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葬禮來了不少人,石智一個也不認識,她站在那裏,像個木頭,聽著別人交頭接耳,“那就是石董的女兒?”“她媽死了,她怎麽不哭。”“冷血唄!”


    石智的腳麻了,她彎腰錘腳時,一雙黑色的高跟鞋停在石智的麵前,石智直起身子抬頭望向來人。


    那人化著淡妝,可看著有些憔悴,一身黑色裙子,紮了個低馬尾,胸口別著一朵白色的花。


    女人打招呼道:“石智你好啊!”


    石智看著她,而那個女人在笑。石智握緊頭,竟將那女人撲倒在地,狠狠掐住她的脖子。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石智也沒想到自己會這麽衝動,可她就是見不得這個女人,更見不得這個女人的笑。靈堂上被這一動蕩搞的有些混亂。


    石智畢竟還是個13歲的孩子,在還沒有人過來拉開她時,就被女人反身壓在地上,兩手也被迫交叉壓在肩上。


    石智狠狠瞪著這個不失妝容的女人,而這個女人也狠狠瞪著她。


    最後是石中偉拉開了兩人。


    在所有人看戲的目光下,石智冷冷地吐出一字:“滾!”


    女人故作聽不見,視線故意朝向別處,石智吼道:“滾!”


    石智聲音大過哀悼曲,甚至使哀悼有一秒的停奏。


    女人被吼得一愣一愣的,極其委屈地看向石中偉,石中偉向她使了使眼色,女人這才瀟灑離去,那背影歡快的如重釋放,仿佛來這裏是有多不情願。


    此後,石智從未跟石中偉說過一句話。


    石智14歲那年,那個女人出現在家的次數越來越頻繁,甚至住了進來。


    石智那時殺人的心都有了。


    原因是那個女人懷孕了,她笑嗬嗬地跟石智打招呼道:“石智啊,你要當姐姐了哦!”


    那個女人是石中偉的秘書,叫李子青,年輕,漂亮,有能力。


    石智一句“去死”讓李子青的臉黑了下來。但在石中偉麵前她永遠表現得很體貼大度。


    石智不是個能忍的人,但她對石中偉忍了一年,甚至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她沒說出來,並不代表她不知道。


    那天,她當著石中偉的麵,將李子青推下樓梯。


    他們的笑容是石智眼中的刺,他們的憤恨是石智心中的快感。


    李子青沒有流產,但流了點血,石中偉當場給石智一巴掌。


    聽說李子青肚子的是個男孩。


    曾經,母親說過,你父親一直想要個男孩,奈何她的肚子一直不爭氣。


    李子青是個有心機的女人,她很自信地告訴石智:“我會一點點、慢慢地讓有關她的東西從這間屋子裏消失,包括她最愛的你。”


    是的,從旺達不見的那一刻開始。


    旺達是母親收養的一條拉布拉多犬,母親生前很喜歡它,就因為李子青懷孕,石中偉便把旺達送走了。


    石智還是忍住積壓許久以來的情緒。對石中偉說,“是不是要把我也送走?”


    這是石中偉一年來,石智第一次主動開口跟他說話。


    他除了驚訝之外還有一絲欣慰。


    然而石智離開了。


    李子青生了個男孩,他們的兒子到來,讓石中偉忘記了石智的存在。


    石中偉跟李子青舉辦婚禮的那天。


    石智經過一家酒吧,酒吧剛開始營業,沒有夜晚亮起的霓虹燈。石智看到進入酒吧的女人,她低頭看一眼自己身上藍色的校服。


    石智回到家,找出母親生前的衣服,她將自己瘦小的身軀塞進最小碼的露肩連衣裙,在8公分的紅色高跟鞋裏墊了海綿,這才不至於掉鞋跟,石智花了一個很濃的妝。


    下樓的時候,阿姨盯了石智老半天,以為石智是去參加婚禮。


    其實石智進了酒吧,她有個很奇怪的想法,報複,她要報複石中偉,那時年紀小,想法幼稚,還不知道這是自甘墮落。


    她想的是,她要做點什麽當作送給石中偉的“結婚禮物”,她要讓他後悔。


    於是,化著濃妝豔抹的她在燈紅酒綠的酒吧裏,將那時還在讀大四的張正拉進男洗手間裏。


    石智的話很直接,“玩一夜情嗎?”


    張正那時是第一次跟宿友來酒吧,酒水喝多了,去上個洗手間的路上,便被石智拖進洗手間。


    石智化的濃妝看不出實際的年齡,這也是後來她轉學到第三中學校分到張正的班上時,張正沒有認出她的原因。


    張正雖喝了酒,但沒醉,不知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還是因為石智說的話,總之臉很紅。


    他推開石智,支支吾吾道:“你找別人吧!”


