早已斬斷對贏政的情絲,你明知道他不會愛人,卻還在這裏癡纏,造成許多的痛苦。”


    聽完胡亥的話,牙兒的臉瞬間變得蒼白,直看著胡亥:“你認為我癡纏贏政嗎?我不是癡纏他,我隻是愛他,愛他,愛得心都疼了。”


    “愛他?如何愛他?每天等著他來這裏召你侍寢嗎?心裏明明對他去別的妃子那裏忌妒得要死,卻還裝作大方,你愛他,卻不曾為這愛付出努力過,一味的犧牲是愛嗎?一直的等待是愛嗎?這不是癡纏是什麽?”胡亥緊皺雙眉。


    “我沒有。”牙兒瞪著胡亥,倔強的瞪著胡亥,“什麽一味犧牲,什麽一直等待,我不明白你在胡說什麽。”


    胡亥暗歎,道:“牙兒,你明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你知道的,不是嗎?可你還是執著的待在這個籠子裏,期望他可以正視你的一片心。你很聰明,當年,你其實早已知道贏政欲通過鄭妃與我母親而來除去其背後的勢力,你不是沒察覺,你隻是甘心被利用,故意不去揭穿這個局,這不是癡纏是什麽,這不是犧牲是什麽?”


    “十年前,荊軻欲將你帶走,你也知道這是絕不可能的事,皇宮的戒備是何其森嚴,那人用七年的時間讓蒙毅在你周圍打轉著,目的就是要試探你的忠誠,他的疑心又是何其的重,區區一個荊軻怎能逃出這裏,怎能逃出他的手掌心,但你還是答應了荊軻,因為你知道贏政絕不會讓他把你帶走,你是在利用荊軻試探贏政對你在乎的程度,這不是癡纏不是等待是什麽?”


    “我沒有,我沒有。”牙兒開始驚慌失措,胡亥是怎麽知道的?是怎麽知道她的內心是如何想的,但她真的沒有,她,她隻是隻是當時有一點點這樣的心思而已,她真的沒有這麽做,沒有。


    “是,你沒有,你沒有癡纏,沒有犧牲,沒有等待,你隻是不懂愛,牙兒,愛是每個人都有的,愛是平等,是一對一的付出的,你為那個男人付出了那麽多,得到了什麽呢?他依舊有眾多的美人,而你呢,一個小小的眠月宮就把你所有的一切給禁錮了。”胡亥輕輕的說著,看著牙兒緊握的拳頭,瞪大著已盈滿淚水但仍倔強的不讓它流下的雙眼,心疼得很想把她摟進懷裏嗬護著。


    如果不是她昏睡了十年,如果不是他二次利用異能走進她的內心,他也不會知道原來她的心是這麽的苦,對贏政的愛會如此的濃,濃得情願出賣自己的一切。


    “其實,你所做的一切,隻是希望他能懂你,能獨愛你一人,但他卻將你的付出,等待,犧牲視為理所當然,牙兒,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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