    石智把他拽回來,“沒看到比你帥的人。”


    張正一愣,石智直接上手去扯他的衣服,嚇得張正驚慌失措,下意識動了蠻力,抓住石智手壓向牆板,石智的手被迫舉過自己的頭頂,張正就離她很近,石智害怕地閉上眼睛別過頭。


    張正也意識到尷尬,他放開石智,憋了半天才說道,“你胸小。”


    石智卻哭了。


    石智把妝哭花了,像鬼一樣很難看。


    張正以為是自己說的話把她給刺激到了,他惹不起,於是背貼牆想悄悄躲開,石智卻放大哭聲,嚇得張正又是一愣。


    張正尷尬地伸手,安撫她。


    石智哭的更凶了,她把鼻涕眼淚蹭在張正的袖子上。


    最後還是張正的同學找來,看到石智時,直接無視張正求助的眼神,反而用那曖昧的眼神瞧了張正上上下下。


    那天石智頂著妝花的臉光著腳出了酒吧,那雙不合腳的高跟鞋不知道落在哪裏。


    張正從後麵跑來,他蹲下身為石智穿上剛買的帆布鞋,還是大了一碼。


    石智眼眶一熱,又哭了出來。


    張正頭大,“能不能別哭了?”


    石智被他唬得打了個哭嗝,“你凶我,我媽走了,我爸不要我了,你還凶我?”


    至於之後的細節怎麽樣,石智已經不太想回想了。


    石智從那貴族學校辦理退學手續,她跑到母親娘家的地方,母親在那裏有一套別墅,她住了進去。沒過去幾天,石中偉找來,他帶來了劉阿姨,也在當地學校給石智辦理入學手續,就這樣石智一直一個人待著。


    她恨石中偉,在母親需要他的時候他在另個女人的溫柔鄉裏,他還讓那個女人懷孕了,還住進了家,就連旺達也被送走了。


    尤其在看到那個女人生下孩子時,他們三人圍在一起的畫麵竟讓她覺得自己是多餘的,她怕有一天,她也被送走了。


    所以在別人談到她父親時,她隻當石中偉死了。


    石智說她之所以走的瀟灑,是因為她帶不走什麽,也沒有什麽是屬於她的。


    劉妍想起那天下午,石智對她說的那句“我們做朋友吧”以及還有一句“我們很像”。


    是的,她們很像,她們都在同一年,沒有了母親,石智的父親似乎不管她,而劉妍的父親,劉妍想了想,她抬頭望向被樹枝遮擋住的天空,那裏充滿陰冷與灰暗。


    劉妍收回視線,她看著石智,石智被打的起紅腫的半張臉正好對著劉妍,劉妍忍不住伸手過去輕輕觸碰石智被打的臉頰,她喃喃道:“肯定很疼。”


    石智看著她,微微笑了起來。


    一時間,全校都知道石智的身份,km集團的千金小姐,這麽有錢的主,竟然在他們學校藏得這麽嚴實。


    顧美靈卻嗤之以鼻,有錢又怎麽樣,還不是沒人要。她可是在校長辦公室裏聽到校長說,石智的父親在兩年前娶了新歡,還有了個兒子,石智這個女兒都沒管過。顧美靈想到這裏,心裏又覺得平衡起來。


    劉妍扶著石智走回教室,石智把頭發放了下來,在到教學樓時,張正走了過來,臉色沉重,將手中包裹的小白布遞給石智。石智接過,瞬間冰涼感襲來。石智握了握,是冰塊。


    劉妍回到教室,坐在自己座位上,上課鈴聲剛打響,同學們各自坐好在自己位置上。劉妍從課桌底下拿課本,卻翻出了麵包,茶水杯是滾燙的,原是有人給她打好了白開水。


    劉妍將茶水杯拿在手裏暖手,開始複習英語。


    也許是最後幾天,教室裏安靜地隻剩下翻書的聲音。


    齊華坐在劉妍後方的右斜麵,他將頭從書堆裏抬起,盯著劉妍的背影。


    少女的背影很纖瘦,發質因營養不良,而顯得有些偏黃,她很安靜,也很奇怪。


    李想知道劉妍被人倒了一盆冷水,他生氣的同時也知道是石智替劉妍教訓了回來。也許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李想對石智的一些偏見開始有所改觀。


    下完晚自習的第一節課,李想跑下來到劉妍教室裏來找劉妍,他坐在劉妍後麵的位置上,伸手戳了戳劉妍的背,劉妍回過頭,他就笑臉奉上。


    劉妍見是李想,也沒什麽話要搭理的,就回過頭繼續看書。


    李想瞧見劉妍課桌裏的麵包沒動,又戳了戳劉妍,“我給你買的麵包,你不吃啊?”


    “還不想吃。”


    “我剛從高易那裏拿來了薑茶,杯子給我,我去給你泡。”


    劉妍想了想,高易一男的,哪來的薑茶?


    不過想著還是將杯子遞給了李想,李想樂嗬嗬的接過,又屁顛屁顛地跑出教室。


    李想在接完水回來的路上,對麵迎來的顧美靈,李想的心情瞬間壞到極致,他走過去,故意撞了一下顧美靈。


    顧美靈被撞的差點摔倒,她瞪向李想,“你故意的吧!”


    李想嘴角扯出一個弧度,笑不進眼,他很認真道:“對,我就是故意的。”說完,表情瞬間冷了下來,他剜了一眼顧美靈。


    顧美靈瞪著眼,“你”了半天。


    李想收回視線,走進7班。


    李想將茶杯放在劉妍課桌上,劉妍瞧了一眼,道聲謝謝。


    李想下意識伸手摸了摸劉妍的頭發,劉妍翻書的動作一下子僵硬起來,李想也意識到,尷尬地收回手。


    劉妍這時抬起頭來,對李想笑著說:“快要上課了,你趕緊回去吧!”


    李想一愣,隨及也笑了起來,點頭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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